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韶华 ...
-
002.韶华
【少年啊少年，若你重拾了记忆是否还会如此枉费光年？】
当年的黄金圣歌也经受不住时间的消磨走向了湮灭。
就像是一杯温热的血水，倒入一片浩瀚汪洋，起初或许还会泛起些许涟漪，但用不了多久，再怎样浓稠的血都会逐渐化开，然后便不见踪影。
8年后——
明媚的阳光熙熙攘攘的窜进西米小镇里这个唯一的茶楼里，映在坐在靠门外的两个少年的眉眼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了一个好看的阴影。
因为是小镇里唯一的一个茶楼，虽然和帝国中心的那些城镇上的茶楼比起来确实是显得简陋了些，但却有种落落大方的别样气质，所以这个早茶的点上，小小的茶楼上已坐了不少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些相识的上了些年纪的老居民一边吃着这里小有名气的散发丝丝樱花香味的小糕点一边聊着最近谁家的孩子闯了什么祸又或者是远走的亲人有了什么消息，像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要是让这些妇女大叔都拿出来聊一聊恐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这儿小有名气的糕点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好吃，当然是因为老板口中所说的用新鲜樱花花瓣做成的噱头才会出名，可是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就会知道这根本就是吸引顾客的小把戏，可这个谎却已经撒了那么十几年从未有人戳破，大家都异常的默契、不约而同，就好像是某些人对某些东西特殊的执念一般，不过也只是好像罢了。
现在是在早春时节，空气里都还嗅得到冰雪刚刚融化的湿润气息，阳光总算是有些暖洋洋的了，即使正对东方直视太阳也不觉得有丝毫刺眼，亮度恰好。人们的身上也终是褪去了厚重的棉衣，有些爱漂亮的姑娘已然早早的穿上了在橱柜里压了整整一个寒冬的碎花裙子，长长的裙摆上还依稀能够看见被压出的皱褶，但是姑娘显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而有些大婶们也开始拿出盖了一个冬天的棉被来挂在自家门口的晾衣绳上，原本笔直的绳子因为重物的压力呈现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就连鸟儿也叽叽喳喳的哼起小调来。
好像每个人都有事情做一样。
整个西米小镇都透出一种忙碌的陈旧气息，小镇在格伊拉维塔帝国的南部，所以才会有这种明晃晃的却又不刺目的感觉。
实在是十分惬意。
当然有时也有不是本地人的小青年来这茶楼稍作些许逗留，就比如现在坐在靠窗位置的两个红发少年。
两人俊朗的模样如出一辙，一样火红的发色，一样的眉眼面容。这双胞胎兄弟俩，哥哥叫四木衫旭，弟弟叫四木衫巡。虽说是双胞胎，但差别还是很大，衫旭的眸子，右瞳为深蓝色，左瞳为浅蓝色，而衫巡，则正好相反。衫旭张扬的红发朝一旁反翘而起，衫巡同样是红发却是那样柔顺的长长的垂到腰间，末梢用牛皮绳轻轻扎起。他们的性格也如同发型那般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哥哥的性格顽劣不羁，弟弟的性格细腻温顺，他们的性格从鼻眼眉梢都能看得明了，所以不像其他的双胞胎，他们俩其实很好分辨。
衫旭脸上满是不耐，他进了茶楼，找着位子坐定之后，先是后背靠着椅子，将双臂交叉放在脑后，抖着脚，哼起了小调，过了不到三分钟，他又突然站起来将窗户猛地打开，暖风一下子窜进了茶楼里，阳光更是明灿灿的极具艺术性的泼洒在衫旭的脸上，他的鼻子终于摆脱了茶楼里霉湿的气息，嗅到了新鲜空气，耳朵里大妈大叔们嘈杂的声音也像是同霉湿的气息一起你追我赶地从他打开的窗户中被放逐了出去。“这里的人好像没有开窗的习惯呢，这样下去不会被闷死吗。”他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起来。然后，又再坐下，他一手撑着头，又摸了摸额前细碎的刘海，面前的樱花糕似乎只是做样子似的一吃了一口，看着弟弟与自己相同的面容发起了呆，心里想着弟弟的睫毛好像比自己要长，低垂的眼睑下有一大块阴影。
衫巡从点心茶水一上来就开始低头安静的吃着，哥哥一直在对面忙忙碌碌的，突然感觉到哥哥好像正在看着自己，他抬头，看了看对面只被吃了一口的樱花糕点，然后略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望向哥哥：“哥，早餐对身体很重要喔，况且我们昨天赶路赶了一天，你只吃这么一点怎么行呀，会越来越笨的啊。”发呆的对方好像是被自己突然说话吓了一跳，但一听到“笨”这个词汇，立马起了反应，“臭小子，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是在说我笨吗！”哥哥指着自己鼻子快要跳脚的样子煞是可爱，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细小举动换来的则是对方气恼的准备把脚踩到桌上。
