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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   即使到了黎明,炽白和黑暗交替着过了一夜的营地上的天空也没有阳光,因为开始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元兵行进的步伐因泥泞而变得缓慢,加上士气低落,元军终于停止了整整一夜的进攻。而接下来的白天,元军忙于大战前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再攻打营地。

      雨中,平原上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静谧。留在田野上的尸体层层叠叠,血水渗入了泥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雨水也无法冲淋掉。幸好此地这个季节多东南风,虽然风力不大,但至少把最多尸体的营地北面的异味都吹向了元营。而营地只用承受南边比较窄的平地上的空气污染。孙小官人支起了那个大遮阳伞,在伞下起火做饭煮菜,香气发散开,给营地添了一些人气。可是现在吃饭的就两个和尚,其他的人都在睡觉。孙小官人也一副瞌睡的样子,做好了饭就也去补觉了。

      这一天就这么在雨里过去了,许多人睡到了傍晚,见雨还在下,吃了东西就又去睡。只有赵宇在竹楼上对着雨夜坐了一宿。

      入夜时,元军的兵马调度已经到位,大队的骑兵到达了前沿,原来驻扎的步兵,为骑兵让出了中间地带,从主力变成了在旁边辅助的部队。

      李越整整地睡了一天,半夜起来,少见地在夜里起飞了。看着黑色夜幕下密不可分的一片热能显示,他输入了有关参数,用电脑运行了赵宇编的模型,知道如果雨停了,就该是他出风头的时候了。他停在了那座最高的山峰脚下不远处,在后半夜,穿戴了整套宇航服,借着强力手电的光亮开始登山。他这两天休息够了,吃的也还不错,觉得浑身是力,这条山路其实是他和赵宇开辟出来的,许多地方有隐蔽的路标和转弯,用了两个小时,李越有时借助登山器具和绳索,终于登上了山顶。东方已经渐白,雨也小了。如果慧达在这里,他一定会马上用棍棒扫去那些看着就可疑的乱草树枝。李越则不忙,坐在山石上,看着东方,想着是不是能看到一次日出。

      也许是为了奖励李越连夜登山的诚心,拂晓时分,雨停了。薄雾在山顶下徘徊翻腾,但是在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道微明的光线,李越不错眼地盯着,看着一线淡红色的朦胧缓缓变大,成了小半圆,再冉冉地从带着淡淡蓝紫色的雾霭里脱身而起,最后像是一跃,朝阳腾出云间,清爽的阳光照亮了云层。

      李越起身,掀开了那些乱草杂枝覆盖下的大苫布,露出了下面他的得意之作。

      半山上,陈桐等人在夜中白亮的光团下产生的乐观情绪此时消失了。阳光一出,平原上元军的阵势一览无余:大批战马已然成队待发,旌旗间,可以看到兵刃的零星反光。骑兵的队伍主要集中在那个小营地的正面,而万千步卒遍布在骑兵翼后和左右,明显等着骑兵冲击后,大队步兵可以跟上。

      人们面色沉重,从潭州出来了一千多人,昨天各处领来的其他军民也就一千多,这么一小股队伍,要想从面前的元军中救出赵宇,实在是不可能。

      领队的人们此时都在山上远眺着平原上的十几万兵马和那处在重重包围中的小营地,那座小楼看着就像个玩具小屋一样,在这几万骑兵的横扫下,必成齑粉。

      原来一直女扮男装的张绣突然拔了竹簪,任头发披落在肩上,然后她匆忙地挽了个女子发髻。张锦紧张地低声问:“你要干什么?!让大家都……”

      张绣明眸笑靥,在晨光下别有一种美丽,她小声回答:“今日我会去见官家,不能梳男子发式。”

      张锦一听,脸白了,有些结巴道:“你……你……不能……娘亲……”现在明显是赵宇他们的生死关头,你要见他,这是要与他同死吗?

      郑子诚叹息道:“年轻人就是毛躁,官家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元军……”他摇头,可是神情沮丧。

      陈桐说:“是,官家让我们在此待命,就是为了避开元军铁骑,他定有……”他语气中没有信心。

      陈树一脸悲愤道:“如果官家……吾必与元军一拼到死!”周围的人一片附和。

      陈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吾等为官家而来,当以死报效。在此等候乃是遵官家之命。若官家……那么吾等就杀下山去,为官家报仇!大不了与官家同赴黄泉!”人们齐声称诺。

      在营地上,一夜未眠的赵宇,神情倦怠,背着手看着远方已经列好了队阵的元兵。其他人有的在监视着其他方向,有的站在赵宇身边。赵宇扭头看看大家,问道:“早饭做好了吗?”

