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浓》烟花易冷

2、第二章 兄 弟

　　第二章兄弟

　　夜城东区靠近皇城的地段大都被皇上赐给了成年皇子们建邸修府。皇子成人还住在皇宫里多少不成体统，太子则就另当别论了。只是当今圣上万寿四十，子女十五人，却还没有立储。成年的有大皇子，二公主，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公主，七皇子和八公主。九皇子，十、十一、十二公主，十三、十四、十五皇子均未成年。其中二公主，四皇子和九皇子，十二公主是皇后嫡出。
　　初春的夜晚总还是有些凉意，玉兔东升，华灯高挂，夜城的夜晚也是热热闹闹的，丝毫不逊色白天的繁华，只有月辉清凌凌的辐照大地。
　　东区相对来说还是平静安宁些，各府有序的行事，与常时无甚区别。只有东区靠近皇城的正阳街第一处府邸较平时热闹些，正是当今圣上三皇子府。前庭处处华灯，亮如白昼，仆婢穿行其间，虽忙碌，却是井然有序，管家四处巡视压阵，不时又有朝中文武百官遣人送来贺礼，宴客厅里更是不时传来欢笑声，好不热闹。
　　原来今日是三皇子寿辰，邀请兄弟几人聚聚。原本皇上和荣妃属意大办，结果近几日龙体欠安，三皇子主动恳求皇帝取消寿宴，禁丝竹饮宴为皇上祈福。皇上龙颜大悦，好好地夸奖了三皇子一番，御赐了不少好物，又特意嘱咐寿辰日邀兄弟几人在府中聚聚，亲近亲近，联络感情。圣上修养期间更是常常召荣妃伴驾，一时母子二人荣宠竟越过了皇后及其子女。
　　席上只有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几人。虽然只有兄弟几人，宴席间却是觥筹交错，气氛也被他们刻意地营造得很是热烈。只不过大都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来来往往；四皇子稍溶了面瘫脸看着他们闹，偶尔劝说几句；五皇子只单坐一边自斟自饮，偶尔附和几句，少有说话的时候，众人也早习惯了他这性子，见怪不怪，也就不撩拨他。
　　惟有七皇子夜阑珊面带笑容，偶尔随着他们举杯喝酒，偶尔眼帘低垂，偶尔望着窗外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这兄友弟恭的场面，听着隔壁兄弟几个的侍臣语来言往的刺探消息，只觉无聊。云晟那小子只说今天亲亲妹妹要回来，居然丢下他一人来赴宴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回家了，这个妹控！只好自己找些事情来玩了，再转回头观察几个哥哥的言行举止，暗暗评判一番，到时候父皇问起来才有话说。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真真是至理。
　　大皇兄夜岚成是清妃所出，兵部尚书外孙，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身材肖似外祖，高大粗犷，剑眉星目，长得是英俊壮硕，可惜性子也随了外祖的火爆脾气，不聪敏不说，简直就是鲁莽迟钝。少时随着外祖在军营历练，随军征战小有成就，皇上封了个“武德将军”。现在兵部掌事，性子猖狂了不少，开始肖想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现在看着皇上年岁渐老，弟弟们逐渐成年，越加按耐不住，举止失宜，皇上看着也是暗怒不已，他自己却不知收敛。
　　三皇兄夜岚礼是荣妃所出，礼部尚书之孙，二十四岁，长诗书，现在翰林院做编修一职，皇上也很是器重。其人斯文俊秀，肖似其母，性格也似文人，孤高自傲的很。出宫建府后四处结交文人墨客，暗处也是活动频繁。
　　四皇兄夜阑珏，未来的帝王，自己未来的主子，皇上嫡子，户部尚书的外孙，二十四岁。容貌集合了皇帝和皇后的优点，剑眉凤目，身材颀长劲瘦；性情内敛睿智，最似当今圣上，只可惜总是板着个脸，颇有生人勿近的意味。不但自我严格约束，对兄弟姐妹臣下仆婢也是不假言辞，气场很是强大，前途不可限量。
　　五皇兄夜岚宇是韵妃所出，工部尚书的外甥，二十三岁。他是这几个成年兄弟中最耐人寻味的人。外祖是皇帝的姑父，舅舅是当朝工部尚书，母妃是皇帝的表妹。按说有这样势力的皇子应该是最跋扈最有资格和其他皇子皇女叫板的嘛，可他却没有那样做。五皇子是不论在什么场合都尽力弱化自己存在感的人。他谨慎内敛，友爱兄弟，事事循规蹈矩。真不知道是应该说他天性如此还是装出来的呢，若真是这么能忍能装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而他自己，七皇子夜阑珊，二十一岁，是除了皇后外最有身份的兰皇贵妃所出。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圆是扁，宫中更是没有任何关于兰皇贵妃的信息。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母妃。有时候从父皇以及皇后对自己的态度中能推敲一二，自己的母妃该是后宫中那些妃子的噩梦吧，也是父皇心中的痛。自己是暗潜的首领，从小父皇就悄悄地让前任暗潜首领训练自己，让自己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险恶，阴暗和污秽。小时候的那些噩梦啊，都是父皇带给他的。可是父皇也带给了自己温暖，那看着自己慈爱的，忧伤的，痛悔的眼神，一直存留在自己心中，直到现在。父皇请了天下一剑的“青玉剑”刘青云教自己功夫，那个性情豪爽坦荡，像烈阳一样的男子带给了自己最多的温暖和阳光；还有父皇赐给自己的侍臣，那个性情跳脱，肆意张扬的南宫云晟让自己懂得了世间还有一种感情叫友情；还有自己的二皇姐，四皇兄，让自己体会到亲情的滋味。。。
