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黑］那年夏天，我捡到了人鱼》魂晓柒

3、第三条鱼

　　“喂，你好，这里是黑子哲也。”
　　“……嗯，有空的。”
　　“好，知道了，我明天就过来。”
　　“再见。”

　　黄濑凉太在充气泳池里摆弄着鱼尾，就看见挂了电话的黑子哲也神思恍惚地走来。
　　“小黑子，发生什么事了？”
　　“以前福利院的院长打来电话，拜托我明天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因为他们人手不足。”
　　“那不是挺好，小黑子应该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吧？”
　　“嗯……”
　　只是在那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这样想着的黑子又往沙发的角落一钻，蜷缩了起来。
　　“小黑子从很早以前起就这样，感到无助迷茫想要躲避什么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缩成一团，好像躲在自己的世界中就能得到解脱一般。”
　　猛地自膝盖处抬起头来，比起黄濑对自己准确无比的内心剖析，黑子更在意那四个字眼。很早以前？他们不是才刚认识没几天么？难道——
　　“黄濑君，你之前就认识我？”
　　“是啊，小黑子小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待在树下。”

　　***

　　福利院的后院位于靠近海边的一个高坡上，因为踏足的人不多，边缘只用不高的栏杆象征性地围了一圈，静寂的后院几乎成了黑子儿时的秘密基地。
　　黄濑凉太是在海水中闲暇漫游时，无意中看见黑子哲也的。
　　这个男孩拥有一头能同天际相融的蓝发和一双水蓝色的眼眸。
　　天空的蓝，海水的蓝，他喜欢的蓝。
　　男孩的蓝色身影，不知不觉印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总会不经意地游过那片海域，却不是每次都能见到那名男孩。好不容易看到的时候，就会发现男孩蜷缩着身子，仿佛将自身与全世界隔离，让人心疼。到后来，黄濑也说不清是想见到他还是不想见到他。见到他，就说明男孩又遇上什么伤心事；不见他，自己心里又咯得慌。

　　彼时，黄濑凉太还不知道男孩的名字叫黑子哲也，亦不知道这位名唤黑子哲也的男孩将来会成为对自己而言怎样重要的存在。

　　***

　　“那棵树啊，感觉就像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性格沉闷，存在感又低，这样的我从没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过……”
　　黄濑凉太静静听着黑子哲也回溯过往，对方嘴角勾起的一抹嘲讽却刺痛了他的眼。
　　一改往日的嬉笑，黄濑难得正经地凝视着黑子，开口道：“呐，小黑子，到底是他们没有发现你的存在，还是你没有勇气踏出一步和他们交往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让黑子哲也陷入了沉思。
　　小时候的他看似淡漠无波，实际上却像缩在龟壳中的乌龟，将自己紧紧包裹，自卑又害怕受伤。他总说自己没有存在感，不被任何人需要，可他是否主动靠近过他人？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他将别人拒之千里，无论是敬称还是敬语，无不显示着自己的冷淡疏离。

　　“呐，小黑子，不试着去努力一下么？小黑子这么可爱，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喜爱的！”
　　“黄濑君，请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还有，谢谢。”

　　正如黄濑君所言，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

　　事实上，再次踏进多年未见的福利院的黑子哲也，遇到了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当年满脸稚气的孩童渐渐褪去青涩，长成棱角渐明的少年。
　　原来，不止他一人被院长找来帮忙。
　　“哟，你是黑子哲也？”一个大咧咧的少年冲着黑子喊道。
　　黑子微一愣神，想起昨晚决定改变自己的决心，深吸了口气，笑道：“是的，中村君，好久不见。”
　　“诶？黑子你原来会笑啊？真可惜，笑起来明明挺好看的，你该多笑笑。”说完还想用手去拉扯黑子的嘴角，却被另一名霸气十足的少年拍开。
　　“喂，中村，不要欺负老老实实的黑子。”
　　“诶？我也是老实人啊！”
　　“噗，谢谢佐藤君。”
　　“……黑子啊，你变了。”佐藤稍作停顿，继续开口，“不过现在的黑子看上去容易相处多了。”

　　有时候，一些看起来如巨峰般矗立在你眼前的难题并不是十分难以攀越。若是连翻越攀登的第一步都未曾踏出，你便永远无法到达山的彼端。
　　时间能消磨一切，又能创造一切。
　　黑子哲也看着前方有些苦手于应对小孩子的同伴，扬起了嘴角。

　　“喂，黑子你再偷懒，我们等会儿就把你的午饭抢过来吃了！”
　　嘛，虽然还有些不大适应，但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

　　黄濑凉太窝在充气泳池里，看着电视机旁悬挂着的几张照片，入了神。
　　有小黑子单人的，但大多是和他口中的爷爷的合影。
　　穿着泳裤坐在充气泳池里的小黑子好可爱。
　　扒拉着泥土玩虫子的小黑子好可爱。
　　……
　　细细看过每一张照片，最终停在一张用精致相框装裱起来的合影。
　　照片里的小黑子站在爷爷的身侧，露出羞涩又幸福的浅笑。和记忆中在树下彷徨无助的男孩全然不同。
　　什么时候，我也能让小黑子露出这样的笑容呢？黄濑的心中不禁滑过这样一个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