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有母若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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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日本大多数世家名门的本宅，迹部家的宅邸采用完完全全的欧式建筑。巴洛克风格的装潢繁复精细、富丽堂皇，却又气势宏大，不失世家大族的华贵气魄。也难怪会被誉为日本的白金汉宫。这也不知是迹部家祖受到早年留洋德国的影响，还是一种无声的立场表态。事实也是在日本迹部家的影响虽说还排不上第一，但要论所有的世家谁在国际上根基最深，迹部家便稳坐第一把交椅。
轻巧的花腔女高音淡淡飘荡在会客室里，迹部夫人与忍足汐相对而坐。女仆步伐安静地为两人摆放上红茶甜点，见迹部花梨轻轻摆手，便深深躬身，安静地退出房间。
“忍足君，我瞧着，这条小蛇竟颇通人语。”
迹部花梨秀雅的面容上时光印记寥寥，小迹部已经八岁，但这位母亲微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如二十韶华，美如山茶。
平日里对着迹部元士说话嫌少能有个正经样子的忍足汐，此刻正襟危坐，总算是显出些世家少爷的做派来。
“之前在实验室里推断小莎的智力大约和纯种金毛相似，不过小莎半身终究是人身，大脑发育完全之前很难下结论。”
“嗯……我是觉得小蛇很可爱就够了，不过景吾的话会更希望自己的宠物聪明一些吧。”
迹部花梨用手指点了点红唇，想起儿子抱住小美杜莎一脸护犊的摸样，笑得兴味盎然。
“……晚辈会更详细地检查小莎的成长情况。”
忍足汐半垂下眼帘，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憋住心里的那个疑问。
“小莎咬了迹部少爷，迹部夫人竟然依旧同意迹部少爷养着小莎，这实在是让晚辈有些惊讶。”
忍足汐很清楚，这位夫人可不是表面上那般好说话的。当初他将小莎带来，嘴上说是给小迹部的生日礼物，但其实并没有料到迹部家会同意小迹部亲自来饲养。而小莎咬了小迹部后，迹部夫人仍然让小迹部把小莎养下去就更不可思议了。今日，若迹部夫人真的想弄走小美杜莎，又何必等到小迹部醒来。
“忍足君不是说了，景吾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吗？”
迹部花梨轻轻抚摸瓷杯的边沿，笑得浅淡。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迹部家的孩子从来不是经不起风雨的娇花。”
景吾被咬，她根本不意外。才不过八岁的孩子，哪里就能养好这么个稀罕的活物。但她就是要景吾痛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能真正做出决定，才能在接下来的日子认认真真地去对待自己的选择。
“自古以来，和稀有、危险相对应的就是价值和力量。忍足君为景吾这般费心，就算是我这般见识短浅的妇人，也知道这礼有些厚了。看来，过去所风闻的忍足君与美黛小姐感情不和，完全是胡说了。”
忍足汐心里一沉，下意识抬头，便迎上一对水蓝色的眼眸。小迹部的蓝眼睛遗传自迹部花梨，但迹部花梨的蓝色更加浅淡一些。若是不去看她唇角的笑，那双眼便是清澈无波到冰寒刺骨，让人畏于与其对视。
忍足汐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捏紧成拳，唇边勉强地勾出一个笑。
“家姐与晚辈一母同胞，自幼感情亲厚，不和之说，确是胡言。”
迹部花梨轻啜茶水，蓝眸在忍足汐的身上流连，却并不接话。
“家姐……”
忍足汐能感到有冷汗渐渐从额角沁出。
“父亲和母亲大人唯有家姐一女，从小宠溺无度，家姐性格便难免任性骄纵了些。若是……若是对夫人有所冲撞，还请夫人看在父亲和母亲大人的面子上，宽容一二。”
“呵呵~”
迹部花梨轻柔的笑声打断了忍足汐剩余的话。
“忍足君也太讲究礼数了些，说什么冲撞，实在是言重了。美黛小姐天真烂漫，女孩子年轻的时候谁没做过梦？就是我，也做过和美黛小姐一样的梦，自然是最能体谅美黛小姐不过的。忍足君若只是为了区区小事便备下这样的厚礼，可就太让人过意不去了。”
忍足汐闻言手上稍松，知道迹部夫人这是同意放自己姐姐一马的意思。可看着迹部夫人全然不在意的淡然神态，心里却难免为自己姐姐感到了几分仿若被当面讽刺的难堪。
