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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上元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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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上一世记忆中,姑且这么算吧。大学同门里,我的清史学得绝不算好。不过人各有所长。对于典籍的理解是我的长处,历史常常堪比小说,要不怎么说它是“任人打扮的少女”呢?
临行时也没什么可带的,除了两三册轻便的书。宋刻《世说新语》,这是解闷的好书;《说文解字》这个古代相当于《新华字典》的,不能不带;还有就是消遣的几本诗词集子了。
给太爷磕了头,给长辈们行了礼。
坐轿到宫门候着,一路想着太爷的话,“记得——心里除了万岁爷,还是万岁爷。”是啊,别的长辈叮嘱的一车话,也没有太爷的这一句要紧。
孙女记下了,不,是刻在心里了。您说要说的平时都教给了我,您没什么不放心的。只突然说,我这些时日添了些“英气”,仍未知祸福。
宫中规矩多,教习严格,像我这样家世的女孩儿自然会选上,等过了些时日,那种宫门中非人的寂闷熬过了一阵,渐渐放松的神经使我困累同袭,病了一场,幸亏身子骨一直极好,生病又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没几日就将好起来。
没被选作嫔妃,自己倒觉得是件好事,只是不知家里怎么想的。不过有时暗地里也有些纳闷,选妃原和长相无关,随我现在容貌的好坏,单以家里的地位身份而言,实在是不怎么合理的事。
不过我对这个古代宫廷的知识一半是这个养在深闺的小姐的,一半则是后人研究的成果,所以到底合不合实际,还是说不准。
好歹是封了御前女官,跟着管事姑姑每日细心勤勉地学着。蹉跎岁月,进宫很快便是一年了。
除夕的夜晚,对着即将出宫的姑姑,她人虽然严厉却是个极讲理的,又想起去年梦醒在这个世界的那刻,已恍如隔世。老太爷,丫头们……自己从前的记忆就更不能去追了。
终于还是哭了,姑姑抱着我像哄小孩似地轻轻道:“第一年都如此,以后就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听姑姑一句,“你是个有贵气的主儿,姑姑瞧的不会错。”
眼看着姑姑就要走了,我这个御前女官的名也到了属实的一天。平日里只在外间服侍,学着各式的规矩,只求没什么错处。
对于我这样一个有着些“后现代”记忆的人来说,还真不容易。这回是真的要开始服侍皇上了,那个,我只在这一年里远远的见过几回的康熙爷。
早起清朗的天空,不错的日子。不多时,我就要由李德全带着去给皇上叩头接管姑姑的差事。虽然每件事演练了不下30遍,且一点错也没了,可姑姑仍是比我还要紧张,巴巴地又嘱咐了一遍才让去。
进门的一刻,李公公却轻声道:“姑娘不必紧张,今准没事儿的。”说完脸上那笃定的神情,让我错以为自己刚来时的恍惚病还没好。
深吸了口气,在跨步而入的一霎,心里真的不再害怕。
“启禀皇上,锦画眼瞅着年里就要出宫了,这个是新进的御前女官,本名月琦,如今想正式接了锦画的差事,您瞧着可好?”李德全照例禀报了一番,等皇上的示下。
康熙正在暖阁那儿挑书,放下册子,看着我道:“抬起头来。”
奇怪的事又来了,为什么在我的印象里虽是个称职皇帝却也绝不是可以亲近人的康熙,此刻正投来和蔼的目光,虽然那尊贵的气息一份也不少,却还是让我深深的迷惑了。
“博库泰·敏臻是你爷爷吧?”康熙接着问。
“回皇上话,是奴婢的爷爷。”
“朕当年很喜欢敏臻的诗啊,诗显品格,他的诗不一般啊……李德全,敏臻是三年前告的老吧?”康熙显然想起了旧人,除了先前的和蔼,脸上更淡淡地显出记忆的柔色。
“皇上好记性,确是那年冬天。”这李公公记性更好啊。
“著(着)月琦今起在朕跟前伺候。”康熙终于发了话。
明知不必,我心里还是顿时松了口气。
皇上缓缓挥了挥手,李德全便带着我下去了。起身时,直觉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却全然不明就里。
退回房中,在姑姑一大堆迫切的问话里,自己的思绪径自飘得远远的,只记得皇上的眼眸里尽是一片温和,难以置信。
转眼已是上元,就是今日的元宵。清朝除了信奉自己的萨满教神灵,为了政治等多重因素,也尊崇佛教,上元张灯原是为了敬重佛教礼俗,所以这一天宫里也很是热闹。
我虽已在皇上跟前服侍了几日,不过有锦画姑姑在,自己仍是多学多看。此刻皇上大宴皇族,宴席过半,节目正是高潮。姑姑见我意兴懒散,当我是思家的念头还重,便趁空将我放出来一会儿。
渐行至宁寿宫花园,远处灯火映来,风起,湖心亭上,一阵清冷。
倚杆而立,望月不禁轻喃:“我寄愁心与明月”,再环望这皇宫花园的夜景,随即摇了摇头,一笑自嘲。
正要在亭中寻一处坐下,却见一柄玉箫,通体滴翠,文饰非凡,一看即知非俗物,却油然性起,顾不得许多,仍好奇地拿了试几声,确是音色奇佳,清曲婉转……
一时心已平,想着宴席差不多该散了,便放下那箫,准备回去帮手。临走,又看了一眼,这如此精美的艺术品,若留到今日,便和那颗故宫的玉白菜一样,质地如此纯净,只得在博物馆才见了。还是原样放好,随即匆匆离去。
大宴席末的时候众人免不了又一阵杯酒相往,我和姑姑忙着给上席的皇子贝勒们端茶送水还来不及。不经意,瞥见了刚才的那支玉箫,配着暗红色的锦袍挂在一位皇子的腰间。我怔怔地看了那玉箫一眼,却见那人不无深意地对着我瞧。
慌忙转身,却听见有人问:“四哥,遇着什么事了?刚去了那么久?”
“不过站着听了半首曲子,意犹未尽。”
“哦,四哥都能夸好,这可不容易,哪儿奏着呢?怎么没听完就回了?”
“嗯……人和地儿都不对吧……”
终到了散席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去看胤禛那儿,却见他忙着对几个奴才吩咐:“今儿个你们爷喝多了几杯,仔细照应着……”
小太监们连连应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