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又一年》wulisj13luo

1、第 1 章

　　楔子

　　雨季刚过，庭院里的花总算熬过了这个雨季，花架下年幼的儿子摘下一朵莹白的蔷薇步履蹒跚的向我跑来，琅琅童音竟比这翠鸟声声更加动听，暖暖的情愫划过心底，嘴角不自觉上扬，张开双臂将小家伙纳入怀中，“毓儿怎又这般调皮，娘亲不是告诉过你，早起要多穿点衣服方可去庭院玩吗？”“唔~娘亲，毓儿知错啦，下次一定记住。”毕竟是只有四岁的孩子，很快便趴在我肩头打起了可爱的小呵切。这个小家伙无奈又宠溺的抱紧他，转身回了房间。
　　等一切料理妥当已是半刻钟以后，期间叫醒毓儿喂下小半碗米糊。小家伙迷迷糊糊险些趴在桌上睡去，无奈我只好连哄带骗才喂他吃饱饭。
　　“娘亲……”刚准备离开，身后便传来毓儿软软糯糯的童音，见小家伙还在睡想是在梦中呢喃，不由哑然失笑。转身回到床前，细细抚摸毓儿粉嫩的面颊，“娘亲……好看……唔……花……喜欢娘亲。”眼角微微湿润。白蔷薇，我一世的羁绊皆因你而起，也终因你而灭……
　　一·蔷薇花开
　　泺城的花闻名天下，不仅因为它的花期长，更因为花开时节，泺城所有的小姐妇人都会聚集在一起赏花游园。人比花美，更有彩蝶流连花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公子往往忍不住驻足观望。长此以往，泺城便将每年六月初四定位赏花节，举办游园会，并选出“第一美人”，泺城因此声名大噪。
　　又是一年花开时，今年的花开的异常艳丽。“小姐，快来看，您去年种下的花活了，真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花。”正在兀自发呆，小如的魔音便穿透耳膜。这丫头，告诉她多少次女孩子说话声音要小点，总也记不住。
　　“小姐，您看，好美呀。”万紫千红中一株圣洁的白傲然挺立，娘亲和姐姐喜欢鲜艳的花卉，庭院里总是满目艳媚，盛夏时节总是晃得我眼晕。所以对于花园我向来是敬谢不敏，极少踏足。年前同父亲一起去看望在外求学的大哥，那里是一个漂亮的小城，哥哥的住处前有一片小小的花圃，上面开满了洁白的花朵。只一眼我便喜欢上了那种带刺的植物，后来大哥告诉我这是蔷薇，临走时悄悄带走几支。本以为它不会活过来，没想到这小小的蔷薇竟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我开心的拿来花洒，细细浇水“再美的花也比不上我们小姐美呀。”小如就喜欢调侃我，看我脸红“臭丫头，你又胡说。”我瞪她一眼，脸上却不自觉飞上一抹红晕“扑哧——哈哈，小姐你害羞的样子更美，这要是被赏花会上的公子少爷们看到了，不知要被迷城什么样了。要我说呀，今年的‘第一美人’一定是小姐你的。放眼我们全泺城，有哪家的夫人小姐能有您美的。"这丫头越说越离谱，我放下花洒，拿出剪刀，细细修剪我的蔷薇“这话你可不能随便说，当心被有心人听见拿去大做文章，到时我可不帮你。再说今年的游园会我可不想去，姐姐下月初五就要和姐夫成亲了，好多事要忙的，这几天我还得陪娘亲给姐姐置办嫁妆，哪有那个闲情雅致。”
　　小如还想说什么，我赶忙吩咐她帮我去书房取几本书，趁机将她支走。不远处的“啼莺阁”中，还留有我昨日刚读过的书，闲来无事正好过去休息一会儿。
　　湖里的锦鲤见我过来争相冒头，我摇头笑笑，洒下几把料食，端起书细细品读。
　　良久有粉色花瓣落在书页上，轻轻取下。尔时，一声低笑打乱思绪，讶异抬头，却见一白衣少年站在一旁，想是已伫立许久，只是我一拿起书便不理身外事。被人笑，我的脸又不自觉发热，如此情景竟忘了责难身边人的无礼。
　　“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真乃绝世佳人也。”许是太过紧张，自小便被教导三从四德，和母亲一样性子恬淡温和，不善与陌生人打交道，被他一赞，我竟没了反应，自然也没察觉他话中的轻薄调笑之意。
　　“呵！有意思，我叫白皓风，你是安府的丫鬟吗？”“我……不……”声音太小，想必他也没听见，只当我是默认“对了你叫什么？”“纤莺。”“喜迁莺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边倚。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啼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好名字，倒也和着相配“啼莺阁”意境相配。”不错爹爹当初修建“啼莺阁”时也是这么说的。
　　“皓风，你怎么在这？害得我好找。咦？小妹，你怎么也在？”“他是你妹妹？你不是说你妹妹要成亲了吗？她怎么……”“那是我大妹妹晓月，这是我小妹纤莺。”看他一脸惊讶的模样着实好笑，我忍不住轻笑出声“纤莺见过公子。”“呃……啊！安小姐不必多礼，白某刚刚多有冒犯，望小姐海涵。”“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纤莺，这小子冒犯你什么了？告诉大哥，我帮你教训他。”
　　白皓风面露尴尬，我垂眸轻笑“白公子多虑了，纤莺姿色平庸，怎当得起先人佳作妙语，实感羞愧至极，公子少年风流，才华横溢，能得您垂青，入您之眼，实是纤莺的荣幸又何来冒犯之说？”一席话说完，二人俱已石化。
　　良久，哥哥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嗯……那个，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便算了。对了，纤莺，下午我陪皓风去街上看看，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二·少年风流醉红颜
