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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白哉推开眼前的门。
扇子般打开的光铺开里面的情景。
极少见的,他在门前愣了片刻。
随后,俯身捡起脚尖前方、离门口最近的一张纸。
是一份人员离调通告。
并非六番起草的文件,是总队直接下发的那种。
但是……
留着可疑的空白处。文头、落款还有一切例行的措辞都严谨完整,唯独缺失了关键——
调动人员的姓名,以及调动原因。
白哉微微皱起眉头。除六番外,涉及的单位还有十一番、九番、三番、十三番。
这是何时的决定?队长会议上吗?
对了,这上面也没有提及日期。
白哉无意地抬头,想从别的什么上找到一点启发,却忽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思路也随之中断。
一片难以忍爱的凌乱,从办公桌延伸到门口。窗子大开着,风正嗖嗖地剐过隔栏,发出略微尖锐刺耳的叫声。
但朽木白哉并非被此吸引——这个场面,门推开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看见了——此刻,他只是盯住了桌子一角,那里有一件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一把折刀。
白哉知道那东西,上一次见到是在他副队的手里。
“恋次……”他低声自语。
“恋次?”而这一次是呼唤,虽然音量和方才相差无几。
无人应答。
也难怪,现在是深夜。
朽木白哉好像是这才意识到时间,尽管早已看到窗外无边的黑暗。
可是……
恋次应该在。
但,为什么?
突然间十分困惑,无法找出任何充分理据来支撑自己固执的信心。
朽木白哉走向办公桌,沿途不停地蹲身拾起地面上的卷册和纸页。他把它们稍做分类整理,搁置在平时的位置上。
然后,他拿起恋次的折刀,借着门外的光线端详。没什么特别,很锋利,手柄光滑,是经常被使用,且用过很久的东西。
上一次,恋次拿着它,是在做什么呢?
白哉无意深究,把折刀叠合放回到桌上。
朽木白哉点亮案前的灯,一团清光迫使黑暗把桌面吐露出来。
他在桌前坐下——在此之前先扶起了倒地的高背靠椅。白哉单手支额,另一只手随意拣过一份文函,然后,下意识地,在桌角某个地方摸索。
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在找茶杯时,一下便惊醒般地坐直了。
他怎么会以为恋次还在?如果茶杯不在那,那么恋次也……不会在这里吧。
一阵发自心底的激凉,浸透背脊。
但转瞬间,他又平静下来。
“恋次不在是应该的。”他默默告诉自己,“派他去边界巡察,已经很多天了。任务还没有结束,而已。”
朽木白哉研开墨,在砚上舔蘸着笔尖,慢慢把思绪压在文案上。他没有再去碰那份调员通告,刻意忽视那种不合理的存在。至少今夜,他不想理会任何的“不同寻常”。
风还在簌簌作响,白哉任凭窗子开敞,背后流动的声音和力量让这间屋子显得不那么空旷。
时间一滴一滴地流去。白哉奋笔疾书,一行行文字填满了空白的纸页。这些印迹便是时间以及一切存在的证据。
这一夜如此漫长。
等等?
朽木白哉忽然抬起头。
为什么没有敲更声?
真的一次也没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他却一直被困在深夜里。
这是严重的失职!
身为队长,他应该立即去查看,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亲自去队舍拎起那个玩忽职守者的耳朵,不管他是谁。他应该现在就去。
就在起身那一刻,突然一声巨响砸落在房梁上。接着,一道阴瘆瘆的灵压笼罩了整个屋顶。
朽木白哉纵身跃出桌案,左手向腰间扣去。霎时心头一悬。
很轻,刀鞘是空的?!
不对,刀柄明明抵在肋上。
一阵与灵压相似的嘲笑声借着风刮进窗户,紧接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高耸身影穿过窗栅扑了进来。
白哉右手以闪电般的动作拔出千本樱——
“散落……”
刀刃,不知去向!紧接着,刀柄毫无征兆地在手心里粉碎。
“哈哈,朽木白哉?不过如此!”
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及屈辱随着影子和笑声无限地在空间中铺渗。桌案再度被吞噬,朽木白哉突然间扑向桌角,从黑暗边缘夺过恋次的折刀。
在这一瞬间,他瞥见了那份调令,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大串的名字,第一个就是“朽木白哉”,离职原因——阵亡。
原来如此。
朽木白哉再不躲闪,他握着恋次的小刀,从容地浏览着调令上的名单,眼角余光掠见那影子伸手向自己的喉咙捏过来。
咽喉被卡住。
上面没有恋次……以及露琪亚的名字。
这就好。
卡住咽喉的手在狠狠用力。白哉忽然甩开折刀,一斩砍断了那只手。
即便死,这仍是我的灵魂!
