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魂兮》玖茔

43、沉（七）

　　太液池边回廊上，脚步悠然的宫女们皆是俯首行礼。
　　“王爷金安。”

　　“嗯。”白衣蟒袍金丝绣线，手执山水摇扇的叶招魂随意的点点头，面上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傲之情。“退下吧。”

　　“喏。”宫女们安静的退下。
　　还不等走到紫宸殿，耳朵就已顺风捕捉到殿内的对话。

　　“皇上，这恶人谷是江湖势力，又肆意妄为随意屠杀百姓，实是我大唐国土上的一颗毒瘤啊！微臣建议尽早除去，陛下也不必再为这些江湖粗鄙之人操心。”有些奸猾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油腔滑调，实在是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那，依李爱卿该如何为之？”颇具威严的中年之声含着些许苦恼。“恶人谷地处大唐西域交界，若是率大军围剿，西域诸国只怕会生出些别的心思，难免边疆不稳呐！”

　　“自古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依臣之见，不若以毒攻毒，让江湖之人前去围剿。”奸猾之声颇为自得的笑了几声，语气恭顺非常。“如此可解决皇上烦忧，更削弱江湖势力一举两得。”

　　“这……”中年有些犹豫。

　　“皇上，臣妾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呢。皇上每天操心国事，还要为这些江湖之事伤神，不如一举削弱，省得他们老来烦皇上。”女子妇人的声音好似山泉，偏这声音中带了些做作，破坏了这天然之美。

　　“既然爱妃也同意，那——”

　　“那可使不得呢~”叶招魂踏入紫宸殿，啪的合上折扇，作揖一礼。“皇兄，连离回来了。惠妃娘娘，李侍郎，许久不见。”

　　案前黄袍中年一见是她脸上便多了几分暖意，“离皇弟回来了？这一跑就是四个多月，你可当真逍遥。”

　　相较于皇帝的热切，依偎在他怀中的武惠妃可是一点都不欢迎叶招魂，冷哼一声道：“离王大人，你可真是逍遥自在呀~皇上日理万机，你身为皇室宗亲竟也不帮皇上多做些事？”

　　叶招魂易容的皮相可谓丰神俊朗，此时也不着恼笑眯眯的点点头，站直了身子。“惠妃娘娘说的是，所以连离这不就来为皇兄献策了么？”

　　李林甫李侍郎面上似笑非笑，明明想要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偏偏就对着叶招魂那张笑脸不敢做出不敬的神色，看得人纠结至极。“不知离王大人可有什么妙计为皇上解决这一毒瘤么？”

　　叶招魂不说话的摇着扇子，面上带笑，眼神却森寒似冰扫过李林甫和武惠妃，二人皆是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这离王在外的凶名二人也是有所耳闻，加上唐玄宗对他百般谦让，二人也不敢真的惹怒他。
　　叶招魂悠然道：“皇兄可知恶人谷中恶人何来？”

　　李林甫冷笑一声插口道：“恶人谷行事肆无忌惮，尤以十恶为最，凡事独断专行，稍不如意即取人性命，动辄即有屠村灭户之惨案。如此凶徒，岂不是天性如此？啊！——离王，你、你！你竟敢——”
　　他左脸上一道红痕煞是醒目。

　　“哼。”叶招魂一声冷笑，收回扇子。“本王在同皇兄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竟敢插嘴？你将皇兄置于何处？”

　　李林甫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叩首。唐玄宗只是近乎宠溺的看着叶招魂，挥了挥手。“李卿家不必如此，朕知道卿家乃是嫉恶如仇罢了。唔，离皇弟问此事为何？”

　　“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俯览庙堂纷争处，错漏人间几度春。恶人谷，恶人谷，一入此谷，永不受苦。”叶招魂折扇轻敲掌心。“皇兄，连离不才在江湖中也算是广交友人。这恶人谷么，倒也去过一次。此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而且设有大量机关，即使是正规军队也很难杀入谷中。不论是让江湖正道或是朝廷军队前去围剿，造成任何损失都实在没有必要。”

　　“哦？”唐玄宗有趣的问道：“难道这些罪人竟是抓不得的么？”

　　叶招魂颔首笑道：“然也。皇兄须知晓，江湖与朝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江湖纷乱终究有限，朝堂却要决策天下黎民百姓，苍生社稷，二者不可并肩而论。江湖生，江湖死。争斗血杀，今日有，明日有。此刻停，下刻起。江湖不比朝堂，唯有以血还血，以杀止杀。江湖争斗的源头是人心欲望，朝廷可杀一人，十人，百人，千万人！却杀不死人心欲望！”
　　她又有些惆怅黯然，抬头似是在看穹顶彩绘。“日前前往恶人谷的雪魔王遗风其实是连离好友，他出身鲁地书香世家，才情稀世，实在是一个人才。连离也曾想让他为我大唐效力，只可惜……”

　　武惠妃嗤笑道：“离王真是什么人都看得上呢~还不知是个什么龌蹉的货色，才会被人赶往恶人谷里。哼！陛下神武英明，有才有志之人自是会来为陛下效力，那些江湖粗人……”
　　她在叶招魂的视线下渐渐消了音。

