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我们的篮球》晓菲菲

24、最后的44秒

　　Zone。
　　能将自身潜力挖掘出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能力提高到极致，这种骤然上蹿的精气神，就算在顶级的选手中也不过是偶然现象，但眼前这个少年却在眨眼间就推开了那扇门？
　　——骗人的吧！？
　　“詹姆斯，看来情况不太妙啊。”追上脚步的查尔森瞄向一旁的指挥席，他还是头一次看见长泽露出这样的眼神——既像是在考量数据般的谨慎，又像是喜出望外的蠢蠢欲动——糟糕，要是最后队长出场的话，他们几个都不要想回美国了！
　　“恐怕是。”抽身想要挡在青峰右侧，不料詹姆斯才刚挪步，紫原就横了过来，先下手为强似地拦截了他。
　　该死的！
　　詹姆斯暗咒了一声，试图借队友查尔森来摆脱紫原。
　　刚刚过去的8分钟简直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青藤联死死地咬着比分，从最初的那个2加1进球开始，两队之间一直在来回拉锯。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青藤联的防守也跟着产生了变化。
　　为了节约时间，并获得最大限度的进攻机会，宁可拼上技术犯规也不让甲子组织进攻。球权换到手里不出三秒，必会传来裁判的哨声。
　　青藤联以这样的方式，换取了自己的进攻时间，这种战术并不罕见，却意外得缠人。
　　“哔——”
　　正欲接手凯德伦的回传，球场上再度响起了哨声。
　　青藤联3号冰室辰也对甲子7号弗维侵人犯规，甲子商学院被判得两个罚球权。
　　场上立刻响起一阵嘘声，但对甲子这边球员们来说，比起观众对青藤联的帮腔，他们更在意的是被“剥夺”的进攻秒数。
　　计时器上显示，离终场只剩最后的44.3秒。
　　若是他们能够充分运用24秒的战术，就算青藤联最后发挥神威，连中三分也无法改变战局。
　　一般说，这样的预留时间只够青藤联两次进攻，可是，他们却采取了犯规战术来拖延时间——这也不是不行，甲子也能还之彼身，当轮到青藤联进攻的时候也来个技术犯规，届时两队来回交替，对于目前领先7分的甲子还是有利的。
　　然而，问题是，没有人能保证总是能两罚两进，尤其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
　　“咚！”
　　弗维第一罚命中，詹姆斯上前和他击掌后，退到了外线。
　　他的视线无法从青峰身上离开。
　　多年来，练习篮球，关于Zone域只是略有耳闻，现在却亲眼所见，思绪的复杂可想而知。
　　为什么，是这个少年，而不是自己？
　　“咚！”
　　赛场边立刻传来球迷们欢呼的声音——并不是因为弗维两罚两中，而是看到紫原抄球向着甲子禁区奔去。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詹姆斯果断地迎头而上。
　　——不能让他突破！
　　凯德伦从背后一跃而来，他和詹姆斯有着同样的想法。
　　之前似乎误判了这个2米08的中锋，看似漫不经心，他的身上却有着不输青峰的锐气与天分。
　　詹姆斯、查尔森、弗维三人很快就形成了拦防夹击，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詹姆斯的左半身依然紧紧地盯梢着青峰。
　　冰室从旁晃身而过，紫原右脚挪步斜跨，高大的身躯跟着向外倾斜。
　　假动作？还是要过人？
　　查尔森和弗维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紫原展现出的运动神经太过惊人，已经由不得理性来判断。
　　仿佛能听到浪声。
　　本能地跃身而起，滞身半空的查尔森来不及调整姿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球从自己的左臂下一跃而过。
　　是青峰！
　　冰室不过是个诱饵，真正的目标还是想从外线内切？
　　这样的话，詹姆斯——！
　　此时，甲子的禁区只剩下凯德伦和布雷姆，而这两名球员又都被绿间吸去了注意力，哪怕只是一秒的分神，无人盯梢的大坪是非常有机会灌篮得分。
　　传球到禁区。
　　几乎人人都这么想。
　　这是青藤联最保险也是最为寻常的进攻模式。接到球的瞬间，青峰沉下了身。掌下篮球像是被他吸附着一样，牢牢地黏在身旁。詹姆斯已经熟悉了青峰的转体，不得不承认，比赛进行到这个地步，还能发挥出这样的速度与平衡感，青峰大辉确实是个值得交手的家伙。
　　追步，上拦，压线，切断。
　　詹姆斯似乎到了全凭本能的阶段，经验丰富的他自然也意识到此刻内线的漏洞。
　　只要争取查尔森他们回防，就是半秒也好……
　　“！”
　　突然，詹姆斯瞳孔一缩，紧接着身体就跟着对方腾空跃起。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身体停滞在半空时才反应过来，青峰在毫无预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外线投跳！
　　来不及了！
　　当篮球以流星般的速度从自己的指尖飞过，詹姆斯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突变。

