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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车俊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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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姑娘来了,驻足在沉浸于下元节的节日气氛中的西京。西京,一座极富传统韵味的城。下元节在西京是一个严肃庄重的节日。每户人家都会于正厅下、几案旁等处悬挂色调庄重平和的提灯。身穿深色常服的男人和着深色服、襦裙的女子会结伴参加大禹的祭祀活动。家庭主妇们会蒸些麻腐包子,做些糍粑一家人共同食用。
为纪念祖先和逝去的亲人,众人会特地摆好几案,上面放上鱼肉、水果,略备祭酒。夜晚时,焚香、祭酒。一些有院落的人家,会在月出之后于院中祭酒,时而跪拜。纪念完祖先之后,再次焚香、祭酒,正襟危坐,向下元水官诉说生活的苦厄与烦恼,求祈生命之路更加安详顺意。
也有年轻有活力的男男女女穿汉服,于月出时乘彩船在河湖之上巡游。并在船上摆放祭品,置备乐器,悬挂灯笼,进行前述的纪念祖先、祭下元水官、祈祷祝福等活动,并分食下元节日食品。
雪下得早了些,毫无预兆;气温骤降,令人猝不及防 。天地一色,白茫茫的苍穹,行走的人们难以看清迎面之人颜容。
道路湿滑,视野不清晰,又加上这不逢时的堵车,一辆近曜黑的藏青色越野车在红色交通灯前,急刹,停下,孕妇下意识抚上肚子,保护怀胎十月临诞的宝贝。她即将临盆,丈夫驾车送她去医院分娩。医院离家不过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也算顺利。可刚才那个突然的急刹,不多时,她突然感觉下腹一阵阵的绞痛。她有些不安的告诉身旁的男人,说:“仁赫,我下腹好痛,感觉要生了。”
“放松,深呼吸试试,绿灯很快就亮了,你忍一下。”车仁赫将韩宥晶的手放在手心,紧紧握住,他的手心很快布满细汗。韩宥晶听话的咬着唇,忍着阵痛,她哪里经得住这种磨折,眼眶里的泪水“唰”的一下就流淌出来,太阳穴上的细筋渐渐鼓起,汗水顺着发沿滴落,额头上的汗珠越积越多,精致的脸上多了份凌乱和狰狞。车仁赫握着韩宥晶的手不敢松开,也无法松开,韩宥晶忍受着,就想用力抓住他的手,似乎这样痛苦会随着车任何的手减轻,她强忍着,好不做声。没办法,他只好扭过身子,方便用左手上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衣袖给她擦汗,于事无补,她额头上的汗水越发密集,嘴唇也被她咬得更紧,没有血色。看她忍得辛苦,车仁赫于心不忍,担心的说:“你还是不要忍了,你哭出来,喊出来,”他用嘴快速解开袖口,艰难挽上,递到韩宥晶眼前,继续说到:“你咬我,这样你会好受些,你咬我好了。”生平第一次处理这样棘手的事情,难免慌张不知所措。韩宥晶松开下唇,摇了摇头后嚎啕大哭,痛,不是忍着忍着就会消失的。毫无变化的交通灯,触怒了驾驶座位上,蹙着眉,因紧张和暖气促红双颊的车仁赫,焦急万分。他摇下车窗,一股冷空气随之卷袭进入车内,副驾驶座位上孕妇难受的表情有一丝缓解,冷风将车内的紧张燥热安慰,稍许平静。他将头探出窗外,苍茫的眼前亮着大片的应急尾灯。他坚定不移望着前方,向远方呼唤似地喊道:“我妻子临产了,急着去医院,大家行行好让条道!”声音里都快挤出水了,偏生他就这样一遍遍的呼喊,不时低头探视身旁的女人,抑或撩拨粘在女人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几分钟过后,他声音渐低,嗓门也喊破了,他是无助的。女人的手吃力的拉扯了他一下,用虚弱的语气说:“仁赫,我没事的。”一句完整的话,被她生硬断成了许多个咬牙吐出的汉字。他摸了摸她涨红的脸颊,把她眼角的泪珠抹掉,心疼的看着她,两眼泛红,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韩宥晶依旧摇头,不苦,真的不苦。他现在的角色是战士,必须为身旁的女人战斗,为即将出生的孩子战斗,使尽全力,不畏寒风。韩宥晶嘴上说自己没事,可痛苦呻吟的声音越发急促,响亮,出卖了她。他不能下车,意外总是不经意间发生,所以他只有陪伴在女人身边,他才能安心。
