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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惊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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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贼众们发现眼下的状况好像一下子全变了。本来以为此事鳄煞就是她们的头领,可是现在无论怎么看都有种刘宇才是实际上头领的奇异感觉?大家都不断地打量着那个身量未足的瘦小子,清朗的面孔,稚嫩的眉目,脆亮的声音,冷寂的表情,不紧不慢颇有风度的话语……再看向旁边那个瞪着一双向四周发射着凶光的三角眼的鳄煞,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不已。
此时的刘宇又重新扮回了女装,给人的感觉就是秀气有余,刚强之气略有欠缺。但自骨子深处所透出的那股英朗之感却在隐隐之中带给他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足以统帅千军万马。
刘宇细细地讲述着自己的整个计划,从怎样布置蛇池,到设计路线,到如何引诱官兵,以及自己人马该如何布置,有条不紊徐徐道来。在有些比较含糊的地方,刘宇却开始七绕八绕地打起太极,将那些能够产生明显漏洞的地方轻轻掩饰过去了,贼众里也有些略懂兵法的人,虽说隐隐感觉出中间似乎有什么不对,但细细想来却又总捕捉不到什么关键问题最终只好作罢。
讲述完毕之后,刘宇刚刚松一口气,却被鳄煞一只胳膊搭上了自己的肩膀。他大吃一惊之下想要闪开,可是鳄煞手下加重了力道。刘宇回头看看贼众,见她们都用那种极端不可思议的目光瞪视着自己,便微微叹了口气,忍了下来。因为他觉得,此时如果能够借鳄煞之力来降服众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这么一来,那些喜欢说闲话的人在背后不一定把这件事传得怎么样了。只不过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更何况也没那个必要……刘宇暗想,过了今晚这些人就没有现在这么自在了。
按照刘宇的计划,一叠叠的树枝横七竖八地盖了上去,起初还有些蛇沿着树枝缠绕上来探出脑袋来看个究竟。看着那些不断上爬的蛇,刘宇有些苦恼,怕一旦它们爬了出来,烧不尽绝的话,后患无穷。但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到站在一旁的鳄煞取出笛子,用一种奇腔怪调吹奏出平淡柔和的节律,再接下去,那些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全都僵直,一动也不动了。鳄煞转过头来,见刘宇正用一种复杂古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便轻轻笑笑,上前拍拍他的脑袋:“我有的是办法让它们听话。”
刘宇轻舒口气,望着那些搬运树枝忙来忙去的人们,就在蛇池旁边坐了下来。鳄煞随即也坐下,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看来想要烧掉蛇池,鳄煞此人一定不能在场。
在这只有寒风阵阵的冬季,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显得肃杀萧条,光秃秃的枝干上面挂着些许未退去的寒霜,裸露着泥土与石头的地面上干燥不已。一切入目的风景落眼悲哀,刘宇想起了那个自己新婚之夜莫名其妙出现的小桃,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外面,府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冯思齐到底是如何打发掉那个人的,也或许根本就没有打发……那个小桃究竟是谁?听她们的对话,好像以前是和冯思齐有过一段什么,但又好像早就结束了,可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刘宇托腮凝思着,突然感觉鳄煞在偷眼瞄着自己,猛一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鳄煞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微微笑了一下尴尬地把头转过,弄得刘宇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刘宇又开始思考那个小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想到自己从府里出来之后遭人追杀,对于为何得知自己从府里跑了出来,那人似乎还说有什么消息来源,消息来源……刘宇忽的一下子坐直身体,眉头紧锁,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一切却又是那么缥缈如同云烟难以捕捉。
莫名出现的小桃,那些口口声声要为黑白双煞报仇的贼众,消息的来源,还有黑白双煞生前总是说受人之托要败坏自己的名声……这一切究竟是否有着某些不同寻常的联系?可细细想来,却又均不得要领。
与其自己在这里云里雾里的胡乱猜想,倒不如……刘宇再次抬头,又一次对上鳄煞的目光,这次鳄煞没有转过头去。她抿了一下嘴唇,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准备开口。刘宇使劲一咬下唇,决定豁出去了,抢在鳄煞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开了口: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小桃的人?”