　　细细想来，原来自己是这样幸福的人啊。可是午夜梦回，那个心间的黑洞却是越来越大，好黑，好冷！
　　“小七，小七？。。。小七！”
　　“哦？四哥，怎么了？”夜阑珊一个激灵回神，赶忙微笑举杯掩饰，抬头给了几个兄长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俊美的笑颜只晃得他们脑中瞬间短路。
　　“呃，该是四哥问你，你怎么了？你三哥问你话呢，是不是喝多了？”夜阑珏一个晃神，赶紧收束心神，关切问道。
　　“哦？三哥，什么事？是不是要送我东西的？”夜阑珊给了四哥一个安心的眼神，一边笑问叶岚礼。
　　“七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三哥也没什么事，就是你才建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你三哥我，咱们是兄弟嘛，哈哈！丫鬟仆婢够用么？三哥府里新买了几个，明儿让你三嫂挑几个懂事知礼的给你用吧，省得你那新府里的丫头笨手笨脚伺候不好。”
　　“好啊，我。。。”
　　“三弟这就不对了，皇子府邸都是有规制的，父皇给我们的管家仆婢都是从内务府拨出来的，怎么会笨手笨脚，你这不是让父皇和内务府里的人觉得七弟不知礼么？”大皇子和三皇子好似天生不对付，逮着机会就掐架。大皇子不待夜阑珊答话就抢白一番，暗里挑拨。“四弟，五弟觉得呢？”还老爱拉别人下水。
　　“大哥言之有理，不过这也是三哥对七弟的关心，父皇也不一定会追究的。”五皇子又发挥他和稀泥的本事。
　　“哼！我。。。”
　　“大哥，三哥，你们。。。”
　　“哎呀，大哥和三哥对小七真好，比小七想得周到。那小七先在这里谢谢大哥和三哥了。四哥和五哥也送我几个好管家呗，我那新府里乱着呢，正要人管。”夜阑珊截断他们的争论，抢先拍板。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没机会提这个要求呢，就有人帮他提出来了。哼，安插探子这活儿，谁都会干，趁这个机会把内务府里拨过来的那些不知道是谁安插的探子都拔掉，换上自家兄弟的，相对来说还是自家兄弟的安全些，而且还有其他作用，呵呵。
　　果然，这么做事皆大欢喜。看着几个兄长的反应都不错，只除了四哥略带担忧责备的眼神。
　　随后，兄弟几个觉得此次聚会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天也不早了。大家有志一同纷纷起座告辞。三皇子大着舌头起身在管家的搀扶下送着几个兄弟到府门口，几个人有寒暄了一番才各回各家。
　　月亮已经升至中天，夜也更冷了。四周安安静静的，褪去了繁华喧扰，街道房屋也洒满了月辉，却也留下了更多阴影。幸好身边还有一二人同行。四皇子夜阑珏接过侍卫递来的披风转而披在夜阑珊身上。
　　“四哥这是干什么？你自己披着，当心着凉！我自己有分寸的，不是小孩子了。”四哥的举动驱散了他心里的黑暗，周身暖和不少。
　　“四哥什么时候说你是小孩子了。刚喝了酒，小心凉着了。这披风是你四嫂新做给你的，趁着今晚顺便带给你。许久不去我府上玩，念着你呢！”提到四嫂，四哥脸上的神情柔和不少。转而又阴沉下来，“哼，大哥，三哥打得好算盘，你怎么就应了他们？这些伎俩，四哥帮你挡了他们也没甚可说！”
　　“四哥不用担心，我另有安排。四嫂和小如如最近怎么样？这段时间忙着建府的事情，许久没去看她们了呢！明天有空去看她们吧！”夜阑珊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行，后日休浴，我让你四嫂做你爱吃的西湖醋鱼，备坛好酒。”夜阑珏见他转移话题，也不动声色地顺着他说下去，“你也二十一岁了，虽说父皇因为舍不得你离宫留你到现在才建府，但也早该入朝学习政务了。不知父皇怎么想的，我明天下朝了和父皇提提，你也不要懈怠了，好好准备，等着上差。”
　　东篱国皇室，皇子满十六岁出宫建府，入朝当差。只不过，夜阑珊因为特殊原因一直等着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皇上才松口赐府邸建府，却没有给他安排差事。朝中大臣，后宫嫔妃和皇子皇女们都很是迷惑惊异，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其中因由也只有皇上，他自己和暗潜知道。这会儿他四哥问起来，他觉得由自己来告诉他不好，还是明天让父皇来告诉他吧，呵呵。。。
　　“知道了。四哥也用心做事，最近父皇龙体欠安，四哥也要多注意身体。”眼看到了分岔路，“四哥回府路上当心，我回宫了，榆林小心伺候着。”
　　“嗻！”
　　“小七也当心点！”
　　夜阑珊站在昭阳大道和正阳街的十字街口目送着四皇子向东渐渐远去最终进了府邸，自己转身带着护卫向北回了皇宫。四皇子站在府门前看着夜阑珊转身北行，不一会儿身影就在转角处消失看不见了，微微一笑，摇头进了府中。再看往皇宫而行的夜阑珊也是嘴角带笑，笑一直延伸到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