　　六月的泺城是最热闹的，不仅因为一年一度的赏花节，更因为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旅人。二八年华的少女相携出游，脆语盈盈，巧笑顾盼，面若桃花，弱柳迎风，真乃泺城一绝。
　　“美人如名花，千娇百媚，倾国倾城，唉！可惜，茫茫尘世皆与我有缘无分。”大哥一本正经的慨叹，直让我暗笑不已。“子喻，在美的佳人又怎比得上令妹的天人之姿，绝色近在眼前，你又何故伤怀。”大哥幽怨地瞟了我一眼，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白兄你就别调侃我了，纤莺只是在生人面前才这般温柔，你没看到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她……哎呦！”大哥又要胡说八道，我忍不住狠狠掐了他一下，白皓风望着我们但笑不语。
　　大街上往来人潮络绎不绝，各地商贾趁此佳节都想狠赚一笔，奇珍古玩，美食小吃，云云总总数不胜数。玩到夕阳西下，华灯初上之时，我们来到泺城最大酒楼“醉仙居”。此时醉仙居几乎客满，大哥带我们去了二楼雅间“皓风，我们泺城的百花酿可是名满天下的，入口花香在喉，久久不散，回味无穷。要知道我已好久没尝到这美味了。对了，还有百花糕。”一说起吃的大哥就滔滔不绝，酒和糕点先上来，我不会喝酒，拿了糕点细细品尝，听二人攒花赞酒赞美人。
　　“子喻？！！”正坐在窗前兀自发呆，一声惊呼打破寂静“言卿！哈哈，好久不见。”来者是一位年约二十左右的斯文青年，清秀干净的面庞，算不上惊艳，但让人很舒服，与白皓风完全不同。哥哥与来人激动握手，想来是少年时代的朋友。
　　“来我来介绍，这位是我儿时玩伴言卿，也是这醉仙居的老板，言卿这是我留学时认识的朋友白皓风，这是舍妹，你还记得吗？”言卿，好熟悉的名字，莫不是……“纤莺妹妹，我们该有八年未见了吧，你越来越漂亮了。”是他，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总是来我们家玩的大哥哥。那时我还小，他总喜欢叫我小丫头。有次还背着爬下泺城最高的山送我回家。之后，他们全家搬走了，我们再没联系。此刻在见，我心中着实欢喜，当下盈盈一拜开口道“卿哥哥，纤莺这厢有礼了。”
　　抬头正对上言卿打量的目光，我也毫不避讳对他嫣然一笑，言卿显然愣了一下，忙行礼道“言卿失礼了，纤莺，白兄，子喻今天算我请客，我还有事，明日定到府上拜访，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便起身离去，望着他挺拔俊秀的背影，我的心跳莫名加快。那个男人曾经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他会牵着我的手说“纤莺别怕”，他会背着小小的我走遍我童年的乐土，他会对我暖暖的笑，他会在离别前对我说“纤莺妹妹，别忘了我”。他是我的言卿哥哥，是我这八年来倾注了全部温柔思念的人，我怎么可以在重逢之时将他忘记呢？我真该死！
　　“纤莺？！你去哪？”不顾哥哥的呼喊与白皓风的惊讶，我逃也似地奔离座位。不晓得为什么，只想告诉他八年来自己从未忘了他，酒楼伙计见我一脸焦急，忙问我怎么了。我一把抓住他“你们老板呢？”“纤莺？！”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蓦然回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感觉鼻子酸酸的，有什么快要溢出来了，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立刻扑进他怀中好好哭一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企图令自己清醒。大概是看我的样子有些好笑，他轻笑出声，走上前来轻抚我的头发“纤莺还是和当年一样，始终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丫头。”
　　抬头发现他的眼神仍旧温柔的将自己包裹，一如当年。我也情不自禁的微笑“言卿哥哥，纤莺永远是纤莺，我从没忘了你。”他愣了一下，随即大大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从他眼中我读到了惊喜还有一种我不懂得情绪。”“我说你们别在这里卿卿我我呀，很伤人的，我和皓风还是孤家寡人呢。”抬头正对上哥哥哀怨戏谑的神情和白皓风犹如冰雕的气场。“子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奇怪，白皓风不是一向都是玩世不恭的吗？他怎么了？回头对言卿嫣然一笑道：“言卿哥哥，我们明日再见。”哥哥并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扫了我们一眼便施礼告辞。
　　三·定亲？退婚！
