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华山云

23、庆功宴

　　大军凯旋回朝，皇上摆出极其隆重的仪式迎接段将军归来。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催动着胜利的马蹄声，率领着整齐雄壮的队伍向皇宫方向迈步而来。与此同时，在皇上背后不远处，一个平常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某个身着短衣而衣色与周围青色砖瓦颜色差不多的人在探头探脑向前方张望。

　　一个巴掌猛地拍在这个人的肩膀上，把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拔出腰中短刀同时回头一刺下去，却被那人稳稳当当接在手中。当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这人才松一口气：“思齐姐，你吓死我了，竟然敢到这里来。”

　　冯思齐也是一身短衣扎束。她笑着将一直踮着的脚尖放平，不去接话，只顾自地指指前面说：“既然那么想见见他，你怎么不过去？”

　　玉子叹了口气，低着头扭向另一个方向：“我……”

　　“害怕？还是担心？”冯思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不管怎么样，过了这个村，就怕没这个店了。是你自己主动放弃的，不怪我。”

　　“思齐姐，这，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总之该断了的话就彻底断了，别再见面，是你自己的选择，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冯思齐脸上得意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说完这句话之后，拍了拍正在莫名其妙的玉子的肩膀，脚尖一旋消失得无影无踪。

　　“思齐姐，思齐姐……”玉子压抑着声音使劲喊了几声，终不敢放开声音。转过头时，却被那个多日以来已经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只见那一身淡蓝色长衫肩披长长白色披风在众军士簇拥中跟在段仪身后漫步前来，玉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周围的任何噪杂都不再听得见。

　　刘宇在众人中缓缓前行，冷清惯了的脸上不带有丝毫波澜，只是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丛中扫来扫去，最终带着浓烈的遗憾只落在了皇上的脸上，失落的眼神呆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仪给皇上跪下了，身后的将士们给皇上跪下了，两旁前来迎接的大臣们纷纷跪下了，还有那些吹锣打鼓的仪仗队也全都跪下了，可是刘宇却依旧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皇上面带微笑的脸渐渐凝滞了。

　　功臣不是不可以恃功而骄，然而却绝不要去挑战皇上的权威，纵然是功臣的遗孤也不可以。

　　“叩……叩，叩见皇上！”突然旁边有个手持鼓槌的女子从斜缝里倒了过来将正端正跪着的段仪撞歪在一边，浑身抖得筛糠般相似，趴在地上不知所措。这一个突然而来的事件惊醒了恍惚不已的刘宇，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赶紧伏身跪倒，想要谢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嘴唇一个劲儿地打着啰嗦，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庞就流淌下来。

　　见此情景，皇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明显的不悦，眉头微皱了起来：“怎么？一路受委屈了？”

　　“皇上！”那个倒过来的鼓槌手脚并用地爬到刘宇前面挡住皇上的视线并同时连连磕头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人，小人因为，因为见到皇上之后，之后，之后……太过于兴奋，竟然，一下子鼓，鼓槌，槌脱了手，怕伤及皇上才赶着过来抓住，请……皇上看在此时大军凯旋，天下清平的份上就饶了小的御前失宜之罪，小的回去后一定天天为皇上烧高香，祈祷上苍佑我天朝万寿无疆！”

　　段仪回过头来看了那个鼓槌手一眼，目光中带着浓烈的疑问，最终只是默默摆好姿势，重新跪下，一言不发。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了呼吸悬心等待。

　　皇上注视了这个鼓槌手片刻之后，大笑几声：“你这个鼓槌手还真厉害，竟然把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给撞了个人仰马翻……都平身吧，这是个高兴日子，别让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坏了大家兴致，朕已经摆下了宴席，咱们为这几位朝廷功臣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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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功宴上，刘宇神思恍惚地坐在摆好的位子上，麻木地跟随着众人一起歌功颂德，邀功请赏。席中的笙歌艳舞，吟诗作对全然挑不起他半点的兴致。一曲终了，全场突然归入平静，这个时候，刘宇身旁的小厮才上前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刘宇猛然回神，见大家都好像在彼此心照不宣地关注着自己，一时有些不解。

　　“公子，”那小厮声音中带着极大的不忿感觉轻声说道：“那个段仪，对于小将军的战绩只字不提，只说了小将军是如何的不堪一击，失陷城池，好像只有她才是力挽狂澜的功臣似的……”

　　刘宇一听，抬头望着上首所坐着的满脸得意洋洋之色接受各方祝贺的段仪，心中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油然而生的一股冲动促使他想要再也不顾一切后果站起来上前去直接拼个你死我活。可就在他身子刚刚站起一半的时候，肩膀上被人按了一下，直接按了回去。他怒气冲冲地回头，对上一双略带着笑的眼睛。

　　“……怎么是你？”刘宇闷闷地将头扭过去：“本将军已经不需要你负责了，你还来做什么？！”

　　“不需要我负责？”冯思齐仿佛不认识刘宇似的反复打量着他：“哎哎，你到底是不是个男的？哪有男的被人看了还被人……”

　　“啪”的一声，刘宇右手重重捶在桌子上，阻止了冯思齐接下去的话。

　　“哎呦，吓死我了，看把我吓得。”冯思齐神态自若地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慢悠悠地面带笑容说道。

　　刘宇朝皇上努了努嘴说：“别在我跟前耍滑头，小心我把你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暴露给皇上。”

　　“皇上知道我在这里呀！”冯思齐拍拍刘宇的肩膀，然后似乎又很不尽兴似的在肩膀上轻轻捏了两把，待到刘宇满面怒气地回头瞪向她时才云淡风轻地说：“皇上怕你这次没了功劳心里不高兴，让我前来安抚安抚你。”

　　“皇上认得你？”刘宇不解地问。

　　“皇上当然认得我了。”冯思齐拍拍自己的肚皮，伸手在刘宇面前的桌子上撕下半只乳猪大口嚼着：“她说她知道你的所有委屈，让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知道。”刘宇垂下眼睑，掩饰住自己心中强烈的疑问。他不解，对于皇上来说，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命令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无期限地拖延下去？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唉。”冯思齐好像已经从刘宇那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这乳猪身上最好吃的地方快被我啃光了，给你留下一点儿，快点儿吃吧，皇上要来了，我闪了……”

　　“你不是说……”皇上知道你在这里吗？刘宇咽下最后的话，面对着群臣簇拥而来的皇上，瞠目结舌了片刻赶紧跪下。

　　“谁在说什么？”皇上看着刘宇问道。

　　“没什么。”刘宇眼光鼻鼻观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对答。

　　皇上注视他片刻便不在意地转过身向别处走去，边走边呵斥着：“一群没用的东西，明知道皇宫内出了飞贼，竟然连她的影子都寻不见！”

　　“飞……飞贼？”刘宇见皇上走远，就侧过头来问自己身边的小厮：“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女人是飞贼？”

　　“不知道啊。”小厮疑惑地说：“我只知道好像是一个大臣身边的人过来寻小将军说话，然后皇上过来，她就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