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华山云

57、今宵有酒今宵醉

　　四下里查探了一番，刘宇最终发现自己此时可谓身在绝境之中。来不及后悔当初的鲁莽，他用胳膊使劲地蹭着干枯的枝干，一下又一下，试图把绳子给磨断。绳子是结实的麻绳，虽然结实，但那粗糙的外皮摩擦起来却很起效果，但即便如此，一指粗的绳子想要磨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能是震动的过程把云今慢慢给惊醒了吧。他迷茫地睁开眼睛瞪视了天空一会儿，突然动了动身像是想翻动一下，刘宇忙停下动作喊住了他。云今回头望了望，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怎么办？”云今小声地问刘宇。

　　刘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停止了磨绳子的动作，四处观察一下之后对云今说道：“你可以试着挪到一边去，先让我起来。”

　　云今发现自己原来是压在刘宇身上，他动了动，摇摇欲坠的时候向下望了一眼，顿时吓得再也不敢乱动，可这么一来准备稳住的身子却又无法保持平衡了，反而向一边一滚，继而向下掉去，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见云今掉了下去，刘宇毫不迟疑地也纵身翻下。他脚用力蹬了几下树枝，再次落在云今前面，眼看着又一棵枝杈斜着伸出来，他一条腿伸出，迅速在上面盘起稳住身体，另一条腿搭在两根枝杈上面，堪堪接住随即掉落下来的云今。

　　云今脸色煞白，再不敢乱动。刘宇唤了他好大一会儿才无奈地说：“你背过身来。”

　　云今没有任何动静，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刘宇叹了口气：“如果咱们继续这样的话，纵然不曾掉下去摔死，也是会渴死饿死冻死的。”

　　云今这才咬着牙小心地向刘宇挪了挪，听话地背转身去。

　　刘宇俯下身子，开始用牙咬云今手上的绳子，虽然费力，但毕竟比在树上磨动的效果要好得多了。等到云今完全解放了双手，天色已经再次转黑。恢复了自由的两人此时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急需一些东西来填饱肚皮，可是周围却连一片能够用来充饥的树叶都没有。

　　两人沉默着静坐了一会儿，一直垂头丧气的云今发现刘宇好像已经盯着自己看好大一会儿了，于是抬起头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还能不能坚持？”

　　“什么？”

　　“先不吃东西。”刘宇抬头仰望了一下：“我们想办法先上去再说。”

　　云今苦笑：“就算是不能坚持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刘宇捋开袖子把胳膊伸到云今面前：“你可以咬一口我的肉。”

　　云今盯着刘宇呆呆地说：“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玩吗？”

　　刘宇很认真地摇摇头：“我不是开玩笑。你知道我是军伍出身，当大军遇上困难的时候，就会想出一些平日里不曾当回事的办法来应对。”

　　云今抬手推开刘宇的胳膊：“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他转过脸去也望望高高的悬崖，当看到夕阳尚未收起的最后一抹彩霞时，突然间紧紧咬住下唇，就好像是在拼命地忍着笑意。

　　“你笑什么？”正在观察周围地形思考怎样往上爬的刘宇看到云今突然而来的开心，心里平添了不少安慰。

　　云今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我刚刚在想，如果咱俩都快饿死了的话，被吃的那个人应该会是我才对。”

　　听云今说出这些话来，刘宇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继而他想到，自己并不是不会笑，可为什么在冯思齐面前就从来没笑过呢？难道说，从头到尾就注定这是一场孽缘？他突然对于自己是否还有可能和冯思齐共同走过一辈子怀疑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多彩变幻不已，让云今看得云雾满面。

　　刘宇抬起头来看了云今一眼，支起身子站在树杈上说：“真不愧人都说你是天底下最爱笑的男子，连身在这种情景下还能够思绪乱飞。”

　　“其实我并不是爱笑，我不过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啊。”云今坐在树杈上仰面说道：“你就不一样了，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都冷冷清清的，仿佛人生中一直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可喜可悲的事情似的。你怎么就可以那么沉得住气呢？”

　　“我……”刘宇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只是觉得平日里没有什么大喜大悲的事情罢了。”

　　“何必要大喜大悲？”不等刘宇话音落下，云今马上就接了口，并且举起右手轻轻比划着：“只需要一点点的喜悦，一点点的忧伤就可以了，就可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一点点，足够了……啊！”他说到兴奋处，单手没能抓紧树枝，一下子就又掉落了。

　　“小心！”刘宇再次纵身而下。

　　这次，两人连续下跌了很久没有遇到树杈，而等到身下有了障碍物以至于不再下落的时候，两人回头，惊奇地发现竟然已经到了谷底，而谷底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所以二人没有摔得太厉害。也许是峡谷隐藏得太深，这里竟然不如外面那般寒冷，而不远处还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些溪流的声音。刘宇望着云今的双眼突然发亮。

　　云今明白刘宇眼中的光明是因为找到了水源，他耸了耸肩叹口气说：“那又怎样，我们还不是会被饿死。不过也许至少不会被渴死了。”说完之后，云今又撇了撇嘴。

　　“不！”刘宇摆了摆手：“我长期从军，也懂一些基本的东西，有水源的地方就会有植物甚至动物，而这里这么暖和，想必应该不会像外边那般萧条，找到吃的应该不难。”

　　云今立刻笑了，仿佛一下子在这幽暗深黑的谷底发出了四射的光芒，如同春日的暖阳，如同二月的春风。刘宇愣了愣神，疑惑地问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现在，这么快就释然了？”

　　云今马上垮下了脸，极其不满地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饿了好久了，好容易找到一条生路，怎么会不快乐呢？现在你又提起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煞风景了。那些难过的心情可以先放一放，咱们现在痛快一场就好。你为什么就一直纠结着那些痛苦不放呢？！”

　　刘宇皱了一下眉，摇摇头说：“其实我并不怪她，那天的事情我听得很明白，我只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所以跑了出来……我都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对她解释……”

　　“哎！你还是先别想了，咱们快去找点儿吃的吧，你再这样下去的话咱俩就都没命了，还说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云今上前拉着刘宇的胳膊晃了晃。

　　被云今的情绪感染了，刘宇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他说：“好，我们先去找吃的。现在痛快一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