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铜雀缘》天堂蓝

4、惊梦

　　九月，玄武湖起雾的时候，北方的曹操派遣来了两队使者，一队直冲东吴大将军府，另一队却驻尽了我们在玄武湖的别院，不安的梦靥在湖水慢慢发酵，然后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对于我而言，我是幸运的，姐夫倒在了长桥边，而你现在，就坐在我身旁。
　　然而，坐在我身边的真的是你么？真的是那个湖畔折柳相赠的周公谨么？
　　面对这杀死姐夫的直接帮凶，面对他送你的蓝田美玉还有北方佳丽，除了惯有的微笑，你没有任何反应，也许在你心里最爱的只是你的军营、你的战甲和军刀，还有如你口中所言般，一个可发挥你全部能力的明主：姐夫已亡，接下来是曹操呢，还是孙权？
　　那么我呢？对你，我因该付出全部的爱吗？如果我付出了全部，而你保留了一寸、哪怕是一寸，都是对于我的不公，对我得不忠？我该怎么办？我确定你是爱我的，至少曾经是爱我的，那么现在呢？胡姬有我所不能比拟的艳丽和妖娆，虽无歌赋之才，却善歌舞诱人。你的心，还在江南吗？霄儿在摇篮里不安分地扭动着，一旁伺候着的奶妈也不敢靠得太近，他会成为我们爱的升华，还是你我缘分的终结？姐姐带这两个公子上了石山的静心居，母亲整天陪着魂不守舍的姐姐还有那两个刚失去父亲的小公子。三年的素服，半生的痛苦思念。那么我呢？爬上石山，等待我的是姐姐的泪颜和两个公子一声一声地叫唤：“父亲…”。
　　父亲，我的父亲在两个姨娘身边徘徊，而霄儿的父亲你又一次走开了，我把胡姬撵出了都督府，扯破了她们的胡服摔坏了她们的胡琴，我把她们赶回了北方——你梦想征服的北方，我讨厌的北方。

　　十月，你终于回来了，可曾发现了什么？孙权的使者两次三翻地指责我不该为了一己私利和曹操翻脸，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也会为了那两个胡姬而与我争吵？河堂里的荷叶已全部枯萎，水种只剩几尾我们在玄武湖中泛舟时捕上来的金鲢，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这是我在都督府中的第三个秋，是这三年来最凉的秋。你若不在庭院里逗弄小儿，便必定在书房中与鲁肃彻夜长谈。你总是对我微笑，温柔地微笑，一如你对所有人的微笑般毫无意义，只是纯粹地掩饰。

　　又是两个秋，霄儿已经会读书了。你对着我们微笑，我也对着你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都在寂静中，流逝……直到某一天：
　　“有人在打荆州的注意”，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国事，那个人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转机。
　　话说时，他走了过来，一如当初初见你时一般，所见之人灵气有余柔情不足。你总是在他面前微笑，在他背后摇头；他总是在你面前微笑，在你身后大笑。对手？还是知己？我希望你能选择前者，然而最终你还是错了：你走错了一步棋，而我，猜错了一件事——他是我们天人两隔的转机。

　　然而，吴国已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