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华山云

72、难言的过去

　　小桃吃了个饱饭，把自己从厨房里带回来的点心包起来放在柜子里，伸了个懒腰，然后惬意地转上两圈，正在他准备出门去晃悠晃悠的时候，一阵风卷进门来，立于他的面前。

　　小桃似乎是毫不为意一般，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看，打了个哈欠：“是你啊。”转过身去准备向里屋走。

　　冯思齐一把揪住他的袖口，低声恶气地轻吼：“我给你钱，你走，马上走！”

　　“为什么？”小桃微微侧转身来，不可思议般瞪大双眼望着冯思齐：“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哦，是不是你怪我服侍不周？”话说到这里，小桃便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人家去找过你了嘛，只是你自己一直不理人家……”

　　“你给我闭嘴！”冯思齐忍不住想要把小桃往旁边甩，但颤抖的手终于被控制住了。尽管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使刘宇开始改变，纵然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她愤恨不已恐惧不已，但那曾经的过去毕竟是自己不对。于是她非常用力地闭了闭眼说：“以前那样做是我不对，你要我怎样补偿都可以，但不要在这里住下去……”冯思齐咬了咬牙：“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哎呀妻主大人，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小桃仿佛被蜂蛰了一般连连后退，双手不断摇摆着，满脸的落寞委屈：“妻主大人，为了赶我走，你至于这般吗？可怜我万里寻妻，却不料破镜终究不得重圆，琵琶已然他抱，想我孤苦零听茕茕孑立，今后该何去何从……唉！”说着说着，竟在不知不觉中真正触动自己心事，泪珠便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

　　“小桃……”冯思齐深知自己此事罪在自己，无论如何难辞其咎，便思量着说：“我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

　　“说起来总是那么轻巧！”小桃尖叫起来：“如果刘小将军要你离开他而娶别人，你会照做吗？如果清铃……如果清铃从不对你一让再让……”

　　“够了！”冯思齐猛一挥手打断了小桃的话语，眼中痛苦夹杂着怒火。小桃抬起下巴，倔强勇敢地与她对视着，毫不避讳那炯炯的目光。最终高还是冯思齐先妥协，慢慢地转过脸去望向别处：“为何又说起清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何必再提？”

　　“是吗？”小桃开心得笑出声来，低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红丝线系着的一个黄铜色小物件来，高高举在空中，举在冯思齐面前。一阵风过，叮当作响，仿佛是招魂幡一般，唤起冯思齐沉睡的记忆。

　　冯思齐一把转过来，呆呆地望着静躺在手中的小铃铛，神思恍惚半晌，颤声问道：“你，从何处得来？”

　　小桃得意地一笑：“怎么，这时候急了？我倒是有几分好奇，在你心中，清铃和刘小将军想比，到底是谁能够略胜一筹？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你那时可是曾经说过，如果清铃想要这万里江山，你愿大起干戈颠覆天下然后拱手相送；如果清铃想要清风明月终老，你也随时愿意弃去所有荣华富贵但求天涯相随……只不知道，对于刘小将军，你可敢再有一次如此这般的承诺？”

　　冯思齐呆呆注视着风中清铃的恍惚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她慢慢镇定下来，抬眼望着一脸讽刺之色的小桃，轻轻一笑：“何必做如此比较呢？我早已忘了清铃，有何必再提？陈年往事，早已随风，我不敢说自己能否许下当年那样的承诺，毕竟已不是少年轻狂之时，但是……我却愿意，为他忘了那个铭心刻骨的曾经。时光有限，莫若惜取眼前人。”说完，一拳紧握，铃铛无力在她掌中挣扎着，最终化为粉末，一屑屑无声地飘落。

　　显然小桃不曾料到她竟然会这样做，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后退一步，惊愕了半晌才挤出来一个字：“你！”

　　冯思齐漠然转身，声音冷得让人发抖：“我真心地奉劝你还是趁早离开的好。否则——”她拖长了音调，轻微地从鼻孔里哼出一个音节，毫不拖泥带水地大步走开。

　　“冯思齐！”反应过来的小桃扑到门框边上，双手紧紧抓住门框，指节泛白，声音嘶哑，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也曾经是你的夫郎啊，就算不曾身为正君……你何曾对我如此这般一分一毫！就连，就连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你也不肯出口一句甜言蜜语！你，你……”他喊着喊着，突然间似乎喉咙里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顿时哑声。小桃一手紧紧抓住自己发痛的心口，轻轻摇头，在心里痛苦地想道：不是说好了不爱了吗？不爱就不会痛的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这感觉还是会如此这般强烈？！

　　小桃不知道自己在门框处哭了多久，只知道周身的世界似乎一片汪洋，自己仿佛就置身于冰寒至极的空气里，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通透了衣服，刺入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尖锐地扎在全身的骨骼上，彻骨地疼痛。

　　当时，自己乞讨来到京城，沿途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无意中看到了这个风铃，自以为得计便如同宝贝般揣在怀里，随时准备给那人致命一击，谁知却竟然被云淡风轻地略略带过。

　　怎么甘心！小桃一拳砸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中充满了恨，不停地告诫自己：怎么可以放弃，不要放弃！这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什么事，竟然让你痛恨至此？”

　　小桃抬头，泪眼朦胧中是那个小巧却矫健，清丽中还透着俊朗的男子，他擦了擦眼泪，扶着门框慢慢站起，微笑着说：“让弟弟见笑了。”

　　“竟敢称呼我家公子为弟弟？别忘了你的身份！”刘宇身边的小厮开口呵斥。

　　“不得无礼！”刘宇喝住了那个小厮，上前搀扶起小桃：“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下人们对你不好？你尽可以对我说，我……”说到这里，刘宇又觉得自己话语似有不妥，于是不再往下说，只是静待小桃的回答。

　　小桃笑了笑：“我不要紧的，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不要再想的话就不会难过。只是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刘宇观察着小桃的颜色，见他好像真的已经在哭泣中把不愉快给忘记了，才缓缓说起自己的目的：“你在和妻主对谈的时候，一直在提起过去的事情。妻主似乎有很多的过去，但她却从不对我提起，不知哥哥可否讲于我听？我很好奇的呢。”

　　“你真的要听？”小桃双眼微不可查地亮了亮。那些不堪的过去，连冯思齐自己都不能完全介怀，更何况是刘宇现在的身份……

　　刘宇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桃看刘宇那认真平静的表情，心中暗想，不知当刘宇得知冯思齐的从前之时，是否还会保持如此这般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