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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韶华浓 前尘今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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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经过去七天了。宫里上下早已忙了起来。惠王嫁女,将军娶亲,这在谁眼里看来都是一件大好事,可他们不知道,这英雄美人背后,不过是是一场权力的交易,政治的联姻。将军需要更大的权力,而王则需要在乱世中有位忠心的、所向披靡的将军。以前总是羡慕素然姐姐,嫁给泽覆那么好的人,但她总笑着说,汐儿,你还小,不懂。她笑的那么好看,可我觉得那笑里藏有无尽的苦涩。如今,我才明白,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是件多么无奈可悲的事,任他再好,可那不是你喜欢的的。
我也有喜欢的人啊,他说,华娑树开花了,他就会回来了。
他是宛妃的侄子。比我大三岁,宛妃不得子嗣,非常喜欢这个侄子,他也经常来宫里。父王的宠妃宛妃,是右相的女儿,右相一族势力薄弱,就把女儿送到宫里来巩固地位。
八岁那年,我被父王召来见他,我们就在那特定却又特殊的情况下相遇了。
宫朝言。他十一岁,作出的诗词令父王大为赞赏。第一眼见到他,我首先想到能形容他的词是云淡风轻。
那样波澜不惊的眸光,仿若无风的海面,唇角带着云淡风轻的笑,让人感觉天大的事到他那里都显得那样渺小,会很安心。自从那次见面以后,我们两总是在一起玩。父王也很看好他,总开玩笑说,朝言啊,我把我的掌上明珠汐儿嫁给你好不好?他竟然会脸红,垂下眼睛,低低说一句,那当然最好了。
那时,我总跟在他身后
朝言,跟我玩捉迷藏吧
朝言,我们偷偷喝酒吧
朝言,我给你做梨花羹
朝言……
他从来都不嫌烦,即时发现我捉迷藏时偷看,也假装没发现;冒着被打板子的危险和我偷喝御酒;我的梨花羹根本没煮熟,他也会笑着说:汐儿,你长大手一定很巧。不知何时,情已经在我们心中扎了根发了芽,爱已越来越深。
可是,就在我刚过完十四岁生日时,宫里发生了一件事。
右相因藐视天威,犯大不敬之罪,本因问斩,宛妃苦苦哀求皇上,差点以死谢罪,皇上顾念宛妃,就将右相全族流放蛮殷……
全族,流放蛮殷……那个俊雅如谪仙,云淡风轻的朝言,也要被流放?
不,不可以的!他什么错都没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我跪在朝阳殿门前,两天两夜苦苦哀求父王。父王是真的生气了,他从来都是事事顺着我,这次,他没有。
朝言走的那天,我去送他。
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坚强,至少不会在他面前哭泣,可我错了,无论我跟别人装得再坚强,在他的目光下也变得不堪一击。眼泪绝提而下,打湿了我的衣裙,也打湿了他的心。
“朝言,朝言,我们逃吧,我和你一起逃,不要去蛮殷,我们一起逃吧!”
“汐儿别哭了。逃,那是不可能的。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好好的,等着我,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接你的,等到蛮殷的华娑树开花了,我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永远在一起。”
蛮殷有一种华娑树,象征大吉。千百年来只开过一次花,先帝曾下令,只要蛮殷的华娑树开花了,蛮殷的所有犯人就可以被释放。只是,那时没人知道,华娑树,只会开一次花。
朝言,我会等你,等华娑树开花,等你回来,和我在一起。无数次幻想着心中的那棵华娑树开花时的样子,无数次幻想着朝言回来的场景。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静思念的夜晚。
日子过得真是快,转眼间就到了这大喜的日子了。
我穿着凤尾的大红嫁衣,蒙着带有金流苏的盖头,由丹妍和裕娘搀扶着,走进朝阳殿。旁边就是那个本来是要成为我夫婿的的昭煜将军——楚傲央。我从盖头下隐隐看到了他绣金的鞋尖。礼官高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哈哈,终于等到了!坐在轿子里,我脱掉了嫁衣,穿着里面早准备好的太监服从轿子里探出了头。轻轻的提气跃出轿子,没有一点响动。队伍还在吹锣打鼓,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小太监。拿着腰牌,在脸上贴了一大片伤疤,轻松出了宫。
看远处那个金碧辉煌的王宫锣鼓喧天,烟花齐放。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女主角早已在一旁像没事人一样淡然看着这一切,不知一会儿新郎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荒唐!一个大活人就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你们会一点都没察觉?”惠王早已气得浑身发抖,他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竟会逃婚。
