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上钩纪》卜闲闲

7、可以不爱吗

　　包房里，俩男人正搂着高吼，“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啊荡悠悠......”

　　以墨看着那俩人直发笑，这年头，敢情男人都和男人对上眼了。要不然那俩男人唱的怎么比女人还深情？

　　郑洁被烫得直拍大腿，“妈的，丫怎么和他干上了？快让他搬走，明儿就走！”

　　“怎么了这是？人一大明星怎么惹你了，瞧你这副不待见的样儿。”以墨笑眯起眼睛看着他，“一季度八万，上哪儿找这么痛快的主儿啊。”

　　郑洁猛敲着他脑袋：“你傻了？这种人就是给你八十万也不能要！”

　　“为什么？”

　　郑洁白了他一眼，气的猛灌了几口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那小子吃喝嫖赌全玩遍了，单被他染指的处_男就不计其数。和这种人渣在一块还不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以墨一听立刻精神了，“没这么夸张吧，他不是喜欢女人吗？前两天我还去拍他的私家照呢，你小子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在这儿随便找个人打听问问，谁不知道何嘉森的光荣事迹？”郑洁气不过，拿起酒瓶直接往嘴里灌，敢情把这红酒当可乐了。正巧一眼镜男探过头来问，“说谁呢说谁呢。”

　　“说你祖宗呢。”郑洁一拍他脑袋，把他推一边去了，又扯着以墨说，“为了这几个钱把自己搭进去真不值，别怪哥们没警告过你，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以墨看着郑洁一本正经的样儿不像是闹着玩，但合同都签了这事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心里莫名奇妙的涌上一阵烦躁，他点了支烟，“我出去抽一会。”

　　他总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一件好事后面总会跟着一件坏事，但这坏事还没发生，他无法估计这事的严重性。其实至于何嘉森是不是吃喝嫖赌抽他倒是不介意，关于他染指多少处男也和他张以墨无关，但万一这何嘉森把他家当做养鸭根据地，那他张以墨以后肯定得和舒坦日子say goodbye。

　　他抽着烟，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办法。猛一转身，谁知身后有人，没刹住闸，一头撞上了那人。以墨捂着头，脑袋被撞的嗡嗡响。果然是点背不能怪社会，八成他这个脑袋命中带劫数，怎么倒霉的总是它呢？本来就想不出个解决办法，再这么一撞更傻了，以墨低头捂着脑袋，恨得咬牙切齿，“靠，你这身子是水泥做的吗？”

　　那人也不甘示弱，“你这脑袋是豆腐做的吗？”

　　以墨一抬头，突然怔住了。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眼前的沈皓天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两眼里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以墨也不觉得疼了，只是觉得郁闷，怎么还没喝酒就开始犯晕了。

　　沈皓天似乎早就知道是他，微笑着说，“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此时以墨才知道，眼前的沈皓天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只要抬抬手就能摸到他的脸。他掐灭手里的烟，笑着说，“还不错。”

　　他是不错，真的很不错。

　　“听说你现在在一家报社实习？”沈皓天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以墨接过名片，看也不看的塞进口袋里，脸上依旧笑着，“多谢。”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以墨。”沈皓天突然喊住他，“你，还恨我吗？”

　　以墨无所谓的耸耸肩，回过头冲着他笑了笑，“都老黄历的事儿了，你还提这些干嘛，爱都没了哪来的恨啊，这事儿我早就不记得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了。”挥了挥手，走了。

　　沈皓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背影消失的瞬间，喃喃着，“你忘了，我却记得......”

　　李纯菁忽然贴上来，亲昵搂着他胳膊，“皓天，你在这儿干吗？大家都在等你呢。哎，你怎么哭了？”她拿着纸巾踮着脚尖想给他擦眼泪，却被他推开了。沈皓天冷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以墨回到包房里，紧咬着的嘴唇已泛出了血丝。他不难过，真的，不难过。就是觉得胸闷，仿佛胸口被压了块石头。那些客套的对话让他觉得陌生，似乎这些话不该从他嘴里吐出来，其实他很想知道这些年来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看过了哪些风景。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当他真的站在了他面前，他觉得自己编织了多年的等待突然间就分崩离析，每一块碎落的瓦片上都刻满了他鲜活的记忆，它们正躺在时间的废墟中嘲笑着他的等待。

　　他还是觉得有点难过，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

　　“你小子这是什么了嘿？刚才还好好地，怎么这会说哭就哭了？”郑洁摸着他额头，“也不发烧啊，难道被那八万块钱给蛊住了？”

　　以墨拿过桌上的酒猛喝，喝了个底才发现这是瓶红酒。红酒哪能算酒，又拿着啤酒猛灌了一通。郑洁夺过酒瓶，冷眼看着他，“你这是跟谁较劲呢。”

　　以墨伸着胳膊往前抢，“你别管，哥们今儿高兴，让我多喝点。”

　　“说说，有什么普天同庆的事让你这么欢乐，大伙也一块跟着乐呵乐呵。”郑洁看着他，“你再喝的胃出血，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以墨怔怔的望着他出神。