　　叶招魂笑道：“天下之大，蝼蚁坐井观天，不知天之大。岂不与那夜郎一般可笑？”

　　武惠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

　　懒得理会那两人眉来眼去，叶招魂拱手道：“这世上总是伪君子多一些，真小人多一些，真君子在这样的世道若是不知变通就难免吃亏。我这好友便是个真君子。他所爱之人被他逐出师门的师兄所害，于是追杀千里。他那师兄乃是西域明教的血眼龙王萧沙，此人性情绝毒，只因王遗风得到师门真传便心怀怨恨。那些伪君子受其贿赂出手截杀王遗风，皆被击杀。那些被击杀之人的家族联手施压造谣诬陷，将萧沙所杀无辜百姓之事扣在他头上，百口莫辩，这才把他逼去了恶人谷。”
　　叶招魂长叹一声，“如此多情风流的一人却被小人所害，恶人谷中虽不乏穷凶极恶之徒，如此被小人所害的苦命之人也不在少数啊！”

　　“就算是朕，也无法荡平天下不平事啊！”唐玄宗点点头，也是颇为感慨。“如此说来，恶人谷中倒是这些被逼无奈之人多些了？”

　　叶招魂摇头，“各位半数吧。连离只觉得，留下一个让那些恶人和苦命之人栖身之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若是有人能够压制住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让他们少做杀孽，岂不是一件善事？”

　　唐玄宗眼睛一亮，“离皇弟可是想把那恶人谷变作监牢？如此大善！”

　　叶招魂颔首道：“皇兄果然英明。连离正是此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恶人谷的规矩便是弱肉强食，只要主事者足够强，便能压制住那些凶徒气焰。将这些人放在明面上看管，总比他们流入草莽为祸人间的好。今日灭掉一个恶人谷，难保他日不会出现另一个。更何况，连离此番出行只觉得那明教势大，有逐鹿中原之野心。若是在此时令中原正道受到重创——皇兄，想来是不希望出现过去佛教一般的状况的。”

　　唐玄宗沉吟片刻，重重点头。“离皇弟，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天策军可随你号令。”

　　叶招魂勾起笑容，大声应道：“定不负皇兄所托！”

　　“好好好！若是离皇弟此事做好，朕重重有赏！”唐玄宗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武惠妃倒也乖觉的随李林甫，叶招魂二人退出紫宸殿。

　　走到太液池边，武惠妃面容冰寒不负方才柔美，双目盯紧叶招魂恍若喷火。“一个下贱的庶出子也敢如此妄为，敢对本宫不敬，本宫定要你好看！”

　　李林甫也是冷笑连连，与武惠妃铿锵一气。“离王殿下好大的威风，只盼莫要完不成皇上的旨意——”

　　说着李林甫便被一扇抽飞了出去，满口喷血的倒在地上。叶招魂轻轻拍打张口欲喊惊骇欲绝的武惠妃的水嫩脸蛋，笑容依旧如沐春风。可二人连同那些侍女也都是骇的心惊胆颤，只觉得那笑容就好像索命的厉鬼，要命的可怕！
　　“你，你想做什么？！你敢对本宫做什么！本宫的叔公叔父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不会杀了你们的。不过给本王记住了，这江山是我李唐的江山。你们平日里做些小动作本王懒得理会，但是别忘了，你们说白了也就是狗，甚至连狗的都不如。狗还有点忠诚呢~你们可没这东西。”
　　叶招魂一脚踢在李林甫的小腹，看他再次跌倒在地痛苦□□。
　　“李林甫，你要是再敢算计张大人他们，不用皇兄下旨，本王就先让你全家鸡犬不留，九族皆死！而且死无对证！给本王本本分分的做一条好狗就是。”

　　“至于你，惠妃娘娘啊~告诉你那两个叔公叔父，别想打那些要命的主意。他们乖乖的，本王保你们武家一世富贵，若是还敢动那些心思，本王就让你们全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轻笑着挑起武惠妃如死人一般的脸蛋儿，“本王的侄子瑛儿瑶儿他们若是出了半点事情，本王不要证据，也不需要证据。直接就将你缢死，在将你那几个孩儿送去给其他宫里的妃子抚养。想来皇兄断不会为了你一个妃子而将我如何。若是不想你武氏一家死绝，你们二人最好不要勾勾搭搭的让本王恶心。本王最恨的就是这一套栽赃嫁祸的手段！”
　　叶招魂退开两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武惠妃的一只唐玄宗钦赐的金簪抵在胸口，笑眯眯地道：“别想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哦~若是这只金簪不小心在本王身上留下个窟窿什么的，你们二人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二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武惠妃更是险些晕了过去。神鬼怕恶人，他们这些恶人更怕的便是叶招魂这般不要命的凶人，狠人。
　　叶招魂心情大好的悠然离去。
　　“记住哦~本王说到做到。”

　　今日大放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