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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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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怕出名,猪怕壮。那天之后关素卿在京城上流贵妇圈里声名大噪。每次贵妇们聚会总要提几句‘上次,闵孝郡主如何如何’之类的话题。最后越传越玄乎,连闵孝郡主前世天仙下凡的轶闻都出来了。
尚书府上下看她更是带来七分尊敬三分畏惧。当看到魏氏询问的眼神时还会不由自主地解释一下说自己小时候在甘州跟一些胡人学的。毕竟她确实是在甘州长大的,而且甘州自古就是丝绸之路的一站。京城里这些缺乏想象力的贵妇们也并不会知道真正的甘州是个什么样子。只要上官玉成不拆穿不反驳就行了。果然,接下来几天贵妇们议论最多的是闵孝郡主跟胡人学洋话的段子。
如儿身为闵孝郡主的大丫鬟在府里越发有威严了。经常有一些嬷嬷丫鬟前来巴结她,不过一概被她拒之门外。那些人只好调头去巴结秦嬷嬷,秦嬷嬷索性跟她们打起了太极。这算不算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有天下午,很久没见面的上官玉成神色匆忙地闯进清水楼。一进屋就把如儿、云莹都赶了出去。他扫了一眼关素卿手上的小提琴,脸色愈发阴沉。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莫不会中邪了吧!”
关素卿也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来,既而笑得花枝乱颤。这欧吉桑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既不是找她兴师问罪也不是斥责她说谎不打草稿,而是担心她中邪了。她心里好像吹进了暖风,情感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蕊一下子就咚咚咚地盛开了。
她拼命躲进他怀紧紧地抱着他死都不撒手。她抬头望着上官玉成哭笑不得的奇怪表情嘟着嘴撒娇:“我就是中邪了,你到底给不给我圆谎嘛!”
上官玉成脸色稍霁,痴痴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心中泛起一阵涟漪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你先放开我。”上官玉成一个大男人竟然扯不动她。
关素卿耍起赖皮来使劲揩油。“我不,我就是不放。”
上官玉成终于发现女人无论大小都是不讲理的。他扯扯嘴角:“看来真是中邪了。玉茗可不是不讲理的姑娘。”
关素卿抬起头恨恨地瞪着他,“对别人都讲理来着,对你就不必了。越是对你讲理,你就越不理我了。”然后用很委屈地强调说:“就把我扔在这儿了。”
上官玉成顿时又心软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不理她反而显得他矫情了。
“这件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关素卿立刻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她拉下上官玉成的脑袋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这次倒是上官玉成脸红了。
她一脸谄媚地讨好道:“我给你奏曲子,你想听什么?”
上官玉成好笑地捏捏她的粉脸,学了一把纨绔子弟:“就奏个小曲儿听听吧!”
关素卿皱着眉假装为难,“这位老爷,奴家可不会小曲。只好奴家奏什么,您就听什么。”
上官玉成拍了她一下,笑骂:“看来是我疏忽你太久了,怎么学得一副不正经。”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关素卿才放开他略略转了个身,架起小提琴本想为他演奏一段贝多芬,结果全成了莫扎特。音乐真的是由心发出的。
后来,她才知道京城里那些王孙公子、达官显贵中也净是有关她的传闻。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名满天下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现在她只在乎上官欧吉桑和莫扎特。
令关素卿困扰的是此后她还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给太后和皇后当洋文翻译。于是,她进宫的时间一下子增加了许多。不过有一回她回去时意外地遇上了上官玉成。之后,她反而期待起进宫来。
能进宫服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但也是一件苦差。比如说在众多的公主、郡主之间她就显得很出挑了。
“闵孝郡主,这是什么?”端瑞公主指着一副航海图问。
“闵孝郡主,这是什么书?”端康公主指着一本《圣经》问。
“闵孝郡主,这是干什么用的?”敏雅郡主指着一件极不人道的鲸鱼骨塑胸内衣天真无邪地问。
“闵孝郡主,快奏那洋琴给本宫听!”端秀公主命令道。
不等关素卿反应,一个太监走过来唱道:“奉太后懿旨,宣公主、郡主们御花园觐见!”
关素卿不禁在心里大喊一声‘这年头,闵孝郡主很忙!’
众位公主郡主们行至太后老人家的御花园。只见那位葡萄牙画家正在花厅里给太后画像。众人好奇地走近了看,又赫然看见了另一幅已经完成的油画正端端正正地斜在另一个画架上。
画中的年轻女孩穿着月牙白的簇金绣水纹襦衣、浅黄色的簇花窄袖短袄,下着孔雀蓝的八幅月华裙,裙边下摆绣着精致的缠折枝梅花。头上两支镶宝玉珍珠花簪衬着她粉雪般的肌肤熠熠生辉。她坐在两株娇艳的茶花中间向人淡淡地微笑着。
“这不是闵孝郡主吗?”端瑞公主指着画中人道。
那个葡萄牙画家向各位公主弯腰行礼。可看到关素卿时,向她行了一个吻手礼,道:“尊敬高贵的郡主殿下。我为您画了一幅画作为那天您的悠扬琴声的回礼。”
关素卿顿时受宠若惊道:“谢谢您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端秀公主立刻酸溜溜地跑到太后身边,“本宫不依,这个洋人只为太后和玉茗妹妹作画。”
太后笑着摸摸孙女的头安慰道:“待会儿哀家就让他为我们端秀作画可好?”
其他公主们闻言,立刻围道太后身边纷纷要太后下旨让那葡萄牙人也为自己作画。
那天回去时又‘巧遇’了上官玉成。他让人牵着马,自己坐进了关素卿的马车里。
他指着马车里多了一块白布包裹着地板子问:“这又是什么?”
关素卿偷笑着靠在他身上揩油,指着画说:“老爷自己看看。”
上官玉成推了她一下,“坐好,怎么又不正经了?”然后拿起板子拆开白布,就像亲手揭了那美丽少女的面纱般立时惊艳非凡。
关素卿看他这么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油画,马上就板起脸来道:“上官将军,你说画上的人漂亮呢还是坐在你身边的人漂亮呢?”
上官玉成移开视线看了她一眼,貌似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捏捏关素卿的小脸道:“还是我们玉茗最漂亮。”
关素卿朝他作了个鬼脸,心想:将果然还是老的辣,这欧吉桑红起女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然后她很鄙视自己竟然被他哄得很开心。她大方地对上官玉成说:“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就把它挂在书房里时不时地看她一眼。这样以后我嫁人了也就不用怕见不着了。”
上官玉成听她这么说,心里好像有个他很珍惜的东西突然破碎了一样十分难受。他望着关素卿,双眼里像是蕴含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潭。关素卿却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他眼睛里的那片沼泽,越是挣扎就越是陷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