“你……你还笑！
“哈……哈哈，哥哥的动作实在是太可爱了嘛。”衫巡笑得像是快要流出泪来，好看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他难耐的揉了揉眼睛，“哥，你真的已经当了那么多年使骑了吗？怎么看起来还不如个普通小孩子呀，说起来我们到这里不是来执行任务的么，请认真一点，我们吃完早茶就要去寻找那位新的使骑了。”
“喂喂……你让我认真你自己真的有认……”衫旭的语气略有收敛，行动上也确实是听从了衫巡所说的话，将面前盘子里原本被冷落了的樱花糕拿起，但是仍然有些气愤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一个身影敏捷的一脚踏上衫旭身前的桌子，桌子砰地颤了一颤，事发太过突然，以至于衫旭都还愣在那里。
“哥！快追！”还是衫巡的喊声将衫旭拉了回来，衫巡说着便矫健地越出了窗户向那身影追去，他看了看原本在手中的樱花糕不见了踪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是哪个臭小子敢抢本大爷的东西！？——”
他说罢便也追了去，只是……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本是十分嘈杂的茶楼顿时安静，那些大妈大叔都一脸惊吓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那个窗户，呃，以及……茶楼老板气绿了的脸。
【在岁月的光年中，我愿意聆听你吟唱那永恒的歌谣。】
四木兄弟追着那抢了衫旭糕点的黑影一直到了小镇末头的树林里去
他们一下子就跑出了一公里多，那黑影脚程很快，一看就是从小走山地练出来的。
衫旭也在后头奋力追着，看样子是真被那小子惹毛了，可无论衫旭如何加速快跑离那黑影的距离总是不近不远的隔着那么段路，怎么也缩短不了。衫巡的体力从小就不行，此时已经到了极限，被他俩远远落在后面，前面的那两位还在不知死活的跑着，速度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减下来过，甚至说好像还有所提升。
他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叩起左手的无名指，整个人瞬间便影化成了大量的黑色颗粒物，飘飘悠悠的在空气中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然后咻地出现在那正奔跑着的黑影身前，黑色颗粒物又再次晃悠着组成人形，接着人形渐渐变得清晰，衫巡便显现了出来。
衫巡从影化到瞬移的整个过程其实也不过几秒，而衫旭刚想拼尽全力冲刺抓住那黑影的衣服，因为衫巡在前头一挡，黑影不得不立马刹住了车，可衫旭却没反映过来，已经向前扑的动作也没法再收回去。他一下子扑在了黑影的身上，两人都狼狈的滚倒在了烂泥地上，“哎呦……”那黑影不堪重负的发出了一声呻吟，接着便毫不留情的将仍压在自己身上的衫旭一脚踹到旁边去，揉了揉屁股站了起来。那樱花糕也早已因为刚才的碰撞而落在了一旁的烂泥堆里，根本吃不得了，被踹开的衫旭也瞥见了，两人都觉得十分可惜的望了望它，紧接着视线交汇便互瞪起来。
衫旭恶狠狠道：“衫巡你干嘛！”接着一愣，大吼：“老子真被气急了！竟然忘记自己是术师了！”他的脸瞬间黑了，一边为白白浪费的体力感到不值，一边转身便想去路边蹲下种蘑菇。少年这才一时到刚刚衫巡是如何过来的，不禁睁大了眼。
衫巡摆摆手安慰了下他哥，这时他才回过头来，终于看清楚了面前正惊讶的望着自己的黑影的面貌。那是一个棕发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意外的清秀俊朗，头发略长，左侧编了个小麻花，然后连同剩余的头发在脑后扎起了个小辫，微风拂过碎刘海儿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白皙的面颊上有着与少年容貌显得十分唐突的，已经结疤了的细小伤痕和污垢连着摇曳的树影一起变得斑驳。然而这少年身着的衣服褴褛不堪，除了有很多破洞补丁之外还沾满了灰尘泥土，细看下来这少年的脚踝胳膊手上都有着许多乌青和伤痕，和他们两人的华丽服饰产生了强烈的反差。少见的翠绿色瞳孔反着亮光，此时少年的这双漂亮瞳仁中满是惊羡。
