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漠漠寒雨

33、第三十章

　　每次回家后，吃饭，洗碗，呆坐在那里看会儿无聊的新闻。世界各地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到耳朵，又从耳边飘过。我发现从出狱后国家的变化很大，似乎被打了强心计，每时每刻都热血沸腾似的。可是，如今的我却没什么感觉了，家里的水电费是交到了明年的，房子也有人定时打扫，我像是一个偶尔停留在这里的孤魂，总是在晚上来到渺渺的房间，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看漫天星辰或让冷风吹过脖颈，只是这样而已。

　　闷着无聊，我去了趟三楼的那间小屋，躺在小床上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摆设。很久，站起身、无意识的翻弄着，发现一个抽屉里放着一个老式日记本，崭新的样子，拿起来就想笑，小渺真是个追求细节的人啊，连抽屉里的东西都要复制完整。

　　年月日，晴冷

　　把珍藏的口琴放好，又看到以前讲究逼真早就摆好的日记本和笔，心血来潮吧，想写点什么。自从离开了校园，离开了单纯的生活后，除了签名、写一些不得不写的纲要，几乎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动笔，而今天，也算是很特别的一天，对我来说。律师和我商量过最后的细节，也拿到足够的砝码帮小海赢官司，公司也在北泽的帮助下趋于稳定，总之，曙光的来临是迟早的了。

　　可是，我总有些不确定，自己真的准备好见这个十几年未谋面的亲人么？辛小海，我听爸爸说过玩笑话要把他认成干儿子，而我也是他爸爸从小照料的人，我们俩算起来比真的亲人还亲，那么，我要怎么去处理未来要面对的这一切才好呢？

　　年月日，晴，微风

　　今天去了郊外。张北泽说桃花快谢了，要我共赏春天最后的一道风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最近一切顺利吧，我没想什么便答应了。缠绵却湿冷的雨刚下过，让人心里格外压抑，天空不是湛蓝，觉得眼前的景色有点灰，在路上，他开车不说话，几次拿起烟却放下，扭头对我傻傻地笑笑。他放了一首很老调子简单又幼稚的歌，竟然十分吻合我此刻的心情。靠着软软的垫子，脖子歪着，他送的项链滑了出来，本来是不想戴着，无奈太喜欢超配衣服，这就是女人吧，矛盾复杂可笑的生物。

　　路上车少，北泽开的慢，眼神温柔，真的有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终究没有问。到了一片林子外，他锁车、背上肩包，挽起我的手，我要被带往什么样的地方呢？不过，好像我也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

　　拐了很多弯，我怀疑是他故意的，因为努力记路的我已经被弄得头昏眼花时，终于到了。

　　他仍是沉默，一个人在大树下张罗。我没说过要野餐吧，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

　　我跑进了桃花林，因为是山里的原因，桃花有的刚刚开放，有的花瓣随风飘落，错落有致。

　　这个世界上有东京的樱花灿烂；有热带雨林招摇的艳丽奇特花种：有法国成片的向日葵和薰衣草；但这一刻，我真的被这山沟沟的洁净花树感动了。一直认为倔强的不在人面前软弱的我也有种眼眶湿润的感觉。每当风吹过，白色、粉色、艳红、各色花瓣飘飘扬扬的落在我身上，追逐我的发丝、手指，最后拥抱地上的青青绿草。不忍心走动，我生怕踏到那柔弱美好的样子，也许黛玉就是因为深深迷恋这感觉才会撮一把香土，掩起那一缕缕花魂的吧！

　　“渺渺...”有人叫我么？我回头，北泽站在很远的一棵桃树下，同样一身落花。奇怪，他那么远，是自己听差了吧！自然的望向他，也许是因为距离，也许是落花成雨，我第一次这么久的看他，觉得很恍惚，很近、很远。他不像那个张北泽，也不像我曾见过的张董，干净的眼神，休闲的装扮，他似乎回到青涩的恋爱季节，跟初恋告白时的羞涩。我就那样呆呆的看了很久，不记得他其实比自己大了十岁。许久，时光都定格了吧，我莫名的回到树下跟他一起吃东西，时不时拨弄身上的花瓣，整个世界安静的让人想沉醉其中，原本的一丝忧虑也消失无踪。原来，北泽也有这样的一面，温柔的想要沉沦的一面。

　　整整一天，我们都很少说话，看着桃林后面朦胧的山，不由得想起半生寂寞的黄药师，很喜欢他，桃花岛上的花开花落只属于他，就连回忆的忧伤和美好也只属于那人鬼殊途的恋人。我想，偶尔，在冷淡的月色中，听到海浪滔滔，箫声悠扬时，他会不会也遗憾曾经那人的笑颜不在？然后叹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呢？呵呵，这只是我一个弱小女子的无聊猜测，至少他曾经有个深爱的人，身边有常常搞怪的老顽童和聪明机灵的女儿，而我么，身边只有一个北泽，一个早已分不清爱还是恨的人。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说话：“若是年轻几岁，那该多好。”很平淡，很俗的愿望，却让我生出了莫名的伤感。若是你年轻十岁，唉。我叹了口气，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那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他没再说话，认真盯着前方，我却看到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进了家门，一霎那觉得心都被掏空了，泪流了下来迷糊双眼。一步步艰难的走向三楼的小屋。躺在小时候那张小床，看着小小的空间熟悉却根本不存在的摆设，那种排山倒海的压抑和空虚才缓解了一些。这屋子后来应该变成了小海的房间，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回去过。我安慰自己别难过，毕竟，还有一个还未谋面的亲人，不是么？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觉得它变成了一个时光隧道的入口，连接着我和注定会找到自己的小海，只是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收集回那些遗失的所有美好曾经呢？

　　小海，我很想你。

　　合上日记本，我静静的呆了一下午。很多很多记忆飞旋在脑海。渺渺，原来，你和我，真的何其相似。只是，你还没有准备好去爱吧。那么，就让我这样，默默的、守候我们的未来，就像，你没有见过我之前所做的那样。

作者有话说

　　好了，本书完。惑和墨茗周周这两本其实都是一本大框架书的附属品。可惜当时构建那个故事我不喜欢，写了一半就停笔了。倒是对这两个人产生感情，所以才写了他们的一点故事。至于最开始的那本书，可能要再等个很多年？反正这都等了十年。反正没写完的东西，我不挖坑，也不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