      那边孙小官人大声说:“好了好了!咸肉菜干粥。”

      赵宇不满地撇嘴:“总是这些,我很想吃新鲜的蔬菜。时令的果蔬都有什么?说来听听。”

      董平指着前方说:“有号角声,他们要冲锋了。”

      董义大声说:“应该是竹笋,杨梅……”有人抽气。

      赵宇想往地说:“我很喜欢杨梅,虽然对牙不好。”

      叶铭喝道:“注意,有骑兵冲来了!”

      大家都跑到前沿去,射弩的射弩,上箭的上箭,只余下赵宇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慧成到赵宇身边说道:“那些蒙人可以在马上射箭,官家还是进竹楼吧!”

      赵宇看着一列骑兵过来了,果然有大多骑士弯弓搭箭,不以为然地说:“在马上射箭很难的,一般都不准……”话语未落,一羽箭矢嗖地射向他的脸,慧成一棍打落,大声说:“师兄!快来保护官家!”慧达几步过来,笑着说:“师弟该是能挡上几十箭的,怎么这么小心?”

      慧成急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赵宇不快地说:“方才那是碰巧了。都是袁牧之的问题,把大家全传染了。”

      袁牧之一边射弩一边喊:“我已经都好了呀!”

      骑兵毕竟迅速,有几匹马终于冲过了那些满布了尸体的平地,到了竹签带面前,提缰跃马,但人却跳下马来,马匹根本不能跃过宽宽的竹签,自然跌倒,嘶鸣着躺在了竹签上,但是也压倒或者掩盖了竹签。第二列骑兵开始冲击,如法炮制,不久,那这些天来叶铭他们艰苦地坚守住了的竹签带上就铺满了死去的马匹。虽然留在后面的骑兵大多被射死,但是竹签带也已经破了。

      第三轮骑兵冲过来时,战马已经可以踏过第二道竹签带,进入营地外的最后一片空地,可马匹还没有到达最后一道竹签带就接二连三地倒地不起,被摔在地上的骑兵或者被马压死压伤,或者被甩了出去,正掉在前方的竹签带上被扎死,再活着的,也被射死。距离如此之近,可无人能再进一步。董义笑着喊:“又上当了吧?以为空地就没机关了?!”

      董平匆忙中问:“那是什么?”

      董义射死了一个元兵回答说:“是埋在地里的粗竹筒。”董平明白了,竹筒比马蹄大,埋在地中就成了个陷马坑,只不过更容易。而竹筒也避免了旁边的土逐渐填满孔洞。虽然是个巧思,可一旦这些竹筒都被尸体盖住,那么这片空地也守不住了。

      果然再几轮冲击后,营地前的空地上也满是马匹尸体。元军的冲击竟然停了,但是人们都看得出,那边的队列排布显示元军正在酝酿更大大规模的冲锋。

      元军这边惊讶于宋军的耐心:明明已经就要破营,可躲在山后的宋军还是没有露面。虽然探马也报告了左右山上出现了许多宋人,但大多是散兵百姓,七七八八加起来也不够五千人,远没有那万人的精兵更让人警惕。这最后一次冲锋要对付的不是这个已经没有了外围保护的营盘,而是营后山中不知道藏在了哪里但有可能行将露面的宋军。虽然用不了这全部的几万骑兵,但元军还是把精锐都调到了前面,以便指挥和分配,毕竟,元军后面根本没有宋军,敌人都在前面。

      李越在山上看着下面的人群马队,感慨赵宇又一次等到了他所期待的元军阵列部署:骑兵和步兵的并肩作战。平原上,人马交错,排列密集。而他也深感自然的宏大和人类的渺小:说出来十几万,听着吓人,但他们一旦集中了,从山顶上看下去,也不过就是平原上的一大片污点而已。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上能站三十万人,这些中军和前锋的覆盖面积也就两三个广场那么大。他深吸了一口气,飞奔着跑出了峰顶的悬崖。

      趁着元军没有攻营的间歇,孙小官人给大家端了竹碗,大家几口就吞了菜肉粥,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有赵宇,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一脸的勉强。

      孙小官人看着元军,长叹道:“官家,吾等离开此地,吾定去酒楼,为官家买餐。”

      赵宇听了,放下碗说:“那你可别忘了,我没什么钱……”

      董平见远处元军挽缰引马准备冲锋的样子,焦急地问:“官家,你可有何武器还未拿出来?”众人听了都看赵宇,赵宇摇头说:“没了。”

      董平皱眉:“那么,吾等恐难以阻止下一轮的铁骑冲击。”

      陆秀夫曾在李庭芝帐下多次参加策划宋军与蒙元的交战,此时也明白战情危急,不禁扭头看赵宇,赵宇则还是那副舒眉展目的安闲模样,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意思。陆秀夫不禁开口道:“官家此时有何打算?”