苍天不辜负诚心人,他正欲再次探头出窗,一个把围巾缠到鼻子上、耳朵上,只留出一双眼睛和乌黑碎发的男子,手里握着探照灯,缓缓走了过来。“别喊了别喊了,我是产科医生,你赶紧让我看看孕妇的情况。”声音从围巾后传来,有种不真实的飘渺之感。医生探头看了一眼韩宥晶,“赶紧让孕妇平躺下。”车仁赫身手敏捷,很快按医生说的做好,又扭头寻求下一步的命令。车内空间太小,根本无法让韩宥晶顺利生产。没办法,只能下车准备生产。下一秒,路政人员和交警就出现了。医生并不惊讶,听到车仁赫呼喊后,想着这么严重的堵车,去医院是不可能的事,便给交警打了电话,简述情况。为创造出舒适的分娩环境,交警指挥车仁赫周围的两位车主,三辆小车围成U状,随后,路政队员及交警在外指挥交通,保证在医生的帮助下,韩宥晶能顺利生产。
医生拎着便携手术工具,为韩宥晶进行了分娩手术,并为其剪断脐带。约2分钟后,拥挤又宽敞的公路上,响起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韩宥晶顺利产下一名重4.8斤的男孩,体长51厘米。谁都是这样,从母亲开始孕育他的那一天起,也一并孕育他即将谱写的人生篇章,那时还只是序言。呱呱坠地后,可爱的孩童便用自己的举动谱写人生篇章,一步一个脚印,完成长达一个世纪短则些许年的传记。公路里外都堵得水泄不通,救护车无法进来,车仁赫一行人也无法离开。堵车尽头,路政人员领着急忙赶来的医院的救护人员来到生产处,医生在后赶来的医护人员帮助下,为韩宥晶做了清宫手术,以防止感染。在路政人员和交警的大力指挥疏导下,交通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韩宥晶被抬上救护车,来到医院。
车仁赫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就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他突然老了好几岁。二老很快也赶来医院,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坐着。车仁赫在手术室外不停地来回走动。
“仁赫,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
“我着急!”
“可你老转也没用啊!”
车仁赫无奈,屁股刚挨上长凳,又焦急的站了起来,原地踱步。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护士小姐细腻甜蜜的声音。
“请问这里谁是韩宥晶家属?”
“我。”车仁赫箭步冲上前去回答。
“孕妇很健康,细心照料就能很快恢复。”
“谢谢了!”
“不客气,我们该做的。”
手术门打开了,韩宥晶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脸上挂着疲惫却幸福的笑容,进入病房。
老太婆看到儿媳妇平平安安的,心里一阵欣慰,开心得不得了,母子平安,双喜临门,挽着老头子的手臂跟在车仁赫身后。进了病房后,老太婆掏出手绢擦了擦韩宥晶额头上的汗,说: “宥晶,你辛苦了,我们家对不起你啊。”
“妈,你说什么呢。”韩宥晶声音沙哑。
听韩宥晶这么一说,老太婆更愧疚了,差点没老泪纵横,还想说些什么,韩宥晶开口道:“妈,我想清蒸鱼片了。”
“行,等着啊。”
说完,老太婆便起身出去了。“仁赫,你可要好好照看宥晶,我一会儿就来。”离开时老太婆嘱咐道。
“您放心,我哪儿也不去。”听到车仁赫的保证,老太婆心满意足。“我跟你妈先回去,好好照顾宥晶,要出了什么事我可不饶你。”老爷子话不多,可对宥晶的疼爱言于溢表。二老离开后,车仁赫痛惜的对韩宥晶说:“宥晶你辛苦了。”
“不辛苦,宝贝儿呢?”
车仁赫小心翼翼的将床尾婴儿床里的男婴抱起,男婴还眯着眼呢,乖巧的沉醉于睡梦中,他坐在韩宥晶对面的沙发上,说:“孩子长得像你多一些。”
“嗯。”她轻答了一声。
“孩子叫什么好呢?”
