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的故事之阴谋与爱情》何漫子

7、第 7 章

　　周安安没有去图书馆，她坐在寝室铺满月光的书桌前，托着腮看着楼下影影绰绰的树影。
　　她今年二十一岁，在国内最好的大学读了四年的临床医学，最后一年来到这里，读了三个月的预科，提前转正读研究生。她一直是个好学生，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论春夏秋冬早上五点准时起床，在操场上慢跑一个小时，等到六点寝室人都起来，她重新回寝室洗漱然后去吃饭，前后不过三十分钟，六点半去教室一直坐到下课，除了去厕所哪也不去。最不用功的医学生也比其他专业最用功的学生用功，教室里往往十一点还有人自习，通宵的教室里永远都是人满为患。可她一到十点就准时回寝室，宁愿绕远路也要走大路；上课她永远坐在第一排，认真的记录老师说的每一个细微的重点。她没有朋友，连一个平常能抱怨的人都没有，没有人知道当她夜里做噩梦低声哭泣时的害怕和无助。当然也没有男生喜欢她。
　　有一天晚上她例假提前来回到寝室，寝室门微开，她听见几个人哈哈大笑的声音：“是耶，要不是你男朋友说，我还真没发现，她真的很像修女哦，连走路的姿势都是禁欲的样子。”“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她眼珠子那么黑，看我一眼好害怕。”“不会，不到十点她是不会回来的，连作息都是修女式的。”“哈哈哈哈哈”“别说了，考试我们还要借她的笔记呢。”她收回了正要推开门的手，忍着肚疼在楼下站到十点。然后一个人去水房洗掉裤子上的血迹。夜深人静的时候，泪水浸湿了枕巾，可第二天，她依旧五点起床去跑步。
　　也有好心的同学，在评选助学金的时候第一个就把推荐上去，理由是学习刻苦努力向上，重要的是艰苦朴素。她私下去找老师，退回申请表，向极力劝阻她的老师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看着老师目瞪口呆的样子，她退出办公室，心里再一次恼恨自己为什么要还要依靠自己讨厌的人。
　　不是没有回报，系里的第一名年年都是她，她的外科手术连系里的老教授都连连称赞，她每年的学生课题研究成果都是最令人满意的。她是所有老师称赞的好学生和学生羡慕的好同学。
　　可是，她快乐过吗？领取高考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快乐吗？从校长手中接过证书的时候她快乐吗？当踏上异国的飞机时候，她的心里有过轻松愉悦的时候吗？难道她在感冒的时候听到同寝室的同学向男朋友撒娇扮可怜的时候，她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的羡慕？若没有，她看到有同学的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的来看女儿时，她心里的那一丝惆怅是哪里来的？
　　她听到客厅里有响声传来，是玛丽回来了。她走出去靠在门襟上看着玛丽捣鼓三明治。看到周安安，她扬扬手里的烤肠含糊的问周安安要不要来一块。周安安摇摇头，走过去，倒一杯牛奶给玛丽。她坐在看着玛丽狼吞虎咽的吃下高热量的食物，忍不住问她：“你不是说要减肥吗，不怕又胖啊。”再年轻的科学家，也是女士，也热衷于减肥这一类全世界女性热爱的活动。
　　玛丽边吃边心不在焉的回答：“现在的事，哪管以后啊。”
　　现在的事，哪管以后？
　　“我有件事想要请教，很为难。”周安安认真的说。
　　“请说。”玛丽丝毫没有停下嘴里的动作，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又塞根热狗放烤箱里。
　　“我认识一个人，一个男人，嗯，跟我们平时接触的人不太一样，有一点钱。嗯，也许是很多钱。嘿，玛丽你在认真听吗？你知道，我一直想象我的那位是一个像我们这样的科学家。他可能像你一样是研究物理的，也可能是化学方面的。但是他很专一，会把自己的研究当做一生的事业和情人，我可能只是他的第二顺位。可是我们非常认真的谈恋爱结婚生子，我们拥有责任，会对对方负责。我们可能不会那么相爱，可是我们互相尊重…….”
　　“可是你现在遇见的这个人跟你的想象完全不沾边是吧。他英俊有钱，也许有很多情人对不对？他也许只是跟你玩玩，你们之前别提什么尊重责任了。可是，你的问题是，你现在对他有感觉，他似乎对你也有意思，只是他不在你严谨的生活轨道之内，是这样吗？”
　　“是的.”周安安点点头。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听说过Erwin Schrodinger cat吗？”
　　“你说。”
　　“1935年，Erwin Schrodinger尝试去说明在量子物理学说中的哥本哈根解释。他把一只猫和一小瓶密封好的毒药一起放在盒子里。毒药瓶随时会破裂，除非你打开盒子，不然没人知道毒药是否或者何时被释放了。因此，我们认为猫或活或死都是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
　　周安安笨拙的对着镜子化了妆，找了她认为最合适的衣服去赴约。她明白，既然现在她喜欢他，他似乎也不讨厌她，那么他们之间就有潜在的可能，结果是这样，也有可能是那样。现在的事，哪管以后？她要做的只是打开开始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