      赵宇微抬头,一副坦然的神情:“我该做的都做了,没打算了。”此话一出,许多人变了颜色。董平一把拉住董义,眉头深锁。叶铭扭头不看赵宇,大概恨他又在捉弄人。慧成傻了一样,看看赵宇,又看看元军。慧达没了笑容,看着赵宇思索着什么。

      陆秀夫暗叹,看来自己还是逃不过命中注定的责任,遂开口说道:“官家不必惊慌,吾愿与官家共存亡。”这已经是第五个白天了,他们坚持了足够长的时间,他自己就亲手上了千余弩+箭。就是此时君臣共亡,营前的元兵尸体,也足可以让宋人引以为傲了:这个皇帝真的上阵杀敌了。

      赵宇嘴唇一翘,看着陆秀夫说:“陆大人难道没想过给我一刀,免得我做出什么有辱国体的事?”

      陆秀夫真的皱眉了,自己竟然没有这么想,他说道:“吾信官家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的。”赵宇一笑,又看着前方。

      董义大声说:“哥哥,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袁牧之有些诧异地说:“官家还没有说要输呀,你们怎么这么说?看来你们还没有出师,不像我和李官人……”讲到盲目,大概就是他这种人。

      小知道急的脸红,说:“对呀,李官人……李官人呢?他会做武器。”

      赵宇笑着问陆敏:“你觉得李越会来吗?”

      陆敏看向元军阵营,简直如铁壁铜墙一般,想起李越的话,秀眉蹙起,低声说:“我不知他如何能来。”

      赵宇一挥手:“当然是从天而降了!”

      方笙哀声叹气:“官家这个时候还消遣我们。”

      小知道要哭了样子:“就是呀,你知道,那么多元军……”

      董平也实在绝望了:“官家!此时不能玩笑啊,元军一冲……”

      赵宇一指天空:“你们怎么不信我呢,看看,那是什么?”

      众人忙回头,在那高耸是峰顶,雨后晨光中,飘下了一只金色的“大鹏”,当然大家都知道那不是鸟,而是一片巨大的三角羽翼,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但觉得它飞过来,身姿优雅,称为大鹏实不为过。

      不仅赵宇这边,元军那边也发现这从空中飞来的怪鸟,纷纷仰头观看。这只大鹏越来越近了,以致人们可以看到下面有个两道横杠,上面匍匐着……一只老虎。

      李越趴在滑翔机下的控制杠上,深觉大材小用。滑翔机的技术已经非常古老,到了近现代更是演绎到了尽善尽美,不但能滑翔长距离,还能把降落误差缩短在二十米以内。二战时,德军曾以滑翔机队占领了一个在山上的易守难攻的碉堡阵地。有一段时间滑翔机的最高世界纪录还是由一位中国女性保持的:在八个小时以上!有关材料说她当时手脚都冻木了,为了国家荣誉才坚持到底。李越曾暗暗叹服:她还没吃没喝没上厕所!真是强悍的女性啊。到后来,高级滑翔机可以翻滚俯冲,而基本技术则成了大众体育的一部分,到处都有滑翔机俱乐部,连个高中生都能自己粘个风筝一样做个滑翔机,找个山坡就跳下去了。

      当赵宇决定用滑翔机,李越曾经想做个像飞机那样,有长长的两翼、机尾和驾驶舱,他还准备在机身上画上些怪物什么的,皆因那次画布景,激起了他的绘画爱好,可他的创作欲被赵宇否定了,告诉他要照顾这个时代的审美和接受程度,差不多就行了。所以李越只用最后的备用降落伞布做了这么简单的三角形滑翔机,手动转向控制,也不能做个特技动作之类的,让他颇有壮志难酬之慨。

