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言’为诺》暗河暖流

2、第二章

　　夕颜知道自己什么样的人，她是生在富贵人家的女儿，母亲在生她之后就失去了生育功能，而父亲除了母亲，外面还有女人。不幸中的万幸，外面女人的小孩在他们家是不能记入族谱的，就算是男孩也是一样，只有嫡亲血缘的才行。虽然说明面上，贵族是没落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一个家族中总有些人是聪明的，于是在海外留下资产，为子孙后代姓氏的复兴做出铺垫。而夕颜的母亲同样出身贵族，虽然是真的没落了，家境破败，在那个红色时期，家破人亡。但是她的血统纯正，只是生了夕颜之后就不能生育。作为嫡亲的女儿，夕颜拥有家族的全部继承权，即使在法律上，承认血缘上的私生子的身份，但是古老的贵族家庭真正能够继承全部自古到今的遗产的只有夕颜一个人。以至于夕颜从小就被当成男孩一样养，夕颜早熟，也懂事，很少撒娇，像男孩一样好动。她的母亲在生育之后就患上了产后忧郁症，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自己的亲身女儿。

　　在夕颜4岁多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点认人时候，才正式见到自己的母亲的第一面。但是却对双方而言都留下了非常糟糕的记忆，她让母亲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所以差点被掐死在身生母亲手下。

　　自此，她再也没有和母亲亲近过。小孩的记忆总是这么奇异，在不经意的时候记录下一些让自己害怕的东西，然后就算长大之后，依然会惯性的远离。

　　而父亲的身影在她的眼里，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高大的人影加上胸口的一枚精致的宝石领带夹。父亲很忙，能给家庭带来更好的收入和更加显赫的声誉，但是却没有时间陪自己的女儿。夕颜常常在等待父亲回来的时候睡着，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眼，于是能看到弯腰唤醒她的父亲的领带，和比起领带而言更加能吸引她的目光的宝石夹子。她甚至没有办法用学习了很久的素描将父亲的英俊的面容绘制下来。她的母亲在她的眼里，也永远只是一个卧病在床，没有办法看见阳光的虚弱的阴影。

　　夕颜知道自己像是有一个双重人格的人。长大之后，在长辈的眼里她聪慧乖巧，在女佣眼里她懂事不吵闹，在老师眼里她聪明又肯努力，学习快。但是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另一面，消极而癛谑的性格，不同寻常的冷漠，对自己下手极狠，追求极限，喜欢亲近死亡。她是繁华败尽的奢华养育出的昂贵生命，是自古到今依然鼎盛不败的尊贵血统培育出的顶级利器，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像站在人世最高层的黑暗帝王，洞察人性体察人心，却是真正的冷血无情。如果没有那个人，她或许不会介意将这个世界弄得天翻地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阻止她。在她的面前，她愿意将她所有的阴暗面都藏匿起来。不接触毒品，不碰军火，她像一个良家子弟，将自己手上的企业做大做强。让家族的繁华延续。

　　她用生命去挚爱那个女孩是以诺，夕颜爱以诺。

　　以诺家是后起之秀，在战争中富裕起来的家庭，家底未必雄厚，和夕颜家开始也并不亲近。夕颜9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以诺。以诺不过6岁，却因为在车祸中失去的父母而躲在墙角哭泣。当然以诺躲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角落，集中在客厅和暖房中的客人们没有一个成年人能够注意到这个哭泣的主人家的小孩。老人家迷信，都说小孩眼睛有通灵，所以夕颜到张家的时候，以诺的父母已经被送走了。以诺无处可去，真正关心以诺的老一辈，一位在迎接客人，一位白发送黑发悲痛不已已经病倒，所以在无人能顾及以诺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墙角哭泣。

　　虽然说夕颜就是9岁也是夕颜，但是那个时候的夕颜还是带着天真的小孩。一见钟情用在形容两个初见的小孩身上半点也不靠谱，但是夕颜确确实实从见到张以诺的第一面起，就把她放在了心上。夕颜假设过，如果是长大之后她遇到以诺，结论是她或许会倾心，当却不会像后来一样将以诺放在心尖。

　　这是段故事的起点就是一段孽缘，因为她们两个人都是女孩，早慧而在成长中缺少至关重要的亲情的女孩。而在命运交叉开始的那一刻，她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几乎就没有缺失过。

　　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要去亲吻她，让她不要再落泪，于是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晶莹剔透的环境中，小夕颜亲吻了小以诺的面颊。

　　“呐，小猪。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家有很多好吃的。”

　　目瞪口呆的张以诺愣愣的看着刚刚偷亲了自己的小男孩？女孩？然后呆呆的被非礼了自己一把的夕颜牵走了。温暖的小手帮她擦干眼泪，用热水烫湿的手帕细致的擦干她的脸庞，甚至是被人随身带着的带有淡淡香气的润肤露都由那双小手一点点的抹到了小以诺的脸上。因为冷风吹裂的面容，在润肤露滋润之后，会有细细的疼痛，那张本来就是粉红色的小脸变得更加红润。

　　“小猪，我来照顾你好不？跟我回家吧，好不好？”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可爱精致的小人偶带着微笑对依然呆呆愣愣的小孩细声细语的哄到。

　　等了半天，夕颜不见以诺有什么反应，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了阿姨给的小点心。

　　“小猪，跟我回家吧，跟我回家我就給你吃。”绿色的小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刚刚哭过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红肿，可怜兮兮的看着夕颜拿出来的抹茶点心，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没有忍住吞咽了一下，然后带着嗫嚅幼稚的嗓音开口：“好~~~”