“俊楠吧,温文尔雅。”
“好。”两人没再聊下去,韩宥晶也慢慢睡着。
再醒来时,老太婆正在餐柜上给韩宥晶盛鱼粥。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老太婆语气温柔,疼惜的说:“多睡会儿总是好的。”
车仁赫缓缓摇动病床侧的把手,韩宥晶也随之半坐起来。老太把汤递给车仁赫,
“我去抱抱宝贝孙子,你来喂宥晶喝鱼粥。”
老太婆把额头贴上车仁赫白白的小脸,说:“俊楠,叫奶奶。”
“老太婆,你能不能有点常识,奶娃娃会喊什么奶奶啊。”老爷子说。老太婆点点头,但又过几秒,摇了摇头,不满的看着老头子,说:“你忘了上周报道的那个刚生下来就会说话的娃娃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孙子刚生下来就会说话不把你下个半死?”老爷子不留情的打击老太婆,一旁的小夫妻也被逗笑。
几天后,恢复得很好的韩宥晶回了温馨的半山别墅。很快孩子满月了,为了分享家里的喜悦,老头子请了些近亲到家里座。说来也奇怪,亲戚都盯着车俊楠看,他也好奇的盯着他们,一点都不害怕。
“这孩子胆子还挺大,见到陌生人竟也不哭。”
老头子的老表弟哈哈大笑,很满意车俊楠的表现。
“真乖。”车俊楠的姑姑抚摸着他嫩滑的小手,满面欢喜。
“哥,你把这孩子给我养吧。”车仁娜一脸乞求的看着车仁赫,身旁的妹夫一脸尴尬的笑着。
“我和你嫂子都不会同意的,实在喜欢,就赶紧和东才结婚,自己生一个。”车仁赫拍了拍车仁娜的头,一脸嫌弃。
也不知道为什么,车仁娜和裴东才都订婚这么久,车仁娜就是不愿意和裴东才结婚,或许是受了钱钟书《围城》的影响,虽然她和裴东才一直处于同居状态,双方家长也催婚,可她就是不急,总听她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已经踏入一只脚了,但我比我哥好呀,他和我嫂子早就被埋,就差长草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些谬论,仗着老头子疼她,天不怕地不怕。酒足饭饱,大家玩得不亦乐乎,老头子和老太婆也看不出有一丝困倦。客人们直到夜半两点才逐渐散去。见留不住,大家相继告别,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但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脸。“好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赶紧洗漱睡觉吧。”老爷子说。大家应了一声,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床板亲热去了,伴随着门口狗棚里的鼾声,大家进入梦乡。
车俊楠出生约两年后的三月初三,上巳节,传说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也是西京人民共欢愉的日子,节日气氛,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小男孩子头顶上都戴着蟠桃装的帽子,小女孩们则浓妆艳抹,盛装出席,把自己想象成王母娘娘的女儿,在拥挤热闹的小街上蹦蹦跳跳,手舞足蹈。风雨如磐的岁月,伴随林夕女来到这变迁不断的烟火人间。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这天傍晚,一场多年不遇的中强度地震袭击了西京,人员伤亡虽说不多,可是也令人伤忧。天塌地陷令人毛骨悚然,吓破了不少孩童的胆,也使他们更加顽强,记忆中害怕的那一刻开始,就比别人懂得珍惜和感恩。余震飞扬跋扈在中华大地肆虐,车俊楠依旧茁壮成长,车仁赫虽是上市公司的CEO,他没有一丝傲气,与急救人员和受难人民们同甘共苦,带领员工做志愿工作,并捐款帮助重灾区重新建设。白昼回公司处理事务,夜晚到无家可归的人们搭建的帐篷周围住下,安慰和鼓励大家,这就是那一年被传颂最多的“西京精神”。终于阴霾散去,雨过之后总有艳阳天。当西京人民回首过去几星期里亲历的冷雨寒夜,都会回忆起那个善良又无微不至照顾和温暖的大家的车仁赫,又踏上人生的新旅程。历经坎坷与磨难,对于西京人而言,都是一种沧桑后的成长,特别是对于那一颗颗清明澄澈的幼小心灵,即使在以后的岁月再遇到苍天安排的冷冷冰雨,大家也会宫患难,勇敢面对。以往的痛哭声,凄凉的哀嚎声,都像小水珠一样被风干,成为往日回忆。温暖的东风解冻了久冻的寒冰,春日暖阳将会驱散刺骨的风。在车俊楠心里,父亲是高大伟岸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