“小汐！你懂什么！我比她年轻漂亮，就是论家世，我也不输于她。如果她能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为什么不能！”
自己的姐姐年轻气盛，一贯是那般骄傲自信，认为想要的总是唾手可得。
可是，美黛姐姐，你要拿出什么才能和眼前这位夫人相提并论呢？迹部花梨的确是和你做过同样的梦，但是对于迹部花梨，那并不仅仅是做梦而已。
当年一个宴会上，年轻俊美的迹部家继承人迹部苍真抢走所有世家小姐的视线，黄雀花梨也在其中。谁也不知道，区区一个黄雀家名不见经传的庶出是怎么栓牢看遍名花的迹部苍真的。两人在一起后，迹部老太爷也并不去刻意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只对黄雀花梨说了一句话。
“黄雀家堪配苍真，但是你，尚不够格。”
黄雀家正室的女儿尚且待嫁，哪里轮得到一个庶出的出头来坐这把万众瞩目的交椅。
黄雀花梨闻言也不难过，神态自若，依旧是言笑晏晏。
三个月后，黄雀家便有了大动静。不知正室做了什么，黄雀家主大发雷霆之下竟断然休弃正室，继而将黄雀花梨的母亲扶正。这还不算完，不过半年，黄雀家主便宣布下一任的当家便是非黄雀花梨莫属，惊雷般的变故一时闹得日本上流满城风雨。
迹部老太爷听闻后笑得颇为大声，对那几个言说黄雀家主决定荒唐的老友笑道。
“智计卓然，气度不凡。若能御马挥刀，堪比巴御前。为女若此，如何主不了黄雀家呢。”
于是黄雀花梨顺顺当当换了姓氏，结婚生子、继承家业，脚下仿佛从来便是一片坦途。哪怕是结婚后那么多年，迹部苍真跑得再远，阅尽千帆，最后还是要回到迹部花梨的身边。
面对这样的女子，姐姐，你所凭借的青春美貌，就算是加上了忍足家的华彩，也如薄纸一般，不堪一击。
“那么景吾和他的小蛇还要请忍足君多多费心了。”
柔柔的女声打断了忍足汐繁杂的思绪。
“是，晚辈必定尽力。”
忍足汐站起身，半点不打折扣地躬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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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忍足汐离开，迹部花梨便回到卧房，迹部苍真远在奥地利，就是心疼儿子也要三日后才能回来。从小照顾她的和枝立刻上前为她卸妆梳洗。
“美黛小姐那边的人就算了。”
迹部花梨摘下耳坠，语声淡淡。
年近五十的和枝面容严肃刻板，但对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却是目光温柔。
“那位小姐几次刻意接近老爷，就这么算了吗？”
迹部花梨轻笑。
“忍足汐这孩子算是有心了，况且和市夫人也是对我胃口的。知道我甚是喜爱摆弄花草，便急急地送来花匠。虽说我素来是喜欢做这些事的，但现在毕竟做了迹部夫人，再弄得一身泥土腥实在是不和身份了。既能修剪出漂亮的花来，又能免去我一身脏。和市夫人这样的人，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夫人说的是。”
和枝手指灵活地将迹部花梨头上华贵的头饰解下。
“对了，我听和市说过，忍足瑛士的哪个孩子是个小天才来着？”
“回夫人，是忍足君的幼子，忍足侑士，和迹部少爷正是同岁。”
“哦？他们家的惠里奈我是见过的，虽说并不多么出采，教养却是好的。改日让和美带着侑士来玩玩吧，若是个好的，便让景吾也见见。免得到时候景吾英国小学读完了，回来了连个玩伴都没有。”
迹部花梨想起儿子的个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英国的小学里，小迹部骄傲臭屁的性格在交友方面实在是……有的孩子和小迹部争锋相对，谁也不服谁，至于其他的“朋友”……景吾啊，虽然你从小就表现得那么有领导天赋妈妈是很高兴啦。但是妈妈偶尔也会希望你有几个可以“天真烂漫”“勾肩搭背”地玩在一起的朋友，而不是那群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用仰望的眼神看着你重复“本大爷”的小萝卜头啊！
“是，夫人。”
和枝大概猜到夫人在想什么，答应得有些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有母若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