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身份 ...
-
夹杂着夏日温热的夜风从敞开的木窗前吹过,房内书案上的烛火跟着闪烁了几下便又安静了下来。
“主子,他们已经走了。”李奇站在一旁如实的将自己所见禀报给云可。
“他们?”云可依旧望着天上的明月,只是眯了眯眼才缓缓开口。
李奇不知所以,只道:“属下见王姑娘与那晚的男子一起离开的。”
云可低头嘴角勾出一抹苦笑,自己确实疏忽了,竟没发现那房间还有一人。李奇见云可也不说话,偷瞧了几眼,还是好奇开口问道:“主子,那王姑娘是何人?”
云可侧了身子瞅了一眼李奇,嘴角浅笑,“玉情。”
李奇身躯也是一震,半晌才不确定地道:“乌衣教教主玉情?”
云可颔首走至桌前,玉一般修长的手指抚过书案上的信封,沉思许久,抬头道:“吩咐派去玉城的人,查查那人可与乌衣教有关。”
“是。”李奇也不多问,看着烛光下一身白衣似雪的云可,这个人是自己一生认定的主子,对他的吩咐自己向来不会问缘由,可是自己心中还是有些疑问,不明白主子因何为了婚事答应皇上那件事,主子一向讨厌朝廷上的事情的。
要说珞国这些日子传的最多的事情怕就是清州小侯爷云可的婚事了,皇帝赐婚不知粉碎了珞国多少待嫁少女的幻象,最近又传出新娘因身体不适婚期延后,一时又谣言四起,有人说新娘随着以前的情郎婚前私奔,有的说新娘激动过度导致精神错乱,有的说小侯爷压根就不喜欢这新娘,所以就找了措辞拖着婚事。
“唉!阿情,你有多久没有这么出名了?”谢颜之靠在酒楼栏杆上看着楼下街道上过往行人,转身眉眼轻笑地看着坐在饭桌前的玉情。
玉情此时一身藏蓝色粗麻长衫,腰间一根暗色腰带随意的束着,长发用同色的布带高高地绑在头顶,一身男装干净利落,闻言,斜了他一眼,又夹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不在意地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乌山?”
谢颜之嘴角一勾也坐了过来,倒了一杯竹叶青闭目在鼻尖轻嗅着,许久才睁眼道:“既然师伯无事,你又何必急着赶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四处玩玩也好。”
玉情撇撇嘴,斜着眸子似笑地瞅着谢颜之,谢颜之轻咳几声将杯中的竹叶青一饮而下,就听玉情道:“王雨止一人在山上,你就不怕?”
谢颜之抿唇似是回味嘴间的味道,而后声音淡淡道:“她能有何事?”
玉情突觉无趣收了视线也倒了一杯竹叶青,浅抿一口,“还是早些回去吧,近日可能不太平。”
谢颜之眸光一凝,俊眉轻皱也不多说只点了点头,这几日总是能见到一些人,那些人看似不是平常的江湖之人,还是多注意些好。
随州地处珞国偏南,乌山却是随州最南的一处小镇,因着四面环山,而山上常年又是墨绿植被,在远处看去呈墨色便名曰乌山。镇上人口不多,大多靠种植菜花为生,乌山的菜花环水种植成田,也是珞国有名的一景,但此处的景色却甚少有人来观赏,因为江湖上亦正亦邪的乌衣教便坐落在乌山最高的那处山峰之上。
乌衣教在江湖上总是谜一样的存在,乌衣教虽也算是江湖一派,但平日里教众却是男耕女织的普通生活,甚少插手江湖之事,江湖上有些门派也有大胆前去挑衅的,但结果却是让人怵目惊心,因为传闻乌衣教教主出手极其狠戾,侥幸活下的人一旦听到乌衣教的名字便会吓的闻风丧胆,时日久了,便也没有人再敢前去惹事。
乌衣教的主殿悬空殿依山而建坐落在山峰最顶,山上的瀑布飞泻而下注入山下的河道之中,也算的上是依山傍水,景致优美。每逢十五教中各长老领了门下大弟子到殿中与教主汇报山下诸事,平日里只留一位长老与门下弟子晚上守着大殿。教主日常作息却是在后山半腰另建的潭心阁,乌衣教的先辈们从山顶的瀑布引了水流至后山腰一处平坦地方,那水流在此处形成一波浅潭,水流注满后又淌过山上的石块向山下泻去,潭心阁便建在这水潭之上。
从悬空殿行至此处先是一座木建曲桥,桥下是有着块块青石和从潭心阁下渗过来的浅浅流水,走过木桥便是一个能容下十来人的的木台,木台最外围搭建了一尺来高的木栏杆,隔着栏杆便是倾斜而下的水簇,水流被木台之下的大石激起朵朵白色水花,迸溅着流向山下。
木台小阶之上挂着一帘不长的烟色薄纱,薄纱之下又是一挂同长的碧绿竹帘,阁内的地面上铺着软软草席,正中是一鼎正冒着丝丝香烟的铜色镂空燃香炉,正对着进门之处是一张紫金木的罗汉床,床上的小几之上的青瓷茶碗缓缓升着热气。
