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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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答应了白泽，可是我其实并没有信心能够说服白静——那个女人的固执是众所周知的，而正是因为那绝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固执，才能让她没有被生命的苦难压弯了脊梁，一路昂头挺胸的走到了现在。
可是就在我思索良久之后仍然用蹩脚的说辞和笨拙的去和她沟通时，白静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绞尽脑汁的想尽各种用词和语法，最后却宛然一笑，轻轻巧巧的便应下了这件事。
我先是为她这种姿态震惊，后来却是有所了悟：白静的固执其实一直都是带有一种明智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够强，知道自己的心坚韧到面对所有的挑战，所以才能一路无谓的走下去。
可是现在她面对的却是无法战胜的死神，唯一可以做的恐怕也就是用更加无谓的姿态去面临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
也许她其实一直都在等着一个可以转变的理由，可以从那个境地摆脱的台阶罢了。
只是为什么那个人会是我，而不是和她更为亲近的白泽却是让我迷惑的了。
不过这么点迷惑并不能阻止我和白泽一样的兴奋。就在白静答应住院的当天下午，我和白泽就把她的一切用品打包好，送进了早就联系好的医院，直看得一边的白静笑问我们两人是不是早就商量好把她送走之后好过二人世界。
虽然白泽把一切安排的都很妥当，医院里也有全天看护的护工，可是我们两人却都不能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在白静责怪白泽在家里不务正业，并且义正词严的让他出去找工作的时候白泽也只是笑笑，继续好脾气的用毛巾帮她擦脸。
他是从事生物学研究的，原本被美国很有名的一家研究所聘用。可是为了回到白静的身边，陪伴她的姐姐渡过最后却是最艰难的一段日子，这个总是用行动代替言辞的男人不吭不响的就抛弃了在美国已经小有成就的事业，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回了国，做起了“家庭妇男”。
“你也知道的，我那样的工作是很费精力的，现在正好好好休息一下。不信你看，我都已经有白头发了。”说着，白泽低下头让白静看他的发根。
“胡说八道，你的白头发是早几年就有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白静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可是黑白分明的眼中却写满了怜惜。
“还是说你不愿意我就这么陪着你？我们姐弟俩可是好多年都没有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了，难道我这个做弟弟的想要粘着姐姐也不行吗？”白泽转过身背着白静放下毛巾，却因此让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痛。
曾经生活在一个城市，他的过去我自然是听到过零星片段的。那时的白家已经彻底衰败，白泽碰上的又是那样的一个人，他和他之间原本又不像我和岳洛森一样已经绑定了那么多年，所以当时的他比曾经的我更加声名狼藉。因此白静才会在和岳洛森结婚时要求他偿还白家的所有债务以外再将白泽送出国去，包他在国外学习生活的一切费用。
只是我没有想到六年多过去了，他的故事竟然依然是那个人，而且六年前的他也不过才二十六岁，竟然会已经白发？
说来我和他竟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这个人原本就比我更加柔软，所以受伤也更深，疗伤的过程也更加痛苦。
“阿泽也就罢了，张华你呢？难道你就准备这么呆在家里做宅男、吃白饭吗？我可指望你做苦劳力替我赚医药费呢，不要一个个都这么没志气好不好？”
“谁说我是吃白饭的？现在的我可是款爷！”我昂头，做出一副暴发户的模样，“爷户头上的八百万还热乎着呢！”
白静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一种难以言说的空白：“你……把那座房子卖掉了？”
我笑：“不卖掉干嘛？等着我入土之后它变成古董吗？早知道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就该把它卖掉的，不然也不会在外面风餐露宿三年了——说起来你当初对我可真够吝啬的，那么点钱我在外面随便花花就一干二净了，真是枉费我离开的时候对你那么大方。”
白静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一会，最后却一言不发的对我张开了手臂。
看了这个表情复杂的女人一会儿。我脸上的笑容终于收起，然后走过去狠狠地抱住她，在她肩头上说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你也会的。”
“嗯，我知道。”良久之后，她的话伴随着那片在我肩头逐渐扩散的湿润响起，“没关系的，有我陪着你，有我陪着你……”
于是我发现我竟然真的能够在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了：你看，即使我做人那么的失败，可是总是还有一个人真心对我，永远懂我的。