　　他第一次胃出血是在高中毕业那年。那会他正兴奋着，整天拿着录取通知书在沈皓天身边晃悠。要知道像他这种庸才要挤进沈皓天那所大学是件多费劲儿的事啊，别说是他，就连学校的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心里琢磨着八成是爱情的催化剂有效果了。就在吃散伙饭的那晚，以墨一高兴，一个人喝翻了全场，两桌子的人都趴下了他还两眼放光，端着酒杯满场的找人喝酒。第二天一醒就觉得不对劲，怎么闻到一股子的消毒水味啊，再打眼一看，就看见了寒气逼人的沈皓天和两眼通红的郑洁。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寻思着该不会得了什么失忆症吧？郑洁一个身子就扑上来，哭的跟唱的似的，那小嗓门喊得那叫一阴阳顿挫，“以墨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你这身子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也不能这么随便糟蹋啊，你说你要是有了个三长两短，我怎么给我爹交代啊。”

　　沈皓天拽起他二话不说扔到了门外。郑洁可不像以墨这么内敛，从门外又是骂又是踹。可能医院很久都没这么欢腾了，大走廊里，不管是穿着病号服的还是病人家属，都探着脑袋看热闹。此刻的以墨可不觉得热闹。眼前站着一瘟神大人，身子都快凉了半截了，还得强挤着笑脸装天真，“我这是在哪儿啊？怎么看着像医院啊？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皓天黑着脸，“你昨晚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啊。”以墨有点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他，“真的，不多......”

　　“不多你还喝了两箱？”沈皓天拿眼斜他，“喝到胃出血，张以墨，你真出息了。我告你，从你上大学的第一天起，你就甭想再碰一滴酒，连酒精也不行！”

　　于是在他踏进大学校园的第一天就光荣的脱离了宿舍组织，跟随着沈皓天的脚步，俩人的同居生活正式宣告开始。那简直是他最滋润的一段时光。为了把以墨的胃快点养好，沈皓天一下课就回家闷在厨房里，不是煲汤就是煮饭。谁知以墨还不领情，一边吃薯片边嘲笑他，“想不到啊想不到，绝代冰山也有家庭妇男的一面，等着我拿着相机给你拍下来，回学校卖给那些幼稚纯情的小女生去，说不定能大发一笔。”

　　“那你就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沈皓天一句话就把他的壮志雄心扼杀在了幼苗当中。

　　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哪能真让他跪搓衣板啊，顶多也就是个滚筒洗衣机。

　　“我说你小子越喝越来劲了是不是。”郑洁不耐烦的夺过酒瓶，仰起头咕咚咕咚的自己喝了，“老子全喝光了，我看你再喝什么。”

　　“你说你跟一失恋的人较个什么劲啊。”以墨晃悠着空酒瓶，又喝了最后一口，搂着郑洁说，“你知道我多爱你吗？负心汉！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声不吭就把我给踹了，你说你这么做对吗？你对得起党和人民吗？”

　　郑洁很明显是喝高了，连连点着头，“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以墨早已经听不见他的忏悔，歪在一边睡得正香。那种只有昼伏夜出的落寞此刻却探出了脑袋，伺机窥测，随时准备着偷袭。他觉得这样挺好，大家的欢庆刚好掩盖住那种若有似无的落寞。忽然身子一哆嗦，一股凉风嗖嗖的刮过来。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却还是觉得冷。刚巧一个火炉立在一边，他想也不想的就跑过去抱住它，脸贴上去使劲的磨蹭着。温度刚刚好，不冰也不烫手，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曾经他曾无数次的从沈皓天的头发，嘴唇，衣服上闻到这股香气，那么真实，仿佛一切都还是昨天的事。

　　“喂，醒醒，快点醒醒！”

　　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以墨隐约看见有颗脑袋在眼前晃，却又闭上了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沈皓天看着他，从昨晚就明白了，善良对于这种人是种资源浪费。

　　沈皓天找到以墨时他早已经睡得像头猪，旁边还躺着郑洁。原本鬼哭狼嚎的一屋子一看总裁大人本尊，吓得一声不吭，立刻都闭上了嘴。任由他把以墨抱出去，心里虽然奇怪但谁也不敢问，除非觉得自己在天宇干的不耐烦了。

　　沈皓天以为他又喝的胃出血，慌慌张张把他抱上车系好安全带就往医院开。谁知开到半路以墨突然抱住了他，一个方向盘没打稳，差点撞上电线杆，幸好他急踩刹车，要不然明日电视台又得多报一条惨剧新闻。

　　沈皓天摇上玻璃，任由他倚在怀里。他以为以墨已经醒了，想不到他还睡着。轻轻的呼吸带着薄薄的鼾声，微微上扬的嘴角，纯真的像个孩子。他低头看着他。手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停留在唇边，轻轻的摩挲着。

　　突然以墨低声呜咽着，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沈皓天搂住他，就像从前一样，一下一下，轻拍着他肩。有那么一瞬间，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紧紧的抱着他，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偕老。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沈皓天把他抱回家，好不容易找到钥匙打开门，却发现屋里有人。何嘉森正抽着烟看剧本，见到沈皓天先是一愣，看见趴在他怀里的以墨才反应过来。很显然，沈皓天也没想到何嘉森会和以墨在一起。进了卧室他才发现，原来所有的摆设都没有改变，他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安顿好以墨，沈皓天问何嘉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何嘉森合上剧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总裁，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沈皓天脱下西服扔在沙发，冷冷的看着他，“何嘉森，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诡计，你再枉费心机也没用！”

　　“你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死我了。”何嘉森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一烟圈，“我也就是一小明星，吃口饭还得看您老人家的脸色，就算我再能算计也不敢算计到你头上啊。”

　　沈皓天冷冷地他，语气不怒自威，“那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搬出这间房，离开张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