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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红景天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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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翠柏锁身魂跌宕一生自此灰
饶是余情耽人间
枕地覆天风亦悔
市郊,墓地——冥居山庄:
一片青山翠柏环绕的墓地,黑压压的人们胸带白花,默默伫立在风中:听涛声依旧,闻悲鸣宣泄、任亲人背影渐行渐远····
宁儿的妈妈心梗猝死。葬礼上,宁儿悲痛欲绝、哀哀哭泣。亦鸣抱了宁儿在怀,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兄妹俩还有白发苍苍的宁儿的爸爸白辛岩。
刘忻缓步向前,扶住了几欲摔倒的宁儿的爸爸。子墨走到亦鸣的身边,伸手接过了宁儿。亦鸣转过身,和李轩一起搀扶着宁儿的爸爸:
“爸爸,保重”。
“爸爸,保重”。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同样一句话。
早已等候在黑色奥迪车门边的刘亮悄然地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亮亮,一会让司机直接送你去学校吧,高中的课程吃紧,你就不用回家了。”亦鸣对跟在身后上车的刘亮说到。
“哦那爷爷····?”刘亮红肿着眼睛看向了闭着眼睛仍陷在痛苦中的爷爷。
“你爷爷,有我们,你还是课程要紧”。刘忻对身边浓眉大眼的刘亮说道。
“唔,好的,鸣叔叔”。
这刘亮不是别人,正是俄罗斯爆炸事故中遇难、永远也回不来的老刘的儿子。也就是那个怀了老刘的孩子、当年跟着来村子里放电影的男人跑了的老刘的媳妇生的孩子。那时候的老刘砸锅卖铁、花掉了自己所有积蓄、寻遍了小半个东北也没找到的媳妇和孩子。老刘死后,亦鸣千方百计地找到了老刘的媳妇。这时她早已被那个领着她跑的男人抛弃了。身患重病,奄奄一息了。亦鸣把她送进了医院,但她久病无医,早已病入膏肓。不久便追随老刘地下补偿去了。
亦鸣领回了老刘的儿子刘亮,找了专业的老师为他补习了小学三年的课程,然后直接入学升了四年级。这刘亮也没有辜负亦鸣的一片苦心,学习认真,成绩优异,如今已是高二,马上面临高考。为此,亦鸣甚是欣慰。亦鸣和宁儿这几年一直在外地拼搏创业。是这个小家伙陪着二老,为二老带来了寄托和无穷的安慰。祖孙三人的感情也甚是笃实。奶奶弥留之际还紧紧握着刘亮的手。刘亮的悲痛之情是无以言表的。看着一天天长大成熟又懂事的孩子,亦鸣是欣慰的——相信这孩子的将来一定是不会错的。
····
岁月无情,带走的不仅仅是青春容颜、春花秋月,还有许许多多的坎坷、沧桑,以及亲人间朝朝暮暮耳濡目染的细枝末节,而恰恰就是这些让人无法释怀和放下。
坐在爸爸身边,看着妈妈慈祥的遗容,亦鸣不禁回想起半年前,自己和宁儿还有爸爸妈妈一起的那次老家之行。
那时候,大病初愈不久的亦鸣和宁儿计划‘好好带父母去一次自驾旅游’。爸爸妈妈听了很是高兴。四个人一路南下,走走停停,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就停下了,吃够了玩够了、休息好了就再走。
走走停停的一个月后,亦鸣把车停在了云南十万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宁儿和亦鸣将旅途劳顿的爸妈搀扶着出了车门。那一刹那,爸爸妈妈被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震慑住了:
——这、这不就里是他们出生、长大、有着无穷欢乐又埋藏了他们无限哀伤和记忆的地方、不就是他们午夜梦回不堪回首又有着无限眷恋地方吗!——这个地方淹没了他们的年少时光、也埋藏了白辛岩父母和他的初恋。是他躲、他藏、他不敢直面的人和事;这里也有朱若荷一直想念却不敢相见的亲人——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妹同袍都在这里。只是为了白辛岩,她这一生什么都舍了在这里。孑然一身追随了白辛岩而去。但是这不等于她忘记了这里。
此刻,白辛岩已经瞬间僵硬、木讷、呆滞,眼里的山水、人家,模糊、旋转,鬓角被风鼓动的花白起起伏伏着···
此刻,朱若荷老泪纵横、泪眼婆娑、嘴唇诺诺、张张合合、浑身颤抖、力不能支、心不能承,褶皱干枯的手指战战兢兢茫无目标地点划着这村里的一草一木还有每一处遮遮掩掩的角落····
那次他们去看了那早已不存在的、被那场奇特的大雨冲得了无痕迹的老房址。白辛岩给亦鸣和宁儿讲了关于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坨坨肉;白辛岩也带他的子女妻儿拜祭了因为自己丧失了生命的爸爸妈妈,给他的一双儿女讲述了那年那月发生的那些凄惨的事故;朱若荷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女认了外公外婆,也就是若荷的父母,还有宁儿的舅舅、姨妈;亦鸣还带着自己的妻儿拜见了自己儿时的伙伴·····
那次自驾游,了却了爸爸妈妈多年的心结,也释怀了心里多年的郁卒结解。那次,亦鸣和宁儿知道爸爸妈妈是开心的、幸福的、快乐的——此生他们也是了无遗憾了的。
坐在妈妈的房间,宁儿依偎在哥哥的怀里,听爸爸絮絮叨叨说着妈妈的事儿,任泪水浸湿哥哥的衣襟、任哥哥的大手温暖地握着自己的小手····
·····
二年后,法国巴黎。
午后的阳光透过浓郁的葡藤斜斜地射在葡藤架下闭目养神的女子身上。有风儿轻轻路过,摇曳了满藤墨绿的叶,斑驳凌乱了一地的影、也斑驳了女子眼角眉梢浅浅的梦
梦里是过往的总总:
有少女的憧憬与羞涩;有大学里的烂漫与向往;有走出校园初遇亦鸣的惊诧和小女儿心怀;有几载如一日风雨无阻、坎坷跌宕起起伏伏无怨无悔的追随;有天南地北心系一线如痴如醉的陷落、还有那一个电话、一个嘱托、一个信赖、一个放手的笃定信任···
尤其还有那一句国内国外:‘子墨,我们处处看做男女朋友吧’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还有那天亦鸣醉酒后醒来,赤红着眼睛握着守在身边的自己的手说:‘子墨,我们登记结婚吧’时,千年铁树开花晃眼的满世界彩虹和蹦跌欲出的狂乱的心喜····统统的、统统的在医院的那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梦魇中的子墨眉头深锁、眼角清泪串串滑落白皙、尖削的脸颊,纤细的手紧紧地攥紧、再攥紧····
“嘭、啪···”一声脆响,子墨一个机灵从痛苦的梦中醒来,望着脚边已经碎掉的杯子呆呆出神。
也许是子墨的动作过大,身体的颤抖碰翻了桌角早已凉掉的咖啡。
梦碎了,碎了,就如子墨近十年苦苦的追求。
这世上,她便不能真正地拥有一样东西吗?
不管岁月跌宕、繁华老去,却永远是她的,只要她一个转身、一个侧目就能看见。
那时,她真的以为已经得到了,现在却发现一切原来都是假的了。
看着满园盛开得的花还有浓郁的葡藤。难道只有这样倾城的热闹,才能填补和祭奠她心中早已疯狂了寂寞和无奈吗?