　　安府这几日，着实够热闹。不仅是因为即将迎来的家佳节，更因为我的姐姐，安府的大小姐安晓月，即将出阁。姐夫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与我们家是世交，我从没见过姐夫，但从娘的口中即姐姐幸福娇羞的笑脸来看，人应该不错。娘总说女人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找到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爱不爱自己并不重要，只要对你好就行。小的时候我总好奇娘说这些时眼中那淡淡的忧郁又是为了什么？“那爹爹爱娘吗？”娘从来没有回答过我他只是叹气然后起身离去。后来稍大了，我去爹爹书房玩，在他那本有些破旧的书页中夹着一张泛黄的相片。那是爹爹年轻使得样子，他身边还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二人并肩而站，样子很亲密。说实话，我从没看过爹爹笑的这么幸福，那时我便肯定娘眼中的忧郁根结所在。原来爹爹爱的人是个男人。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寒言赠博誉”手中是曾经的少年娟秀的笔迹，以及爹爹用一世光阴去守护的禁忌之爱。我突然有种感觉，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又怎样的过去，但如果有幸我可以遇见这位寒言，我一定告诉他爹爹没有负他，从始至终爹爹心里只有他……
　　“纤莺小姐？你在哪？”思绪被打断，想必是娘又找不到我了。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裙“我在这。”
　　随管家来到前院，娘和姐姐正在打理一排礼物。想必是姐夫送来的，聘礼已经下过了，姐夫还真疼姐姐，又送这么多东西，了然一笑走上前去帮忙。“姐姐好生幸福，姐夫时时想着你，才出外半月，回来就给你带这么多东西，我好羡慕你呦。”我刚说完所有人全部一脸惊讶的望着我，活像见了怪物。低头查看，没什么呀？“你们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这不是给我的……”“哦。那就是给爹娘的."……“是给你的。”
　　咦？给我的，会是谁呢？“纤莺，你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也十六了，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你哥哥。你看你刘世伯与我们是世交，刘家少爷一表人才，前年开始接管家族生意，而且，刘家承诺只要你点头，那么刘家所有股份立刻归到你们名下。娘想，刘家与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你还小，不着急成亲，先把亲事定了，你们也可以来往互相了解一下。你……”“娘！”我立刻打断娘的长篇大论“我不想嫁！”不知为何，从来都是乖顺文静的自己，为何会在听到自己将于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成亲时，反应这么激烈。大概也被我的反常惊到，娘和姐姐都不出声定定的望着我“娘，对不起。这件事请恕女儿不孝，但这是纤莺一辈子的大事，岂能儿戏？！”……“妹妹，你在说什么，娘也是为了你好，岂会害你？”
　　“姐姐，我知道。但纤莺不想和一个自己不爱也不了解的陌生人共度一世，那样的话，纤莺宁可终生不嫁！”啪！脸上火辣辣的疼，娘竟出手打了我。“混账东西！你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尔等胡来？！你姐姐不也是父母包办，她也没你这么多混账想法，怎么到你这就成我们不对了？”我心里在冷笑，或许是我天生就有反骨，虽然从没太过出格，但比起姐姐我还是不够言听计从。脸上火辣辣的疼，嘴巴里慢慢的咸腥味“小妹，你这又是为何，还不快像娘认错。娘您也别生气了，纤莺还小，不懂事。”我推开姐姐的手向前越了一步“娘，对不起，但纤莺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因为纤莺不想一生不幸！”“你……”娘的手高高举起，我毫不畏惧的扬起头，但巴掌却迟迟不落下。娘的手在抖，姐姐不住的劝我们俩“纤莺。”良久，娘低声唤我“娘是过来人，也曾打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的想法娘懂，但爱情
　　太过虚幻，也太伤人。能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共度一生，才是最重要的。轰轰烈烈只是一时，细水长流，平平淡淡那才是一世呀。”
　　我又何尝不懂，但与其平淡的无疾而终，我倒宁愿轰轰烈烈的昙花一现。这样经年之后回眸此生，才不会徒增遗憾。“娘，纤莺明白。但没走过的路，没看过的风景，纤莺想自己走想自己去看，即使会如您所说，纤莺也绝不后悔！”
　　“好！不愧是我安博誉的女儿。有胆识，有才识。爹答应你，这门亲事爹做主退了。我亲自和刘老爷说去。”我感激的望着爹，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欣慰，惊讶，还有我猜不透的一些……“老爷？！你在说什么，你……”“夫人，你也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你一人应允，怎能作数？好了，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要再提了。纤莺，你也回房打扮一下，堂堂安府千斤，怎么弄的如此随意。”我吐吐舌头，答应一声，爹偷偷朝我使个眼色，我对他笑笑“待会大家都来前厅，今日我们有一位故人来访。管家，让人把这些都送回刘府，告诉刘老爷，我明日定登门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