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闻》我开包子铺

1、一

　　辩机僧初到神渊佛境的时候，还只是个没有法号的小沙弥。大凡修行之所，晨钟暮鼓早晚课必不可少，但神渊佛境虽有一口高悬的黄铜大钟，却从来不闻钟声。辩机僧曾问起过神渊佛者，后者只说机缘未至。辩机僧清楚地记得佛者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悲悯，却想不明白缘由。

　　修行的日子流水价地过，转眼一甲子飞逝。当初的小沙弥修佛初有小成，却仍不改少时的犀利言辞，最喜与人口舌争锋。神渊佛者赐他法号“辩机”，他对这个法号喜欢得紧。然而神渊佛境上下自佛者起，皆是沉静坚忍少言之人。辩机僧没有对手，偶尔也会小小地失落一番，然后在心中计算一下下届法藏论道的时日。纵使自己未必有当年那位独挫西佛国众位高僧的前辈的风采，在辩佛大会上能亲身得证高妙佛法亦是不错。神渊佛者知道他的心思，也只叹了一句“却不见无间之路艰辛”。辩机僧被弄得摸不着头脑，仍是一心盼着法藏论道日日将近。

　　神渊佛境是清修之所，向来少有外人出入，即使是与佛者向来交好的道、儒两位圣者，也甚少踏入佛境之内。但随着鬼楼开万鬼出，毁灭之源覆天殇和盘龙谷九皇座相继现世，世外佛境也终于不可避免地卷入了红尘江湖。为阻止旋空血劫，正道付出的代价不可不谓惨烈。道、儒、智、医四座先后死于非命，梵天一页书重伤被擒，素还真亦成为万教公敌有口难辩。当净琉璃菩萨告知神渊佛者唯一取得能抗衡磷菌的解药之法便是以活舍利培育抗体时，一旁的辩机僧满心不甘。听到佛牒斩业一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插口询问是否有转圜余地。

　　“辩机，吾明白你心中不舍，往生解脱是缘起缘灭，毋需挂怀。”佛者平和的话语给了辩机片刻宽慰，但另一个念头又快速在心中升起：

　　“佛者所说，杀生无罪大逆佛家本意，何况比丘杀人罪责更大？天佛尊岂能赠人佛牒，赐他杀生无罪？”

　　“因为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最慈悲的人。”

　　“杀人如何慈悲？”神渊佛者话音未落，辩机已经迫不及待地抛出了心中的疑惑。方才的对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些年修行佛法的范围。

　　神渊佛者却是低眉敛目，长叹了一声道：“若是众人皆能明了此理，他又何必离开神渊佛境？日后你若有缘见到他，再去了解他吧。”佛者的神情，令辩机想起了自己当年问起钟鸣之事的情景，好奇心却更深了一层，忙请教那人的名号。佛者的话却浇了他一头冷水：

　　“名称不过代号，你有这份缘法自会得知。该他出现的时候自当出现；若他不愿意，谁也不得勉强。”

　　辩机点头称是，心中却莫名有些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