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闻》我开包子铺

3、三

　　踏上不解岩的时候，辩机僧发现这座光秃秃的石山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荒凉许多。除了瀑布旁边两株半死不活的枯木，不解岩上竟再无生命的迹象。若不是白衣白发的负剑僧人从瀑布中现身，他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面前的僧人有一张年轻的脸，头上银色的舍利熠熠生辉，全身的气质如同他料想中的那样：沉稳、坚毅、慈悲，除了不协调的杀意眼神。辩机被这种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平日里的口舌机锋这会儿也不知飞去了哪里。正在寻思如何向主人说明来意，佛剑分说缓缓开口了：

　　“你是何人？”好听的声音低沉平静，让辩机想起了那晚的钟声。

　　微微躬身施礼致意，辩机答道：“小僧辩机，是佛者托付的代理者，目前暂时管理神渊佛境众比丘。”正觉得自己的言辞还算得体，面前的人却突然发问：

　　“是辩机，是代理者，还是管理神渊佛境众比丘之人？”

　　辩机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答道：“三种身份皆是一人。”

　　“一个人，如何有三种身份？”

　　辩机一时语怔，昔日的法藏论道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短短的对答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大着胆子反问回去：“那请问尊者又是谁？”

　　“尊者。你以尊者唤吾，吾即名唤尊者。”

　　“尊者不是佛剑分说？”

　　“尊者正是佛剑分说。”

　　“一个人又如何有两种身份？”

　　佛剑仍是不紧不慢地回应着：“你唤吾尊者，吾即是尊者；你唤吾佛剑，吾即是佛剑。是你给吾两种身份，非是吾有两种身份。”

　　辩机心中暗暗佩服，仍是回问了一句：“若吾改名佛剑，佛剑是你还是吾？”

　　“佛剑非你也非吾，吾只是吾，而你也只是你。”

　　意识到佛剑是在提点自己要不拘名相，辩机愉快地受教，正要再度开口说明来意，又是佛剑率先发问了：

　　“神渊佛境众人已安置妥当了么？”

　　“是。”辩机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走了。”

　　辩机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迎上带着杀意的目光：“辩机想请尊者对付覆天殇！”

　　“为什么？”

　　“佛者之死，根源在于覆天殇。神渊佛境众人希望能为佛者偿愿。”辩机忘不了这些时日的动荡，更忘不了佛堂里震天的哭声，还有众僧侣谈起覆天殇时的冲天怒火。若是佛剑能够出手，这场灾劫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吧？

　　“离开吧，此事不用再提。”

　　辩机仍是不死心，反正算起来他刚才已经顶撞过佛剑一次，再多一次也无妨：“佛者身负佛牒，又有无杀生之特权，加之覆天殇武功高强，也只有尊者能与之抗衡。”

　　“教唆杀人有罪么？”

　　“当然有罪。但是为天下苍生……”

　　“何妨”二字尚在喉中，又被佛剑抢断，“佛者之愿为何？”

　　“救苍生于苦难。”辩机不假思索。跟在神渊佛者身边几十年如一日，佛者的宏远他如何不知？

　　佛剑的目光扫过辩机的脸，在他胸前的佛珠上暂停了片刻，“你既受佛者重任，必是佛者对你给予厚望。那就好好体悟佛者牺牲的用心和深意吧。”话音未落，佛剑的身形已经隐入了瀑布，任凭辩机在瀑布外呼喊，再没有现身。

　　辩机仍是不甘心，在外面又等了多半个时辰，佛者仍是没有现身，只得回转神渊佛境。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