一架绣了兰花题词的绢纱屏风将前厅与潭心阁后面隔开,屏风后面的木色镂空雕花的月亮门两旁挂着素色的纱幔,里间的摆设是同样的简单素雅,木床旁边另设的软榻上一紫粉色的薄被有一角挂在地上,衣柜侧面的木几之上是一面铜镜还有一柄玉色牛角梳。
哗哗的水声从外面传来,阵阵凉气就像是初春的花香轻轻扑来。潭心阁后面的水潭边上满是抱粗的古树,遮天的树枝将酷热的阳光挡去,映的水面碧波荡漾,由于常年的阴凉,潭边的大石和抱粗的树干之上也覆满绿苔。潭心阁后的小阶之下是三尺来宽的木台,木台下面便是清澈见底的潭水,木台不远处就是引流而下的瀑布,潭中的碎石因常年的水流冲刷也都变的圆滑玉润。
玉情一身白色纱衣趴在潭心阁后面的那个木台上,衣袖被挽起露出葱段一般的小臂,素手掬起一捧清凉的潭水然后再缓缓倾斜看着它们溅落入潭中,背上散着的长发末梢缓缓凝成的水珠隐入纱衣中,因为刚刚沐浴过,此时玉情素净的秀脸上透着淡淡粉色,眸中也似蒙了一层水气。
“雨止,弹首曲子吧。”玉情收了玩水的手,撑着下巴,杏眼一眨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女子。
王雨止一袭紫衣跪坐于一旁的蒲团之上正望着眼前的小瀑出神,听得玉情唤自己忙收了心思轻点额头起身往房内走去。玉情歪着脑袋瞧着眼前的人儿,桃腮杏面,峨眉淡扫,眸含秋水,紫色的裙衫更是衬的她冰肌莹彻,瞧着王雨止抱了琴坐下,玉情移了身下的软枕,双手凑在下颌巴巴地看着。
王雨止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微侧了身子将琴摆好,试了音调,一首曲子便响彻在碧潭林间。
“颜之。”玉情瞧着正入神弹奏的王雨止,杏眼一转,嘴角含笑的向她身后出口叫道。
王雨止听他一叫,琴声戛然,也往身后看去,阁内的纱帘在清风中轻轻摇曳,脸上一红,扭身嗔了玉情一眼。
玉情瞧着她芳菲媚态心中一晃,随即笑道:“怎的?雨止是想念颜之了?”
王雨止被她说中心思,面上一红,玉手在宽大繁杂的衣摆下微微握起,半晌才敢抬了头,面无异色的看向玉情,“谢大哥出去有些时日了,你不担心?”
玉情身子往后一扬撑在木台上,捏起一粒碧玉磁盘中的葡萄送进嘴里,朱唇轻启,“他有什么担心的,我倒是担心他又想了什么法子去拾掇别人,弄的人家生不如死的。”
王雨止轻摇着下唇,半晌无语。
“阿情,你又欺负人了。”
王雨止惊喜回神就瞧见倚在门栏之上的谢颜之,眸中一喜正要起身忽又顿了身子小心地瞧了一眼斜靠在那里的玉情,掩下心中喜悦,只低声问:“谢大哥何时回来的?”
谢颜之嘴角一笑,走了过来,道:“刚回来。”说着便坐在玉情身侧探身也夹了一粒葡萄,接着道:“我就说是你想的多,那钱长老庸庸之才又怎会有那胆子。”
玉情眼眸瞟了一眼低着头的王雨止,又看向身侧的谢颜之,“今日便是他留守悬空殿的日子,你趁此机会,晚间到他家里搜寻一番。”
谢颜之眉头一挑,“当真不相信他?”见玉情无所谓了耸了一下肩膀,便又笑道:“也好,你好不容易关心一次俗事,我怎好扫了你兴,不过就是我多劳累些罢了。”说的甚是可怜。
玉情见他那欠揍模样,撇了嘴便要踢过去,谢颜之眼快身子一闪便躲了过去,整了衣服对王雨止道:“雨止可准备了吃的?一路急赶,连吃饭的时间也没,回来了这人也不识好歹,对我如此不好。”说着还不忘哀怨地瞅一下玉情。
王雨止掩下心中酸涩,盈盈起身,“谢大哥稍等,我这就准备。”
“恩。”谢颜之只点了头便又坐了下来看着玉情。
玉情悠闲地吃着葡萄也不理谢颜之注视,良久,谢颜之才轻叹了气,道:“你何必为难她!当初你不问我主意便要了人家东西去了定州,后来你坏了她的玉佩,也没把书信拿回来,她不也没说什么……”
“你倒说说我怎么为难她了。”玉情起了身子,略带怒气,探身看进谢颜之眸中。
谢颜之也不闪避,将地上的玉盘端起拿在手心,道:“你知她与你在一起便觉不自在,还每日里缠着人家与你形影不离,惹的人家尴尬难安……”见玉情微提了身子似要开口,谢颜之忙咽下口中琼浆果汁,道:“她总觉得自己是寄居在这里的人,又怎会拒绝你的话。”
玉情讪讪躺了回去,复有觉得不服气就又坐起,手指戳着谢颜之胸前,凶道:“你还敢教训我了。你要是心疼,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到我这里?”
谢颜之一把握住在自己身前戳着的玉指,见她挣脱不开,才陪笑道:“我也是看你一人无聊便给你找了个伴陪着你。”
玉情抽出手指,睨他一眼也不多说其他,只是心中那道自己也不能言明的感觉扰的自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