“白哉——!”
高亢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来自遥远的门外,如此狂妄的呼喊,只有黑崎一护。
“白哉……”声音和脚步一旦接近,便弱了下来。
“拜托你了。”他说得平静而真诚。
那影子还在晃动着,此刻却是有些畏缩,虽在张牙舞爪着,却欺身向窗口,似乎在逃走和反扑间犹豫不决。
白哉面对它,一动不动,手中的小刀锋芒耀眼。
“喂!”
一只手忽然从后拍在肩上,朽木白哉全身一僵。那只手宽大有力,绝不属于十几岁的少年。
白哉回了头。
“志波……海燕……”
“当然是我,你见鬼了?”
“……”
“你不会忘了吧?”那张脸上渐露出惊讶而且幸灾乐祸的表情。
“忘了?”
“打更啊。今天是你值夜,我的朽木当家主大人。”
“等等——”
朽木白哉挣开海燕的手,急转身。那影子还在,却怯怯地退缩在窗边,尽管它仍旧不无恨意,但方才的威慑力荡然无存。
“别管它了。”身后海燕的声音听起来隐隐紧张和不耐烦。
“它只能留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白哉再次面向海燕,凝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去打更吧,你已经耽误太久了。” 海燕答非所问。
“为何是我?”
“哟,放不下大贵族的架子吗?亏你口口声声‘克己奉公’地维护职责。”
“呵……”白哉忽然感到一丝颓败的轻松,“不是已经没有必要了吗。”
“说什么傻话!”
海燕突然光火了,他一把揪起白哉的领口,对着那张微露倦意的脸大声吼道:
“你TM给我听好了!这是你的活儿,非干不可!”
“为什么?”白哉目光恍惚地望着海燕。
“为什么你不去?”
“我?哈……哈哈哈哈……”海燕大肆狂笑着,“因为该做的我都做完了,就这么简单。”
说罢,他放开白哉。
“而你,还早得很呢。”
“就这样?”
“就这样。”
“那好吧。”
朽木白哉整了整衣领,将折刀收好藏进怀里。
“你来带路。”
“这边。”
海燕走在前边,白哉跟在后面,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白哉不记得他走过的路,看不清两旁的景物,他只是跟着海燕的脚步,合着他的节奏在一片黑暗中前行。他有点希望就这样不断地走下去。这时,海燕停了下来。
“就在那里。”他指着一个方向,但白哉看去依旧只有一团漆黑。
他向海燕投过犹疑的目光。
海燕认真地对他点头,极其少有的认真。
于是白哉明白了。
“还有件事”
白哉望着那不明的方向说道:
“我一直在想,即使不去敲响更鼓,天也会亮。”
“白痴,关天亮屁事。”海燕的讽刺中带了几分真正的怒气。
“需要醒来的是人!”
“醒来……”
“别磨蹭了,快去吧!”
说着,海燕在白哉肩后推了一掌,把他送进那团未知的混沌。
“一直往前走就是,别回头了。”
后面的声音叮嘱道,却忽然远了很多。
“多谢。”
“你够了。”海燕的声音几乎遥不可及了。
朽木白哉忽然狂奔起来,脚下不由地点起瞬步。对极限速度的追求,从没有如此迫切过。
一件东西忽然出现在视野里,越来越近,直到看清那是一面更鼓,白哉已经来到它跟前。他拾起鼓槌,却踌躇了。
“应该打几下?”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放松血脉由心房灌溉四肢百骸。而后,笃然走近鼓前,稳稳地敲击了五下。
在最后一记鼓声落尽时,一线光芒划开了地与天。
“朽木副队长!阿散井副队长!”
走廊里凭空回响着急促奔踏的脚步声和颤抖的呼喊声。
“阿散井……阿散井副队长,朽……朽木队长,他……”
“恋次!”
刹那间,更为有力紧凑的轰鸣原路呼啸回来。脚步在一扇半掩的门前嘎然而止,门外的两人尽力用短暂的时间平复呼吸,却任凭心脏在胸腔里冲撞如雷。
他们终于走进门去。
病榻上的人依旧双目紧闭,呼吸仍然未起波澜。
可是,他们都看到了……狂喜的泪水瞬间溢出眼眶。
“大哥!!”
“队长——!”
朽木白哉微屈的右手心里,聚着一团温暖的光色,在那一小股灵气的包裹中,浮现出一朵半透明的樱花的蓓蕾。
就在恋次和露琪亚的呼唤间,那些含苞的花瓣,随着白哉微微舒展的手指,依次绽放开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