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颜宫阙之风起花落时》宛若浮尘

2、大衍十五年

　　冬月，建邺城
　　自入冬以来，建邺城就下起了百年不遇的鹅毛大雪。东越十二城通往国都建邺的驰道均被大雪覆盖，寸步难行。这要是往年，倒也罢了，只等雪融路通也不过是几月光景。可下月便是少年天子登基以来的首次选妃，昭成太后早前便已下令，要使东越十二城待选的秀女必须于腊月初八前到达皇城，否则便作避选处理，罪罚三代。因此，即便是天冷至极，通往建邺的驰道仍旧车马依稀。
　　大雪纷飞的建邺城，在寒风中透着一丝冷清。而城中的元帅府，倒是显得热闹异常。这日，元帅于早朝上再得康章皇帝褒赏官拜一品，一时权倾朝野。元帅高兴之余，命家仆大摆筵席，已谢朝中同僚。外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然，元帅长女舒慧清正独自坐于西窗之下，细细绣着鸳鸯。身畔的侍女嫣儿含笑凝望自身主子，私心里也明白几分。只见舒慧清纤手一收，一幅鸳鸯戏水图便活灵活现了。她将绣品置于桌几之上兀自望着，许久才问嫣儿道；“嫣儿，你说瑾瑜哥哥真的会答应带我离开建邺这个牢笼么？”嫣儿笑答：“大小姐切勿多心，奴婢看这瑾公子必是个重情之人。他即以允诺小姐带您离开，必会言而有信。”慧清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嫣儿，你有所不知，今日爹爹回府之时，告诉娘亲，说是太后已下令，吩咐我下月进宫，此番如若我不从，必会使元帅府蒙上大祸。你也知晓，朝廷忌惮爹爹兵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况乎瑾瑜哥哥并未许过我承诺，纵使他将我带离建邺，我和他也是无缘的。”听到此言，嫣儿沉默良久，低声试探道：“那。。。小姐打算如何是好？”慧清咬牙答：“我已向爹爹言明，为了我舒家的安危，为了爹娘，我愿意进宫。”嫣儿道：“可那瑾公子，小姐可放得下？”慧清略微失神，转瞬答道：“罢了，此生无缘，只盼来生。”说完，便示意嫣儿退下，独自一人对着残烛神伤。已是入夜，锦州通往建邺的驰道还是间有人行，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地摇晃而来。车灯昏暗，而车内却时时飘出一阵阵清幽琴声。只听得赶车的马夫压低声音提醒道：“三小姐，您还是早些歇息得好。如此月黑风高的荒郊野林，您的琴声恐会引来山贼。”马夫话音未落，便听闻一个清脆女声应道：“这马车过于简陋，本小姐千金之躯可是睡不惯的。再言，唱歌抚琴，为你等解闷又有何不可？”马夫正欲争辩，忽觉马车被绳索套住，再也无法前行。车上女子也是一惊，问道；“老于头，何事？”还未等马夫回答，便听得一阵粗野笑声，其中一个声音道：“小娘子，方才你的歌声真真动听，不妨随我等上山，做我家大王的第十八房小妾可好？”只见黑暗中走来一群黑庄大汉，粗暴异常。女子倒也不畏惧，掀帘而出，抬眼便对那为首的大汉骂道：“尔等实在不知天高地厚，本小姐是本届秀女，是要入宫作皇上的女人，岂能由尔等这般粗鄙村夫染指。况乎我爹爹是锦州知州，也是颇有权势的，就不怕掉脑袋么？”为首的汉子笑道：“老子就是喜欢小姐这种爽快泼辣的性子，再说你老子是锦州知州，爷我给知州做女婿，也是好事一桩。弟兄们，今日谁若能助本大王将这女子劫回山寨，本大王就让他给这女子□□。”众人闻言，均是摩拳擦掌。女子虽说胆色颇大，可此时也是被惊得难以言语。眼见山贼渐渐向马车靠拢，两个马夫也是无能为力。而此刻的女子亦是已将发簪抵于颈间，紧闭双眸，欲以死护全清白之身。山贼狂妄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山谷之间，却戛然而止。只听得一阵打斗声，不多时山贼便仓皇而逃。女子这才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眸的便是一袭白衣的少年公子，虽是经一阵打斗，衣物却丝毫无损，衬着这遍野的白雪，倒是颇有山中仙人之姿。女子看得不觉痴了。少年公子缓缓行至女子身畔，柔声问道:“姑娘可无恙？”女子一惊，慌乱应道：“小女子并无大碍，多谢公子方才拔刀相助。”少年公子微微笑答：“无恙便是最好不过的了，夜黑风高，姑娘一行还是随我一同找个落脚之处才好。”女子含羞应道：“既然公子不嫌弃，小女子也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年氏听雪，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日后好作略微言谢。”少年公子答道：“小生自幼无父无母，只有瑾瑜二字为名。”年听雪闻言，含羞一笑。嘴里暗暗重复着：“瑾 。。。瑜，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