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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红珠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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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夜月高挂,清州城内没了三年前的寂静清冷,热闹非常。玉情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觉得自己脑子里在想着一些事情,可仔细一想竟记不得具体在想些什么。忽然顿了步子觉得好笑起来,笑自己来了清州竟然会紧张,都说近乡情怯,可清州并不是玉情家乡,但玉情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的退缩。
站在热闹的大街上,玉情抬了头瞧着夜空的明月,一路走来,玉情听了不少云可这几年的事情。嘴角显出一抹浅笑,也是,云可自不会差的,可自己呢?玉情空叹了一声,抬了手瞧着指甲尖端那层淡淡的莹色,嘴角温婉一扬,带着点苦涩。如今自己这般,与他怕是不配了。随又想到这次来清州,是会遇见他的吧,想到此,玉情不禁又皱了皱眉,见了他该如何呢?
清风拂面,空气里带了些温暖气息,吹在脸上有些发痒,玉情停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却也陌生的大宅,身体一顿,怎的走到这里来了?
眼前的朱红大门紧紧闭着,从高高的围墙内透出暗黄色的明亮,大门吱呀一声发出绵绵沉重声响,玉情忙闪了身子躲在墙角。
珞宁在随侍丫鬟的搀扶下先走了出来,云楚跟在后面紧接着也走了出来。玉情远远瞧着,珞宁与三年前变化不大,还是那般的温婉大方。可云楚却是苍老了不少,脸上的沉重神色比以前更加的浓烈了。玉情在原地站着望了许久,待珞宁和云楚上了马车离去没了踪影才回神,随又自嘲般地笑笑,不去理会心里那股失落,长舒了一口气向城外走去。
“为什么伯伯还不回来?”谢何夕手里握着采下的已经蔫掉的菜花,跪坐在窗边的榻上,胳膊撑在窗沿上探望着远处。
云可斜倚在软枕上,放下手中书卷,顺着谢何夕目光看了看外面月色,朦胧夜色下,桃花瓣飘零飞散,香气随着徐徐夜风送入鼻尖。云可闭目细细品味了一番,淡淡道:“去寻寻看。”
谢何夕扭了脑袋,看看房内四周,空无一人,再看向闭目似是休憩的云可,不确定地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云可缓缓睁眼,迎上谢何夕黑溜溜的大眼睛,嘴角轻勾,“想必一会儿便能见着了。”
谢何夕“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云可腰间系着的一块淡粉色桃花瓣形状的玉佩上,“这个就是外面的那个粉色的花吗?”
云可把玉佩拿在指尖,沉吟许久,从腰间解下送到谢何夕身前,“你我相识甚短,却常听你提起一位名唤‘阿情’的人,我听的熟了,便不觉的心中对她很是亲近,这玉佩你也一起送与她吧!”
谢何夕接过玉佩,仔细瞧着,这玉佩有自己手掌之大,中空有孔,其间穿着系绳,淡淡的粉色晶莹剔透,手指点着数了数,一共六片花瓣,花瓣之上刻着道道痕迹,形象逼真,心下想着玉情见了肯定喜欢,也就笑嘻嘻地抬了头,道:“阿情肯定喜欢。”
云可淡淡一笑,便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打开,李奇率先走了进来,微微一拜,道:“主子,属下刚到山下便见了林长老。”
林若齐进屋后先是寻着谢何夕身影,见他乖巧蹲坐在云可身侧,放心笑着叫道:“何夕。”
谢何夕见了林若齐便欢喜着跳下锦榻扑在林若齐怀里,“我想伯伯了。”
林若齐抚了抚谢何夕头顶,弯腰抱在怀里,向云可道:“叨扰小侯爷了。”
云可淡淡笑道:“客气。红珠寺的事情可有安排好?”