也许哪一天你会发现自己一直珍藏的宝石箱里装满着的其实是彩色玻璃，可是在那堆华丽但却廉价的玻璃中未免就没有藏着一块小小的钻石。而即使是为了那一块在你一文不名的时候也愿意陪伴着你的钻石，你也应该好好的珍视自己。
我以为直到被迫接受亲人的离世之前，我和白泽的生活都会这么平静下去，但是却没有想到我们两个早就该被遗忘的男人竟然还能够再经历波折。
看到岳洛森站在白静房门前的时候，我是十分惊讶的——虽然他和白静不能说没有关系，但是谁都知道那么点关系在岳大少爷心中到底是有几两重，我们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竟然会纡尊屈贵的来探望白静这个前妻。
“我是送司晨过来的。”看到我走了过来，岳洛森突然间说了一句话。
可是这分明是解释的说辞更让我觉得一头雾水：送司晨？亏他想得出来，这么多年来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这个做父亲的全心全意的陪过小家伙几次。
人都是这样，总是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想必等到司晨长大之后，岳洛森一定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保温桶，眼睛愈发显得深邃，“他们母子之间应该会有一段很长的谈话。”
想必今天就是白静和小家伙摊牌的日子了？想到里面可能会有的场景，我不由得有些心疼，但也深深的明白此时里面根本没有我插足的余地。
“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家里不忙吗？”岳家在商业领域涉及多方面的业务，在政治上也和上面多有往来，而身为一家之主的岳洛森就是这个王国的支柱，毫无疑问的繁忙无比。
不过岳家人一向都擅长安排自己和他人的时间，所以他们也都能轻松过活。
“还好。”岳洛森冷淡的说，可是眼睛却没有离开我。
我想他是有些疑惑我在那样的爆发之后平静的，可是他怎么能体会我的感情——既然已经忍了那么多年，我又如何会让一时的情绪失控操纵我的生活？
两人令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我终于说到：“要不要去外面坐一会，今天外面的阳光还不错。”
虽然仍然不自在，可是我在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其实就知道自己早晚还是要和岳洛森、和自己的曾经面对面的。
曾经，他几乎就是我所有的曾经。
岳洛森不说话，可是我却心领神会的知道那是默认，于是便率先转过身去——但在开始行走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慢了一拍，让他走在我的前方。
不过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让我们平静的相处一会，因为我们在出大楼的时候遇到了赶来的白泽：“对不起，我来晚了，水果店那边火龙果缺货，于是就多等了……”
白泽看到我的时候下意识的说，不过却在看到我身旁的岳洛森的时候生生的顿住了。
我敢发誓他再次看向我的时候眼神中绝对写着和白静一样的恨铁不成钢！
嘴角抽了抽，我半是解释的说：“岳先生是送司晨过来的，白静有话要对司晨说，所以我就带着他到外面坐一会儿。”
“是这样。”白泽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匆忙全然不见，一副仪表偏偏的样子，让一旁的我颇是感叹——果然即使败落了，世家公子依然是世家公子，在装相上比我和他们可都差远了。
“谢谢岳先生来探望家姐，不过她最近很好，真是劳您费心了。”
岳洛森沉默了一下：“她好自然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对我说。”
“拜我身边这位只会白白付出的傻瓜所赐，我们的医药费还是能够凑齐的，实在不够的话到时候把那点股份卖了也够养活我和我姐下半生了，所以就不劳烦岳先生操心了。”
被当面骂做傻瓜我的压力很大，不过也吃惊于白泽对岳洛森十分明显的敌意——岳洛森和白静的婚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他是比谁都清楚的，那个时候的岳洛森其实是救了他们姐弟一把，而后来他和白静的离婚在某种意义也算是上解放了她，就这上面来说他似乎并没有理由产生这样的敌意的。
不过听他的语气又似乎是在为我抱不平，难道会是因为我？
岳洛森也没有想到会看到白泽这样的反应，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却说：“他不是傻瓜。”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白泽的语境，知道他或许是为我抱不平，眼睛中便多出了那么点只有我才能看出来的尴尬。
我苦笑，对于他下意识的维护心中还是有些暖意的，但是心底更多的却是无奈的叹息。
其实我更愿意他对我毫无任何情分，这样才能让我毫无挂念的抛开那些曾经。
白泽显然也是吃惊于他下意识的反应，眼睛也不由得在岳洛森貌似坦然的脸上和我之间打了几个来回。不过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就在一旁响起：“白泽？你回来了？”
然后那个刚才还言辞犀利的男人忽然就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