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风起（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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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艳阳天。
阳光通过重叠的林荫照下来，阳光的轻抚轻轻得就像是情人的手，温暖而轻柔。
但莫雨却觉得头顶洒下的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破碎的冰碴，让人从头到脚都寒透。
昨天应云朝和唐无鸿夜半三更时悄悄的离开了小屋，莫雨听到屋外打斗的声音心中明白他们的麻烦来了。可是毛毛功力尚欠，他知道二人不叫他的原因就是要他护着毛毛离开。他也当机立断的叫醒了毛毛，收拾了些金银和护身的兵器，带上唐无鸿留下的一些毒粉伤药连夜离开了小屋，和毛毛躲在长安郊外的树林里。
等到天亮，应云朝和唐无鸿都没有循着留下的标记找来，他就知道二人只怕凶多吉少。按下心中的恐慌，他告诫自己不能在毛毛面前流露出胆怯的意思，否则崩溃的就是两个人。
他带着毛毛立刻离开长安，算好了只要到了午阳岗他就可以带着毛毛藏在马车里逃到别的地方去。
可惜他还是失算了。
那天被他打伤的激浪庄少主一直心怀仇恨，而且那一天他掉落的东西里就有应云朝重新抄录的空冥诀前三卷，被那奴仆看到后便打起了主意。
二人被堵在了枫桦林外，一路被逼上紫源山。莫雨回头看了一眼，若是再退下去他们就要被逼上悬崖。
“呜呜呜呜……小雨你扔下我逃吧……呜呜呜……”
被莫雨护在身后的毛毛张着哭得通红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呜咽着地声说道：“左边有条小路，你扔下我一个人肯定跑得掉。呜……再下去，就谁都跑不掉了……云朝哥哥和唐哥哥都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呜呜……”
莫雨心中的恐惧焦躁渐渐平息，一面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激浪庄贤士，一边否决毛毛的提议。他绝对不会扔下毛毛一个人走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比起平常是何等温柔：“别怕。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也不会。”
毛毛脑子里乱乱的，只能下意识的死死捉紧莫雨的衣袖。那些人的目光好可怕，还有明晃晃的刀光——脑中多出了好多画面，混乱的，还有好多惨叫声在脑子里回响。他只能捉住眼前给与自己安全感的人。
莫雨并未察觉毛毛的异状，或者说他只以为毛毛不过是被吓坏了。这些日子毛毛确实吃了比平日多很多的苦，他也就没在意。
来人似乎不是一家，多年的江湖流浪他们早已学会察言观色。莫雨很快就想起长安附近几个恶名不小的势力——激浪庄，烈焰庄，凤翔赌庄……不过是一部武功，竟然引得这么多人的觊觎，当年的稻花乡里也因此覆灭。莫雨口中泛起腥甜，却是将牙龈压出了血。
二人终于是被逼到了崖边，面前是重重堆叠的人墙，成合围之势封死了他们突围的退路。
到了这种境地，莫雨反倒冷静下来：“你们到底想怎样？”
身后的毛毛还在小声地哭着，激浪庄贤士恶声道：“小恶贼，你等伤了我家公子，还想抵赖不成？”
毛毛大声辩驳：“是他先动手欺负我们的……他还剥我的衣服！呜呜呜……”
众人噎了一下，烈焰庄贤士阴笑道：“放屁！我家公子见你可怜，给了你一个包子，谁曾想你这个小畜生竟然敢暴起伤人！”
毛毛也气得顾不上掉眼泪指着那人叫道：“谁要他的破包子？明明是他先欺负我莫哥哥才打他的！你们莫要含血喷人！”
莫雨也道：“今日之事分明是你们发现了我手里的这卷书稿，找借口来抢夺！”他冷笑道：“若是为了你们那废物公子报仇，何必拖到今日？”
凤翔赌庄打手上前一步，手中大刀明光闪闪：“住口，我家公子何等人物，岂会贪图这这等小乞丐手中之物。和这等奸邪小人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弟兄们，给我上！”
奸邪小人？莫雨眼中闪过暴戾，左手绕到背后就要抽出应云朝打造的短刀负水一战。毛毛看着人墙之后向这边赶来的少年，只有离得最近的莫雨听到他说话：“封羽哥哥？”
然后他也看到那个满脸是汗的少年，封羽和他一般都是被捡回来的孤儿，只不过木讷少言，除了毛毛和小月，孩子们和他大多没什么交情。自己当初倒是没少欺负过人家，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他。
毛毛忽然大叫一声：“等一下！”
所有人都被惊得停住，看着他要做什么。
毛毛一手抽出莫雨怀中的空冥诀高高扬起，大声道：“书稿就在我这里，只希望以后大家不要再为难莫哥哥!”