林若齐也不遮掩,只笑道:“也没什么事,还了贴,转告了教主的祝贺之意。本是马上就能回来的,可主持再三挽留,盛意难却,在寺中用了饭就急急赶了回来。”刚说罢,忽觉不该提及玉情,忙敛了笑,偷偷打量云可一眼,见他神色无异,便放下心,道:“天色已晚,林某便先告辞了。”
云可点头,看向李奇道:“送林长老回去。”
“是。”李奇领了命,正要随着林若齐离去,谢何夕却拿着手里的黄花向云可扬了扬手,李奇这才看清那黄花中间的那块粉色玉佩,心下惊奇,看向云可腰间,果然已没了挂件。
“我会送给阿情的。”
云可凤眸含笑,轻轻点了头,林若齐心中杂乱,可玉情与云可的事,自己一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呢,便叹着气抱着谢何夕走了出去。
四月初八,络绎不绝的人群齐齐向清州城外的山上涌去。谢何夕坐在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的各色行人,兴奋地不行。林若齐抚须轻笑,叮嘱了几句也就放任他在马车上欢呼雀跃。
山顶红珠寺内禅香渺渺,缕缕蓝烟弥漫了整个寺庙,江湖各派的人也都会集在此,寺外还聚集了一些平常的善男信女。谢何夕一看这么多人,起初还觉得新奇,可渐渐地便不耐烦起来,嘟着小嘴两只小手捂住耳朵有些厌烦这里的吵闹。黑溜溜地眼睛里透着不满,过了许久,瞅着一下子安静下来的众人,再看向那些披着黄色大褂的僧众持具上殿,井然有序站定,大殿里的钟鼓齐鸣,瞅着那些人对那金盆之中的佛像跪拜连连,口中念念,只觉得无聊,但自己也不知怎的不敢随意撒野,可这样憋着很是难过,只盼着赶快结束。
好不容易盼着结束了,又听其中一个光着脑袋的人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口中不知念了什么,随即看向殿下众人,朗声道:“浴佛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然后众人都是双手合十也跟着念唱了一遍,才听光头之人接着道:“我寺名唤红珠,缘是圆慧方丈多年之前远赴西域,得正统佛家教习,返行之际,西域高僧所赠一串佛祖红珠,今日逢此盛典,我逢方丈之命,将红珠请出,便我教信徒供奉瞻仰。”
言毕,便有一人恭敬端着铺了明黄锦布的托盘低头走了过来,那光头之人看了一眼,点了头,这人才把托盘小心放在供案之上。
谢何夕因被林若齐抱着,又站的靠前,也就看清了那盘中之物,谢何夕惊讶轻呼出声,林若齐忙捂了嘴,小声道:“何夕听话,安静些。”
谢何夕不依地挣扎着,林若齐生怕他闹出事端只小心捂着,防他叫出什么声响。事后,江湖之人被请到了后堂,林若齐这才松开了小脸憋得的通红的谢何夕。谢何夕生气,憋着嘴巴,气呼呼地呼着气。
一直怄气到了傍晚,谢何夕趁着林若齐与别人交谈之际,偷偷溜到了大殿,踮着脚尖瞄着托盘之上供着的红珠,小眉毛紧紧地皱了又皱,最后终是一把拿在手心,仔细端看了许久,才笃定般地气呼呼要把它塞进自己怀里。
这一幕恰被出恭归来看守红珠的小沙弥瞧见,小沙弥大惊,忙上前止住谢何夕身躯,双手合十,一拜,道:“红珠乃我寺供物,请小施主放回原位吧!”
谢何夕哼了一声,把红珠护在怀里,道:“这红珠明明是阿情的,怎么会是你们的。你们拿了阿情的东西,我这就带了回去还她。”
小沙弥自是不知谢何夕口中阿情是何人,只焦急地堵着谢何夕,请他归还红珠。在看到赶过来的主持之时,极大地松了口气,跑了过去,道:“主持,这小施主拿了供案之上的红珠。”
谢何夕见林若齐也在其中,就也跑了过去,诉道:“这珠子是阿情的。”说着便递出护在怀里的红珠,道:“喏,这珠子明明是阿情的,就在阿情脖子上串着呢。”
小沙弥刚要出声反驳,却被圆清止住,圆清看了看一脸怒气的谢何夕,笑道:“小施主当真见过这红珠?”
林若齐不知玉情有此物,只当是谢何夕胡闹,忙赔礼道:“小孩子顽劣,林某这就让他还了贵寺之物。”林若齐哄了一阵,谢何夕却还是护着红珠,不依地道:“这红珠就是阿情的。”
圆清本也以为是小孩子顽皮,没料到这孩子如此笃定,便忍不住一惊,复又极快地淡定下来,旁边已聚集了众多人,不轻不慢地笑道:“恰好时辰已到,现下也只好劳烦小施主将红珠送回藏珠阁了。”侧身看向一旁的小沙弥,道:“斋饭可预备好了?”
“是。”小沙弥一拜,缓缓说道。
圆清点了点头,道:“如此,就请各位江湖英雄到斋堂用斋吧!”再看向被林若齐抱在怀里的谢何夕,道:“就劳烦小施主来送回红珠了。”
林若齐忙点了头,看向怀里的谢何夕委实有些头疼,眼下也顺着圆清意思,随他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