　　“哦？”
　　赤司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双手环胸的姿势也改为了叉腰，金色的眼眸露出一丝欣喜，同时嘴角不禁会心而笑。
　　不错嘛，大辉。
　　球场上人浪声不断，球迷们纷纷握紧双拳，为刚才漂亮的三分球呐喊助威。
　　在丝毫不露投篮准备的情况下，青峰一跃而起，为青藤联掷下了一个关键的进球。
　　3分。
　　计分器上的数字顿然改写。
　　比赛进行到最后的35秒，甲子与青藤联之间只差最后的4分。
　　有可能吗？
　　有可能吗！
　　凯德伦错愕地看着这一连串的变化，眼里好像出现了一支陌生的队伍。怎么回事？这种诡异的不和谐，是打哪儿来的？
　　“凯德伦，集中精神！我们还有时间！”查尔森飞快地靠上对方，谁知刚拿到球，还没有运过半场，犯规的哨声再度响了起来。
　　——该死的犯规！
　　终于恼怒了。
　　查尔森愤然地看向青藤联的指挥席，只见一名肩披球服的少年正兴致勃勃地注视着球场，他就是长泽口中那个“实掌大权”的队长——赤司征十郎吗？！可恶，这就是他想出的拖延战术吗？真让人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看样子，是兵不厌诈啊。”
　　单手轻叩着长板凳，长泽的心情多少有了变化。
　　知道这个叫赤司的，会是个缠人的家伙。
　　没想到，不仅仅是缠人呐。
　　侧眸，视线与那只金眸不期而撞。
　　长泽嘴角微然一勾。
　　最后的30秒吗？
　　孤注一掷……
　　“甲子商学院——请求暂停。”
　　就在布雷姆两罚一中之后，赛场上响起了这样的广播。
　　詹姆斯等人均露出诧异的神情，印象中长泽几乎不会使用暂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打破了惯例？难道是想消除青藤联的锐气？还是说要更换战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到30秒的最后——
　　呃？
　　刚回巢的队员们立刻就瞪大了眼，连在对面的青藤联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见长泽脱下西装外套，原披肩的长发也向后束起，难道这是要——上场吗？！

　　“长泽岩是要上场了？”
　　赤司露出一丝困惑，当然，若是能逼对手亲上战场，从战术来说应是值得骄傲的。不过，赛程进行到这个阶段，离终场亦不过30秒，专挑这个时候上场，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长泽非要赢下这场比赛。
　　但为什么？
　　他对这场比赛有着过分的执念？
　　甚至不惜亲自上阵？
　　“池田教练，你之前提到要会见的重要客人，是长泽岩吗？”凝视着对面错愕万分的甲子球员，赤司对坐在身旁的池田语出惊人。
　　池田默然，须臾点头道：“不错。”
　　“他和熏什么关系。”
　　“赤司君？”
　　“如果要说长泽有什么目的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熏。池田教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队长，请交给我。”
　　身前，横出一只胳膊，就在即将结束暂停之际，詹姆斯露出了至今未有过的严肃神情。
　　“这场比赛不需要队长出马。我向你保证。”
　　杵在周围的查尔森等人，亦僵着找不到说话的余地。
　　开赛前，长泽就有言在先，这场比赛若是进行到了要他上场的地步，那么就算是全美青年联盟的冠军队，一样会在美国失去直接晋级NBA青年赛的预赛资格。
　　一切从头来的经历，根本没人想尝试第二遍。
　　“我并不是在担心预赛资格。而是……”
　　“而是什么？”长泽扬起下颚，侧视着詹姆斯。
　　“没有得到队长百分百的信任，我会觉得很沮丧。”
　　毫不遮掩的情绪，也许这就是美国人的特点。长泽并不感到意外，但要说无动于衷也并非如此。
　　“暂停结束。甲子商学院请求换人。”
　　广播里传来了调换声，长泽侧身的刹那间，手腕被人猛地擒住。
　　“Captain, that would be a shame to me!”
　　那会是耻辱。
　　很严重的用词。
　　却从詹姆斯这样的球员嘴里蹦出来。
　　是自己……太心急了吗？
　　是吗？
　　甩手挥开詹姆斯的刹那间，长泽转眸，对着裁判席重新举起来手。
　　“队长！”詹姆斯眉梢的凝重顿然消失。
　　“Go.”长泽扭头对着詹姆斯点了点头，“Just remember what you said. Don’t make me out of fool.”
　　“I promise!”
　　最后的30秒，即将为今日的对抗划上句号。
　　重返赛场球员们，都露出了最后一搏的姿态。
　　坐回教练椅的长泽注视着前方隐隐闪耀的折射光，沉而不语。
　　应该……没问题的吧？
　　不过是30秒。
　　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