爱与不爱,她早已说不清。越爱就越苦涩无奈、越爱就越疲惫和力不从心、越爱就伤痕累累。
放手吧,他不是你的。
他是宁儿的,他们不是兄妹,是恋人,从很早的时候。
就如课本上老师讲过的:
之于她和亦鸣:
正弦曲线、余弦曲线都是一般的摸样的存在,却永远相差着四分之一的周期···
之于宁儿和亦鸣:
有细胞壁的单细胞植物、无细胞壁的单细胞植物,却都是单细胞植物类····
那晚,她和刘忻彼此无语、无言、只是喝酒、喝掉了满桌子酒瓶里的酒
那晚,她被刘忻背回酒店,同宿一个房间。
那晚,大醉的刘忻把她当做了宁儿;大醉的子墨把刘忻当做了亦鸣。
哪天早晨,醉醒的刘忻起床,偌大的酒店客房,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
那个早晨,眼光有些刺眼,晃得刘忻的眼睛一片嫣红眩晕,尤其身旁洁白的床单上盛开的那片惹眼的梅花····
自此,彼二人都对对方杳无音讯。再后来,刘忻只要得到一丁点子墨的消息,就风驰电掣的按踪索迹、捕风捉影的尾随而至。但往往就是兴冲冲满怀希望而至、悻悻然索性而归。大半年的时间里,子墨全世界的跑、刘忻满世界的追,二人不亦乐乎地玩着老鼠捉猫的游戏,而且乐此不疲。
如今,这钞我跑给你追’的马拉松,子墨觉得累了,她停在了法国、停在了这午后的阳光里——她跑不动了,她想:这肚里的孩子或许应该有他(她)的爹地一份抚养的义务吧。
看着午后葡藤子树下,斜斜透进的光晕里,子墨抬起素手慢慢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依着门框喘息的刘忻欣慰地笑了···
“子墨,如果你愿意和一个现在还不太喜欢、以后也许会喜欢上的人结婚,而且这个人有幸还是你孩子的爸爸,没关系,我愿意成为这个人,你愿意吗”
····
爱与恨怨,她早已说不清、想不明。越恨,则越怨;越怨,却爱了。
恨、怨,始知已经爱了。
子墨扯开嘴角,梨涡深陷,盛了微笑。
“嗯,刘忻,你喜欢我肚里宝宝这件事,我允许了,有本事你就连他的娘一起爱上一辈子”。
·····
一年又五个月之后,中国北京机场的出站口,宁儿局促地看着走出来的哥哥,泪眼迷蒙——是的,一年多不见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正是秋雨绵绵的季节。傍晚的街上,细雨潇潇,打在行驶的车窗玻璃上,然后在垂直的车窗上蜿蜒滚落、重重叠叠、前赴后继,似宁儿此刻绵长紊乱的痛-----滴滴答答、哀伤苦涩。
瓢泼雨落、将愤怒与怨恨冲刷成无尽的悲哀。黑暗空旷里,只余两个孤单的身影,一片寂寥。
对持在这心灵碰撞的一刻,才发现原来说出来的怨、恨都很无力···
看着哥哥温柔的眼神,轻轻地呼吸,想着要心平气和却发现,随意一秒的呼吸都可能走向无法平息的紊乱。可宁儿最终还是放弃了以自我的想法解读哥哥的心里,于是,决定绕过自己。暗下眼眸,缓缓地蹲下身蜷缩在自己的臂弯膝盖中,任过往的伤痛一点点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神经细胞、颤栗自己的心房、大脑。
哥哥说:‘我不够优秀,又何以动下妄念去打扰、霸占你的生活,所以,那时我离开了你,选择了子墨’。
有那么的一刻,宁儿是那么的憎恶自己的优秀和一路奔跑着的强大,然后,又为了哥哥的付出不断地壮大着自己的事业。因为她曾经答应哥哥:‘无论自己将来做什么都连同了哥哥的份儿’。
可如今正是这份强大、强势还有昭昭然晃得人眼花的卓然的成就害了自己、害了哥哥、害了他与哥哥之间彼此的均等平衡还有积蓄累积的青梅竹马——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距离、障碍、不能逾越的沟壑····
却原来自己做了自己的刽子手!
这些年自己的苦、自己的泪、自己的辛酸、自己的拼搏和努力、自己满身、满心的伤痕和疲惫算什么?还有自己的等待、自己的期盼、自己为哥哥准备的一个个成就算什么?
却原来自己为哥哥准备的不是一份让哥哥不失望、有惊喜的大礼包。
却原来自己十几年来含辛茹苦、殚精竭力、心心念念拼搏,为哥哥送去了一颗‘毁灭性的重磅炸弹’。
却原来不是哥哥喜欢上了别人,而是自己亲手力推了哥哥给别人
却原来他们都各自站在原地,用自己的方式解读了对方,包括最觉得笃定的感情···
沸腾的苦涩、膨胀的疼痛、透骨的寒栗、蔓延的惊悸····一点点啃噬、吞没了瑟瑟簌簌、雨中无处躲藏的宁儿,绝望包裹、占据了宁儿的整个世界。
亦鸣想伸手去拉簌簌抖动、身心俱疲的宁儿,想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想给予她温暖、想给她力量和希望、想说:‘宁儿,哥哥在这里’。
可是当自己在电脑上对宁儿含泪饮血的‘无数个为什么’的一再追问留言回答说:‘我不够优秀,又何以动下妄念去打扰、霸占你的生活,所以,那时我离开了你,选择了子墨’的时候,便已注定了什么!他哪里还有资格做什么?