“小桃?”显然没想到刘宇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鳄煞一时有些发懵,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刚刚那双颊上的微红迅速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而又敏感的神色:“不认识。”
刘宇看了看她的眼睛,目光里充斥着审视的意味。看来自己刚才的问话不可避免地引起对方的警惕了,不过也说明小桃的确和她们有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联系。刘宇知道自己此时只要稍微说错马上就会万劫不复,于是便开始了大片大片的沉默。
此时警惕起来的鳄煞发觉刘宇这张面孔似乎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想不起来。听不到刘宇再说什么,她就试探着问:“怎么,小桃是你什么人,你想要找他?我们这里的消息四通发达,只要你想找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甚至是已经死了,无论是谁都逃不出我们的消息网。”
听鳄煞这么问,刘宇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仔细想明白就问出口了,现在又该怎么回答呢?如果小桃可以和她们互通消息的话,那自己的处境……刘宇双眼一闭,心想算了,自己这条命就豁出去了!
就在刘宇准备慷慨就义的时候却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这般轻易死去。毕竟贼众未除,而且府里还藏着一个冯思齐未曾防范的大奸,如果一旦贼众起事,虽然胜负未定,可其破坏力也不可小觑,因此自己只可成功不能失败!
鳄煞看着刘宇此时难得丰富的表情和动作变化,就像是在看戏时等待开场白一般,静待台词。然而良久却未见刘宇说什么就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她自己却又踌躇了。
“刘宇没死!”刘宇突然望着前方,幽幽地说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鳄煞不解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至于是问怎么知道刘宇没死还是怎么知道自己以为刘宇死了,就不得而知。
刘宇淡淡一笑,轻轻摇头:“我就是知道。知道而已,他爬上来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了。”
“你见过他?”鳄煞更是惊奇了。
这时,突然有人来到鳄煞面前,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又犹豫地瞥了眼刘宇。
鳄煞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里没外人,你要说就尽管说吧。”
刘宇心里暗笑,看来鳄煞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这是个好现象。
“刚刚得到消息,刘宇没有死。一个中途脚扭伤了而落在后面的姐妹看见他从山下爬了上来,刚刚赶到报的信。”那人说完了还瞟了刘宇一眼。其实那人本来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因为她们都未曾见过刘宇心存顾虑而已,但刘宇自己却难免做贼心虚,见她看向自己,便加紧问了一句:“那她有没有看到刘宇到哪里去了?”
“那你又看到了没有?”鳄煞转过头来盯着刘宇,双目散发着慑人的光芒,使得刘宇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蠕动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声骤紧,一阵接着一阵,光秃秃的枝干在风的吹拂下摆动着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鼓动人的耳膜,如同怪兽的沙哑嘶吼般可怖。
鳄煞一双精明的三角眼眯了起来,她抬手要去捏刘宇的下巴,却在半空停住,垂了下眼睑,声音稍稍柔和了些:“难道说你是……”
柔和的声音里掺杂着别样的调子,让人不寒而栗。
刘宇双手紧握,指尖所在之处一片濡湿。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气喘吁吁地奔上前来,就差没有趴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匆忙报告:“头领,有人说见到刘宇肩膀上握着一只猴子向京城中心处赶去了!”
鳄煞慢慢转向那人,表情又缓和了一些:“你看得仔细?”
“那人身着火红色喜服,刘宇离开的时候正是新婚的那天,想必不会有错。”
鳄煞轻轻笑了,再次看向刘宇,继续刚才没有问完的话:“难道说你是小桃的朋友?”
刘宇紧抿双唇,努力把刚刚由于过于紧张而咬破流出的血舔进嘴里,搞了半晌还是不敢轻易开口,便默默地低了头,站起来一声不响地走到一边,望着巨大的蛇池,心想得赶快想办法把它烧掉,否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万一晚了一步,她们和小桃联系上,问起自己的情况时候那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