      到了元军骑兵的前沿处,李越腾出一只手,使劲向营地方向挥了挥。有元军向李越射箭,李越打开了一个带着压力球的容器口,用手捏动压力球,把里面的干燥粉末吹了出去,一时间,他的下面散开一片浓浓的红雾,飘洒向下面的骑兵队伍。在空中只有几秒,他就到了马群的边缘,李越调整边翼,让滑翔机优美地转弯,回到骑兵上空,继续喷洒粉末,以S形的飞行轨迹,慢慢地从前向后撒出红尘。似有若无的南风也将粉尘从骑兵前方,均匀地吹往后方。

      小知道大喊着:“是李官人!是李官人……”反复了十几遍都没厌烦,而陆敏唇角带笑,也没有制止他。后来,小知道终于换了语言,指着大鹏下的红雾,问道:“那是什么?”

      赵宇带了点遗憾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再叫一百多遍李官人呢,那样我的耳朵就能有茧子了。被你这么提醒,我倒想起来你的李官人曾经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们该算是心有灵犀吧。”

      当时在飞船货仓中,李越按赵宇的指示做了这个容器,赵宇带着头盔,往里面倒了了慢慢一容器的红色粉末。完事后,赵宇小心地封了容器,还去洗了澡,才回到了驾驶舱。

      李越问:“那是什么?”

      赵宇回答:“应该说是辣椒粉。”

      李越惊讶:“就是你弄的那些辣椒?!那不是做菜用的吗?”

      赵宇点头:“当然,放在你身上,也就是个作料。”

      李越生气:“什么意思?辣椒不是作料还是什么?”

      赵宇一副耐心的样子:“那要看是什么辣椒。你知道中国最辣的辣椒是什么吗?”

      李越想起人们总说“谁谁是个小辣椒”之类的话,就说:“是不是小辣椒?”

      赵宇摇头:“真不准确,应该说是朝天椒,当然,它的确很小。人们把辣的单位定为SHU,一般的辣椒也就万shu,朝天椒达二十七万shu,已经很辣了。但是我的这个,Trinidad Scorpion,我姑且称为天蝎椒,则有两百万shu辣度,能辣得人神经错乱,请问,你要用它做作料吗?”

      李越立刻直了身体:“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不吃辣的,而且,这辈子,也不准备尝试了!”……

      小知道并不知道这番对话,还固执地问:“那官家是怎么回答李官人的?”

      董义也忙问:“是呀,我也想知道。”

      赵宇思衬着说:“我跟他说这算是一种植物,辣椒,磨成的粉尘……哦,这里还没有辣椒……”

      董平点头道:“吾在海外倒也听说过。”

      小知道又问:“那这辣椒……尘……你知道,对元军有什么害处吗?”

      赵宇毫不犹豫地说:“哦,如果吸入了,鼻子像火烧,还会咳嗽,呛到肺里,非常难受。进了眼睛也疼得要命。”

      果然,那边的元军弯腰的弯腰,捂嘴的捂嘴。

      魏云冷酷地问:“那他们死得了吗?”

      赵宇摇头道:“不会,也就痛苦三四天,多喝水,就能过去。”

      魏云大失所望地说:“那有什么用?!”

      赵宇啧啧摇头,董义维护魏云道:“就是呀,哥哥,你不杀了他们,他们还会来杀我们!”

      叶铭终于开口道:“你这样心慈手软,日后麻烦更大!”

      赵宇叹气:“有时候人们得不到满意的结论,往往是没有问对了问题。”

      袁牧之马上反应过来,问道:“官家,他们不是问了这辣粉能怎么伤害元兵了吗?”

      赵宇点头道:“他们问了关于人……”他停了下来。

      小知道几乎跳脚:“官家!就是元兵要来杀我们呀,你知道,那我该问什么呀?

      赵宇看着远处,学着小知道的口吻说:“你没有问,关于马呀……”

      众人猛地恍然:这么辣的粉尘,人尚且无法回避,更何况马匹?而人难受可以克制,可马会怎么样?而且前面是几万匹马,正在数万步卒的环绕之中……

      元军营中已经一片骚乱,接着动静越来越大,喊叫声马嘶声震天,简直翻江倒海一般。李越从空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众多马匹疯狂地摔下背上的骑兵,胡乱跳跃跑动起来。不久,元兵列阵的平原就变成了万马齐奔的马场。辣椒水是酷刑的一种,常用于逼供,可见其能带给人的痛苦程度,更何况赵宇用的又是比平常辣椒还强烈二百倍的品种。元军队列已经完被打乱,万千惊马不仅践踏了掉下马的骑兵,还冲入了周围的步兵阵营,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嘶叫着,想排解鼻眼中的刺痛和喉中的灼热。空气里满是辣椒粉尘,越奔跑,就越多地吸入,而越吸入,马匹就越狂躁,这种恶性循环造成的混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渐渐吞没元军的万千步卒。