莫雨还未来得及反应，背后就被一阵掌风击中，身子不受控制的越过了人群摔落在地。他看到封羽脸上惊骇的神情回身看去——毛毛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深渊！
“毛毛……”
莫雨看着毛毛面带笑意的消失在悬崖之上，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走，连站立也不稳。只是无意识的重复着低唤：“毛毛……毛毛……你好傻……”
腰间突然环上一只手臂，封羽拖着他就地一滚，却看见两名从头到脚都被黑色包裹的黑衣人手中同样不反光的漆黑长剑落在二人刚才在的地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回事？他可不记得剧情里有这么一段！
“莫雨！莫雨！你给我清醒点！你想让毛毛的牺牲白费吗？！”
封羽也顾不得莫雨会不会事后报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家伙再不清醒，他们两个可都要交代了！
“给小爷滚开！小爷的兄弟也是你们能动的？！”
斜刺里窜出一道冷光，一名黑衣人躲避及时却还是被割伤了右臂。
同时另一棵树上一簇幽兰光芒对着另一名黑衣人爆发，明显是带着剧毒的。只可惜全被躲开，只见那片地上的青草瞬间枯黄，成灰，露出一片黑色的土壤，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阵发寒。
两道人影挡在他们身前，正是应云朝和唐无鸿。只是他们二人的形象用狼狈都不足以形容——唐无鸿的衣服本就是黑色看不出来，应云朝喜欢穿白衣，可现在衣服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裂口，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暗红色染透，上面还落满了泥土和草叶。二人俊秀的脸上也是道道血痕，可见二人赶来之前经历了什么。
看到封羽，二人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死死盯住那两名黑衣人。他们感觉的出来，和这两人比，身后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蠢货根本不值一提。
二人感受着两名黑衣人依然沉凝的气势，心渐渐冷了下来。
应云朝苦笑一声，回头对封羽莫雨道：“看来毛毛不会孤单啦。咱们四个就要去给他做伴了……封羽你真够倒霉的，怎么就傻的这时候撞上来呢？”
封羽也是苦笑着摇头，他怎么知道会出现这种变故？他现在只希望剧情君继续强大下去，王遗风能快点赶到。他看着对面两人完全是问号的等级心中也是一片绝望。
“我们不会死的。”
莫雨清醒了过来，封羽立刻松开了他，他刚刚才打了小疯子一个巴掌，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莫雨完全没理会他，眼中一片血红，和他发疯时并不相同，那是仇恨到近乎疯狂的神色。
“我们不会死。”他一字一顿，似乎是将话语咀嚼绞碎后吐出的寒冰，血腥冷酷。“今天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要他们家破人亡，在绝望中痛苦的死去！
冷哼一声，两个黑衣人迅速攻向四人，招招直取人性命，似乎没有人性一般只要四人死。
一道人影闪过，一招击退两名黑衣人。赞赏的说道：“说得好。”
那两名黑衣人一见来人毫不犹豫的转身欲逃，一个巨大的白影扑上去，却是一头大的离谱的雪狼，一口咬住一名黑衣人，鲜血四溅，死状奇惨。剑光闪烁，树林中一道白影如蛇蹿出利落的切过，另一名黑衣人右臂齐肩而断，腰间整齐错开掉落在地，竟是腰斩。凄厉的惨嚎响彻紫源山，三个庄子的打手也被惊醒，看着眼前血腥可怕的一幕都是面色惨白。
封羽可没有古代人强大的适应力，在看到被白狼突出的尸首时，他就已经紧闭双眼面色惨白的扭过头去俯首大吐。
“唉……”王遗风很是无奈的一掌击毙那个被腰斩的黑衣人。他知道叶招魂对这些叛徒很是痛恨，却没想到她做的这么狠。可怜的少年人——王遗风很同情的看着那个被叶招魂称赞是好孩子的封羽。对于这些孩子而言，这个画面是冲击了点。
莫雨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快意，恨不得生啖其肉。应云朝和唐无鸿，他们在看到白狼时就知道是谁出手了，虽然有些膈应但更多的是无力。
莫雨痴痴的看着地上的死尸，猛地抬头赤红双眼死死盯住王遗风：“你……你是谁？”