　　后来有人听闻过夕颜如何形容以诺小包子，以及为什么以诺在夕颜口中的以诺昵称是小猪。夕颜回答说，那个时候因为在冷空气中暴露太久而变成淡粉色的脸庞，柔软的栗色小卷发随着主人的哽咽而抖动，明亮的眼睛不断的溢出透明的水珠，红红的鼻尖加上红红的脸蛋，都让夕颜觉得她看到一只粉红小猪。就像她老父亲的外室给她带来的宠物。

　　于是在小夕颜的眼里，以诺的定义就是——一个需要人宠爱的会流泪的粉红小猪。

　　大概是因为没有养成那只真实的宠物猪的关系，夕颜要求将以诺带回家。

　　像是太子的伴读一样，在关系的密切的伙伴中选择和自己孩子同龄的小孩然后放在一起成长，长大以后，那些熟悉的品质优良的孩子们可以作为生意伙伴和左膀右臂。这样的要求对于张家来说是渴望而不可求的，虽然夕颜是个女孩，但是却是能够继承家族的女孩。而对于夕颜家来说，以诺只是无数个伙伴中的被夕颜亲自要求的一个而已。

　　9岁的时候，夕颜在孩子们中间就是一个孩子王，大抵是因为血统的关系，还有因为同龄的女孩通常比男孩要更加早熟的缘故。夕颜属于高个小孩中的一员，力气也更大，她像男孩一样的打架，通过最简单的武力途径成为一堆小孩中的孩子王，然后她像男孩一样带领着一群小鬼们摸爬滚打。只要有人能想得到，没有她做不到的。从几公里外的菜地偷地瓜，让大家一起烤着吃，把需要长时间爆炸的鞭炮放进小鱼的肚子里，然后把鱼扔回水里，看鞭炮在水深的地方爆炸。带着几个小孩上住宿区的后山寻宝，然后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把成员一个不漏的带回来。她就像是贵族家的所有淑女的典型反例，没有安分的时候，经常人来疯的到处跑。乃至于再大一点的时候，夕颜甚至只是因为她的一时因为好奇，她会带着一堆小毛孩去网吧联机打游戏，去过路边的台球店打过台球，在游戏厅打赌博机听着叮叮当当的游戏币在口袋中摩擦，在吧厅喝不便宜的酒水饮料在嘈杂的音乐里观察抹着浓厚粉底和厚重香水味道的女人们大腹便便的男人们，那些陆离光怪的景致，充满欲望□□金钱的挑逗。

　　没人知道P大小鬼怎么会想到要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是夕颜不仅仅是去过了，而且还很好的回来了，顺便把手下一干干将也带回来了。她的身上从来不缺钱，也不缺伙伴，她并不叛逆，从来就没有落下学习，甚至于除了学习读书之外，她还练有一手好的毛笔字，会弹钢琴，素描3级，从小跟着家里的武师学习武术，一点点的打基础。初中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而去学习跆拳道，并且没有间断过学习绘画和音乐。

　　在很长的时间里，同一个区的孩子们极度崇拜和爱戴他们的领袖，因为夕颜带他们去玩的地方永远都那么新颖，夕颜有钱又大方，会给他们买很多东西，而且夕颜会读书，在学校被老师表扬，有很多奖状，于是在追随大姐大到处厮混的小孩里，甚至出现了几个读书很不错的小孩。

　　因为夕颜总是那一群孩子们的领头人，不少小姑娘错误的将同样身为女孩的夕颜作为目光追随的对象……

　　并不是没有人反对夕颜的所作所为，说她不像个女孩，四处晃荡。但是夕颜的父亲，家族中的家主一锤定音，说道，既然夕颜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那就不能将她圈养着，放养才能养出野狼。自此之后夕颜更加自在。

　　不过没有人想到，夕颜将以诺带回家后，会对以诺那样的照顾，甚至收了一点‘野心’，她花很多时间在这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小孩身上。夕颜会亲自照顾生病的以诺，会给小以诺洗澡，喂药，讲故事，虽然大人们并不清楚缘故，但是可以明摆的看到夕颜对以诺的占有欲，凡是有关以诺的事情，夕颜总是会尽力亲力而为，虽然让一个9岁的小孩照顾一个6岁的小鬼有些辛苦，但是家里的一堆女佣又不是吃素的，当然会照顾好家里唯二的小孩。

　　自从以诺来了夕颜家，总会出现以下的场景。

　　“小猪，你要乖哦，听我的话，把药水喝下去。”夕颜小心翼翼的将装药的勺子放到以诺嘴唇边。

　　“乖，把手张开，对这里要这样穿，你看我们的以诺公主漂亮吗？”夕颜对着镜子里着装整齐的以诺微笑的说。

　　“不对，这里不应该这样写，你看这里少了一横……”夕颜弯腰在子诺的书本上标上拼音。

　　而以诺总是安静的注视着夕颜，她对夕颜笑，露出小颗粒状的白色乳牙，喜欢夕颜抱她在怀里讲故事，一身奶味的缠着夕颜躺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睡觉觉。小以诺手上有夕颜唱歌哄她睡觉的磁带，有夕颜亲自给她缝的小沙包，有夕颜给她采的向日葵，夕颜手把手的教她画画，唱歌，写字。在失去父母之后的世界里，张以诺的身边出满了夕颜的身影，她对她极致的宠溺爱护，疼她，惜她；她对夕颜是敬她，爱她。懵懂的情谊尚在年幼时就播下了种子，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生根发芽的情爱深深附着在心脏的每个角落，不能剥离，不能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