亦鸣心底有一个浮躁的声音叫嚣着:
可是,谁又能漫过心底的不舍却又去挽留那个谁
是不是:忍过就好,只要能忍得过,便能舍得?
可是若要真能忍得过,那十几二十年的朝朝暮暮又算什么?
可是若要真能跨过十五六年、五千个多个日日夜夜浸血浸泪的煎熬,那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直视的面对又算什么?
一件湿透了的、单薄的衣服轻轻地落在了宁儿的头上,虽遮挡不住狂暴肆虐的倾盆大雨和招摇的风、却挡去了些许凌厉。被保护的慰藉沿着发梢流淌进宁儿几近僵硬麻木的神经、血管。雨中,宁儿慢慢抬起分不清是泪还是雨的脸,对着亦鸣,眼光一片渴求期盼,山水清明:
“哥哥,我好想我们的从前:那时候,我们有爸妈、有一个遥遥破败的房子、有满院子绿油油的青菜、还有吃也吃不完的满树的红红绿绿的水果。我不要考大学、哥哥你也不要出去打工····哥哥,我回到过去好不好、好不好”宁儿摇着哥哥的手臂,先是喃喃细语、然后是声嘶力竭、再然后是歇斯底里、最后是软软倒下····
谁说情深不悔,谁说生死相依
谁说此生与共,谁说海枯石烂
却原来万紫千红开遍,到如今都化作了断壁残垣····
······
作者赘述:
似浓稠的麦芽糖在手心,却又似水从指缝而过
时光似快似慢,这些,只是一些岁月风干了故事·····
当日,身处其中,是一幅画卷、长长的画卷。就像清明上河图,每一帧,有人、有物、有景,鎏金而明媚。细细去想,却光景沉沉。
再回首,也许不过是用三言几语便能概述,留下的只是模糊的风景和人事,还有种种措手不及的意外。但那种或欢愉或悲痛的心情,记忆会记紧
那一年,谁和谁吵了架、拌了嘴、谈着天笑着风,还会留到明天
那一晚,谁把谁记到了心里,守了岁、过了年,还会放到明年
情到浓时情转薄
哎!世人啊,忘性太大。这一阡又一陌、一畦又一畦又该借着谁的笔触把流年里细细碎碎的过过往往记得···
微闭了眼,文中的字字句句是在心中拖沓了的墨迹,虽一字一句费了思量,但已成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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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艳子的故事讲完了,至此,全部。
这个世界,又有多少倾述是没有原因的,诸如前一时刻,艳子分明是开启了心扉的。
蓦地,艳子转身窃笑,虽不藏着慧黠,却蕴了满满的欢喜和感激以及实心诚意,真真切切地来拥抱这些一直以来不离不弃、铁定了软软的心跟着了‘这个有哭有笑故事’的朋友、读者;还有那些路过偶遇了这个故事,觉了惊奇便驻足观望了一二章艳子细碎文字的朋友;这里尤其感动的是我的同学唯美主义、大雷哥、古道西风、无为子、自在菲、夕阳、笑看人生等诸位朋友在故事进行期间那些让艳子捧泪的指点、建议,觉得是对艳子这个初出茅庐的作者的厚爱,比同在给一颗稚嫩的小苗儿浇水。艳子至此‘山呼:感激不尽’。
故事里的故事都是一些风干了的记忆、艳子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写作。自知糙、嫩、不知量力、鲁班门前弄斧····可是,偏就存了那份写作的欲望,不写不快了,然后就义无返顾、执了意念、一路奔跑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一路披荆斩棘地狂飙到了‘五十集’的尽头。尽管邋邋遢遢、拖泥带水,可艳子真的拿出了‘四五十年所学、所见、所做、所得、所闻’。
小说的结尾不知‘关爱她的朋友’是否满意?不过暂定稿在这里吧。以后闲了,会坐下来再做斟酌的。因为这篇小说,我是一路写下来,从未回头改过(写一章发一章,也没有修改的机会啊----嘿嘿!为自己的糙、嫩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