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华山云

68、决心

　　侍从们端上了食盘，香呼呼的味道顿时飘溢出来，盈满了整间卧房。刘宇向盘里看了一下，一只白瓷小碗掬着那煮得糯糯的米粥，米粥里还撒着些许红红的枸杞和绿绿的葡萄干，旁边是一小碟花生米，一小碟核桃仁，又用一个白瓷盘子盛放着几张酥饼，鲜艳脆朗的颜色和着浓香的味道直勾起人的食欲。刘宇摸摸自己的肚皮，这才感觉到已经很饿很饿了。

　　“放下吧。”冯思齐略瞥了一眼吩咐道。那侍从道了一声是，把整个食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然后低头俯身倒退了出去。刘宇伸手要去端那碗粥，却被冯思齐抢先了一步擎在手里。

　　刘宇目光就随着冯思齐手中的白瓷碗缓缓移动。

　　冯思齐笑着，用勺子拌和了几下，轻轻地吹吹，然后才慢慢送到刘宇嘴边。刘宇抬眼看了满脸笑意的冯思齐一眼，微微撇了撇嘴，鼓起两腮咽下了那勺粥，只感觉香甜入口美味无比，而且凉热适宜。只是一直习惯独来独往的他心里觉得老大不自在，抬起手要去接，却被冯思齐躲过了。

　　刘宇看向冯思齐，映进眸子的仍旧是那副带着笑意的脸庞。冯思齐面带着微笑望着刘宇，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笑着，说不出话来。到了最后，她也只是轻轻地说：“你受苦了，先把这些吃了再说。”

　　刘宇想了想便乖乖听话。几天来，只顾着紧张做事，周密策划的他此时确实是饿坏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风卷残云般把几样东西迅速消灭，然后抬手推开碗，身体微微坐直，想要从冯思齐怀中离开。

　　冯思齐放下碗筷，唤侍从进来把碗筷收拾了。然后她的右臂重新搂上刘宇的肩膀，将试图离开的他又按进自己怀里，直到刘宇不再反抗，才轻轻抚着他的秀发，下巴抵着他的头顶，目光转向窗外。反抗无效的刘宇终至于乖乖地躺下，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刚刚才由弹尽粮绝转变出的圆滚滚的肚皮。

　　冯思齐低头就看到了刘宇在肚皮上揉来揉去的手，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沉默静谧和谐的气氛被这个笑声给打破了，刘宇迅速不满地抬头，声音中略带着些微微的控诉。

　　“没什么。”冯思齐抬手覆在刘宇的手上面，凑到刘宇耳边轻声说：“你想不想这里面有一个属于我俩的孩子？”

　　“啊？”刘宇不觉惊叫出声，放在肚皮上的手条件反射般就要迅速离开，却被冯思齐压住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不想？”

　　刘宇踟蹰半晌，微微摇了摇头。

　　不想还是不是不想？

　　刘宇瞪大了眼睛看着脸上写满疑问的冯思齐，最后轻松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她无语的问话。

　　冯思齐微微抬手，弹掉了窗帘上的束缚，那原本高高束起的帘子瞬间飘落，遮住了洒满一地的阳光，隔断了屋子外面的整个世界，屋子里变得昏暗一片，气氛变得格外含蓄。

　　刘宇忍不住要弹跳起来：“你，你干什么，现在，还早……”

　　“不早了。”冯思齐按住刘宇：“已经太久太久，很多天了。你还没有准备好吗？”

　　一个“是”字在刘宇的舌尖上盘桓了半天，终于没有说出口。刘宇缓缓地伏在了冯思齐身上，嘀咕了几句话，声音小得就像是蚊蚋在嗡嗡:“你怎么会这么突然，我……”

　　冯思齐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关于小桃的事情，她实在不知到底该对刘宇作何解释，而且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她现在想做的，能做的，就是尽力补偿刘宇。刚刚的那些点心，都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在她浪迹天涯的这些年，练就了一手好的厨艺，但端起那融进了自己无限柔情的粥碗时，她却没有告诉刘宇，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默默做着就好了。她觉得自己欠刘宇很多很多，甚至都不曾给他一个平静幸福的婚礼，她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去补偿，在她看来，没有比尽快地做成这件事更能给刘宇以安慰了。

　　而且，小屁孩是属于她的，尽早吃进肚里去，免得他再跑掉了。这么想着，冯思齐将刘宇搂得更紧。她笑着在刘宇耳边轻声呢喃：“没准备好也不要紧，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准备的，你可以边体验边准备，毕竟，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

　　一向以清冷著称的刘宇此时却差点忍不住跳起来了，转过脑袋鼓着腮帮气呼呼瞪着冯思齐——这家伙居然拿着圣人之言来说这种事！

　　不过很快，刘宇那充满了火药味的眼神就被冯思齐一双含笑带谑的眼睛给打败了。冯思齐微笑着看着他，就只是微笑着，满脸的宠溺，任他在自己怀里怎样扑腾。于是，刘宇便渐渐地泄了气。

　　冯思齐一手抚摸着刘宇的脊背，慢慢向上，直至领口，然后轻轻滑进他的衣服里。前所未有的感受激得刘宇猛一下震颤，双手更紧地抓住了冯思齐的衣襟。

　　“你不是一个滥情的女子，对吗？”刘宇把深深脸埋进冯思齐怀里，低声呢喃着。

　　冯思齐从自己怀里抠出刘宇涨得通红通红的脸庞，抬起他的下巴使得他面对自己，见刘宇的眼睑还是拼命向下垂，于是便慢慢低头，含住了那双一时躲闪不及的唇。答案就在这里了，冯思齐想。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有碰过嘴唇。冯思齐闭上眼睛，漫想着，以后，自己便不会像以前那样了，伤害了太多的人，也或间接或直接地导致自己家破人亡。

　　回忆起那场惨不忍睹的曲终人散，想到自己那时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人血染白纱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那场痛彻心扉在那个倒下的人的脸庞渐渐变换成眉清目秀的刘宇之时，疼痛更似火山一般喷发，一下子加剧千倍万倍，蔓延至全身剧烈无比痛苦不堪难以承受。冯思齐更紧地搂住刘宇，她突然更加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终至于下定了最后的一个决心，尽快地将小桃给打发掉，哪怕别人因此而说自己薄情寡义也好，或者说自己狼心狗肺也罢，却也绝不能再让小屁孩受到以前清铃所受过的伤害。

　　刘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离开了冯思齐忘情的那个吻，奇怪的问：“难道疼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吗？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