      赵宇掩了下鼻子,说道:“我回竹楼,看得清楚,你们最好用湿布捂住嘴。”转身去井边提了水,自己从衣服上撕了一条,沾了水,遮了口鼻,然后走进竹楼。其他人则紧张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防范惊马冲来。不久,虽然风向是刮向元军,可还有极少的辣椒粉尘从地表飘来。大家纷纷打喷嚏流眼泪,孙小官人忙去井中汲了水,湿了布条,让大家捂了半个脸。

      赵宇到了竹楼二层,看着马匹与人群的撞击和践踏,才按动了超声波干扰器。他方才不想用这种仪器惊动马匹,打乱已经排列好的骑兵矩阵。向营地跑来的惊马受不了这种噪音,大多转身向回跑,偶尔有不顾一切冲过来的,也被射死在外围或者被埋在地里的粗竹筒绊住了腿摔倒在地。

      魏云突然架起了那个竹架,往一片惊马群中发了一颗毒火弹,沾着了火焰马匹跑得更疯狂,不到一个时辰,方才还黑压压地排列在前方两翼的兵士已成了一片血肉。元兵开始与马搏斗,射箭劈砍,但是马匹强壮,大多体重三百多公斤,只一踢就能踢碎人的十几根骨头,双蹄前举一落,就能踏死一人。结果最后是马胜人输,平原上脱缰乱跑的马,远远超出了能跑的人。

      在半山上的陈桐等人也看到了李越的滑翔机,陈树指着说:“快看!那下面是谁?!”

      陈桐凝望着:“是李官人吧?”他在潭州曾看见过李越穿这身老虎衣服。

      郑子诚捂住胸口说:“是,是李官人,上天保佑……”张绣轻轻地哭了。

      队伍中有人说:“那是金鹏啊!”人们只有同意的声音,而无人反驳。

      滑翔机的金属布闪耀着点点阳光,在平原盘旋往复,最后,带着难以形容的雍容华贵,低低地掠过树林,消失在山后的谷中。人们再次把目光投向前方,弥漫着红雾的平原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原来气势凶悍的元军铁骑,现在成了屠杀元兵的万千凶器。平坦的地域,容马匹在人群中尽情地驰骋践踏。在与马的较量中,人显得脆弱而无力,刀枪剑戟大多跌落在地……时间过去,慢慢地,人声稀了,群马乱奔,活着的兵士四散溃逃。

      陈桐冷笑了:“下山,跑过来的元兵,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在山地观战的福州来的军士和董家私军,也想的差不多。这些人对于元军主力大概毫无威胁,但是对于正在逃命的元兵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跑过来的元兵大多都咳得喘不过气,很容易就被杀或被俘,但是不久这些宋人也都眼睛通红,鼻水长流。最后谁也不敢深入平原,只在外围截捕零散元军。

      李越在一处空地上空盘旋,然后慢慢地降下了滑翔机。他接着把机翼分解开,打包扛回了飞船。升空后,发现元军已经全面撤离了,残剩的军队在战场的远方结队北行。

      李越当然不知道,就在这几万匹马疯狂的挣扎中,南下的众多元军将领包括阿刺罕和降将黄万石等都和万千元兵一样丧命在了马蹄下。董文炳负伤逃出,召集了其他人,想到在山中还有宋军上万精兵未出,定是在等此毒雾稍散后,大举掩杀而来,此时不撤,元军势必全军覆没,就忙下令全军北撤,逃往江南地段,去会合在那里的阿里海牙大军。

      撤军,少有能撤得从容的,多是一路狂奔,丢盔卸甲。更何况这些兵士一个个咳得半死,胸疼喉裂,只顾着逃命。沿途留下了大量的粮食武器等军需,被四方听说新帝要决战后赶来参战或助威的军民截获。这些来的人多是听说了皇帝下了与元军单挑的战书后,带着一腔激愤前来赴死的,可还没到地段,就见元军一路败逃而去。宋人已经被国破之辱压得郁闷,自然不能放过机会,追着打杀小股败兵,又将剩余的元军数量减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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