王遗风满意的看着莫雨眼中的恨意和清醒，负手而立：“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且问你，你想要力量吗？”
莫雨茫然重复道：“力量？”
打击太大了么？王遗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那个孩子平安无事的消息，还是决定不说。有些时候仇恨可以让人变强，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只有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你需要力量吗？”
“想要……”
王遗风期待着他的回答，至于身后那三个孩子怪异的视线就被他无视了：“想要什么？”
攥紧拳头，莫雨却还是觉得无力：“想要力量……我想以后不再被人欺负……我想要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为以前的事付出代价！”
他不想再保护谁，也没有谁再值得他保护了……再也没有了……
满意的大笑，王遗风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何况也该让他们知道那个孩子没有死。相信下面已经没有人了，他们只要看到就会知道。
“哈哈哈，说的好！那我就在恶人谷等着你的到来！”
白狼仰天狼嚎，一双可怖的血红兽瞳死死盯着那些打手，狼尾一卷轻易打碎了一棵树木。众人面色一白，再听到‘恶人谷’三个字，顿时纷纷四窜逃命。
王遗风离开了，那头白狼却没有离开，在封羽恐惧厌恶的视线下，白狼很是嫌弃的大口吐着血唾沫，好像被恶心的不行。封羽顿时黑线，这头狼……怎么看起来很恶心的模样？狼难道不是喜欢血腥的么？回头一看，却发现应云朝和唐无鸿比他更黑线。
应云朝走了过去，掏出一把甘草，白狼很是干脆的掉进嘴里大嚼特嚼，恨不得把嘴里的血腥味全洗干净。狼头亲昵的在他脸上蹭了蹭，应云朝无力的叹息，拍拍狼头：“白银，师父也来了么？”
白狼通灵的点点头，方才还凶狠可怕的兽瞳流露出温情。应云朝心情复杂的又叹息了一声，回头看到望着悬崖的莫雨，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抱歉。我们……没能赶回来。”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太弱了。”莫雨满脑子都是毛毛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他的心乱如麻，所年来朝夕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嘴唇咬破也丝毫不觉。
“从村里出来一起流浪多年了。虽然苦一点，但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我们已情如兄弟一般。可今天却被这帮恶人逼到此处……他却为了救我……”
毛毛……你真傻……
三人对视一眼，唐无鸿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太伤心。毛毛向来好运，我给过他一个不太成功的机关飞鸢，说不定……”
看着莫雨亮起来的眼睛，他也说不下去，毕竟那个东西是个失败品，他到底没去过唐家堡学习过，若是毛毛没用……还不如不给他这个希望。
应云朝也知道，于是也沉默。
只有相信剧情的封羽相信毛毛大难不死，提议道：“在这里纠结做什么？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玄英武功不是那么差，运气好的话也许是掉到下面水潭里了？”
玄英？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应云朝抓抓头发不解问道：“封羽，你说的玄英是毛毛么？”
“是啊！”封羽一脸难以置信，“你们都一起患难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他大名？他大名穆玄英啊！你们不知道？”
三人整齐一划的摇头。
应云朝：“我以为他就叫毛毛。”
唐无鸿：“名字只是代号。”
莫雨：“没问过。”
封羽：“……”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风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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