“王上,王上,先别费神训斥这些下人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把汐儿找回来,给昭煜将军一个交代。”王后依旧端庄,可眼中的波澜出卖了她。到底是母亲,她希望女儿幸福,可又不得不顾及国家安危。
“哎,汐儿怎么就变得这么不懂事了,竟然……现在怎么办!来人啊,在全国贴上公主的画像,若有相似者,立刻带回王宫!”两道浓眉紧紧拧到了一起,明知这样做没有多大的用处,却仍要试一试,以汐歌的头脑,她绝不会傻到天天在大街上闲逛等着人来抓,要想找到她,真是太难太难。“叫昭煜将军来。”
“傲央,我已下令,贴出汐歌的画像,但凡有相似者就带回王宫。这个丫头啊,真是太不懂事了。你谅解一下吧。”无奈,愤怒之余还得安抚一下楚傲央。
“王上,无碍。不过,婉沉公主机灵聪慧,岂会那么容易找到。不如,臣带些人便装到民间,更易找到公主。”唇边带着适度的浅笑,语气却如刀剑,寒冷犀利。眼眸深邃,一眼望不到底,也望不到笑意。这么不想嫁给自己,他倒要看看,是这个鬼灵精的公主厉害,还是自己这个带领千军万马的将领厉害。
“也好,那就去吧。呵呵。”眼里有一丝惊讶,没想到楚傲央竟会有这个请求,算了,由他去吧。
在宫里的时候竟没想到,堂堂一个公主丢了,父王怎么可能不找。这下好了,自己的逃亡生活就要开始了,顷宜是不能待了,要去哪呢。我第一次感到无助,好像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个人,没人可以帮自己。一片花海映入脑海,华娑树……蛮殷!对,就去蛮殷,谁会想到一个公主会去蛮殷呢,而且,那里,还有朝言。
摸了摸肚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填饱肚子。身上没带多少钱,得省着点花了,找了家门面还算干净的面铺,清清淡淡的点了一碗面。正吃着,见几个官兵拿着什么东西贴到了墙上,一堆人唧唧喳喳的跑过去看。不禁挑眉,父王动作可真快,想必现在想出城就难得很了。低下头默默挑面,又不动声色的在已有一片疤痕的脸上粘了一颗极大的黑痣。匆匆付了钱,微低头走了出去。
买了匹快马,既然出城太难,在城郊总行吧,先躲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走也不迟。
在树林里骑马慢慢走着。宫外的天空好蓝好蓝,偶尔有成群的鸟儿飞过,微风轻吹,真是惬意。闭上眼睛,不觉勾起了嘴角。
马蹄一顿,停了下来。“姑娘脸上的伤疤掉了呢。”一个带笑含嘲的声音传来,这么静谧的路上有人我就已经很惊奇了,而这个人说的话让我更惊奇。
立刻睁开眼睛,摸了摸脸颊,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那块伤疤因为汗水早已掉到了衣裙上。脸一红,微窘的望向说话的那个人。
近乎墨色的深紫衣袍,披下的乌发如绸缎,随意坐在一棵梧桐下。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光,盖住了半张脸。一双带着戏虐的丹凤眼透过面具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薄薄的唇淡淡勾起,完美的下巴微微仰着,带着些桀骜不羁。即使看不到整个脸,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很好看。虽然寒卿哥哥也非常迷人,可我觉得和他一比也逊了几分。
“好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么美的一张脸,干嘛要把它弄丑呢?”他深深的眸中依旧兴味盎然。
“我就是喜欢!怎么,这你也要管?”有些恼怒,这人好不讨人喜欢。
“呵呵,自然管不着,不过,你倒是长的真像那个逃婚的公主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公主?就算我是又能怎么样,你要把我抓回去邀功?那还要看你的本事了!”既然已经被发现,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反正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即使打不过他也可以逃啊。
“哈哈,小公主,如果是别人看到你啊,你现在恐怕早就在回宫的路上了。惠王的赏金可真让人垂延,谁若找到你,赏黄金千两。不过,这次你走运了,我还不缺那些钱,也没兴趣捉你。”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漫不经心的飘出了一句话。
“黄金千两?哼,在别人看来,是惠王对女儿疼爱之极,可他不过是想把我抓回去继续做他拉拢人心的工具罢了。”重新把伤疤贴好,转头看向别处。
他没有说话,噙一丝笑意看着我。
“那,谢谢你了,我还要赶路,后会有期。”我淡笑着告别。这个人有种说不上的神秘感,不想与他过多交谈,一拍马股,绝尘而去。
顾景箫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婉沉公主,我们一定会后会有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