“你们……真的是术师？”少年的声音似乎因为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衫巡因为少年异常的表现显得有些疑惑，顿了顿，随即点头道：“嗯，没错。”衫旭还没缓过劲来，思绪显然还被那烂泥堆里的樱花糕所牵着，语气仍带些气恼地问：“喂，你干嘛抢本大爷的吃的！”可这句话说完，人家压根没理他，对着衫巡兴冲冲地说：“你们真的是术士！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呢……对啦你刚刚是怎么过来的！超厉害！因为从小就有所憧憬啦，对于术师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拥有提卡喔~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觉醒，这种可能性也很小啦……我们的帝国是由提卡最强的两个缔王来统治的，然后是第二厉害的使骑，再是隶节。我们这个小镇上就从没有出过什么术师，有一次啊我见过一个从城都来的术师，他可厉害了！能把水瞬间凝固起来想变成什么形状都可以！唉说了这么多我这辈子是没希望啦……”少年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轻，眼中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下去。
少年这段话中用了许多语气词，衫巡听他慢慢道完，笑了出来，异色瞳也弯出了一个美
秒的弧度，轻声道：“不会的。”一旁的衫旭刚想调笑他，却被衫巡这没由来的一句话给硬塞了回去，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少年也呆住了，疑惑地望他。
衫巡又笑，这次轻笑出声，笑声像极了清脆的银铃，接着他又上下大量了一下这少年，问：“你叫什么名字？”“……夜泽。”答。
衫巡的猜想得到了确认，笑容更甚。这下衫旭也反映过来了，原来衫巡追来不是为了帮他抢糕点，还在心里想着难得这么有闲心雅致了，居然也会为一块樱花糕这么拼命，看来他是早就认出来了。但他明显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指着夜泽大叫：“你你你你就是夜泽？抢我吃的的这家伙就是夜泽？”
衫巡含笑点头。
现在是夜泽一头雾水了，眼前这两人好像认识自己似的，可是这小镇如此偏僻，更何况就算在这小镇里认识自己的除了几个同龄的小伙伴就只有那个大魔头和他老婆了，夜泽没好气的想。
衫旭也不是傻子，之前被气晕了头，现在才好好看清夜泽的样貌穿着，他的衣服如此破陋，就算这小镇再如何偏僻，衣服也不至于这般模样，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抢自己的樱花糕了。理清楚思绪了之后，他便道：“切，什么嘛。原来我们跑这么大老远来要找的人是个乞丐啊。”
“你才乞丐！”夜泽立马还口，狠狠瞪他，然后才意识到衫旭刚刚说了什么，“等等……你刚刚说，你们是专程来找我的？”
衫旭在胸前架起了双臂，故意撇开头，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衫巡无奈地看了看自家哥哥，便道：“你别生气，我哥虽然这样但他并不是坏人，我们是从城都来的使骑，被任命来寻找一个提卡还未释放的名叫夜泽的少年，引导他直到他将提卡释放，成为和我们一样的，”故意顿了一下，“使骑。”
“你……你是说……我我就要成为术师了？而……而且还是使骑！？”夜泽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喜悦之中，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了。
衫巡接着道：“我看得出来你很有天赋，距离提卡自然释放的时间也不会久了，只是让我们来引导会更快些罢了。”
夜泽只是用力地点头，不过现在他估计也听不进去多少了，然后他问：“那么，你们叫什么名字？”“哈？我刚刚难道没有说吗……嘛，也罢。我是四木衫旭，”衫旭倚在一旁的树干上，脸上满是不羁之色，一手插兜，一手指了指面前的衫巡，“他是我弟，叫四木衫巡。”夜泽听了之后便没了反应，只见他面露难色，顿了会儿后才说：“咦……你们是双胞胎吗？”
“啊？”衫旭不禁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怎么？难道不像吗？”夜泽忙摆手：“不不不……我是说啊，你看衫巡这么温柔，再看看你……简直不像一个娘生……啊！你干嘛！”夜泽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吃了衫旭的一记暴栗。“你想说我什么！你有胆子倒是说完啊！然后！哪有人形容一男人用温柔的！”“嘛……我也算不上是温柔啦~”衫巡捂脸羞涩笑。“你也别这么理所应当的接受喂！”“噗哈哈哈哈……”
后来的后来直到衫旭原本那般爽朗的笑声里已经听出了忧伤，他再回想起他们的相遇实在是觉得有些滑稽。有时也不由得设想如果他们不相遇结局又会怎样，会后悔吗？怎么可能会后悔，答案从来都是否定的。
整个西米小镇未免有些平静过头了。
树林的深处似乎有一双诡异的绿瞳正注视着他们，衫旭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但那双瞳仅仅是一闪而过，随即便消失在了黑暗中，衫旭奇怪的摆摆头，想着那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韶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