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姑娘》婵衣

3、第 3 章

　　这世上，有人的名字默默无闻，普普通通，淹没在人海里，瞬间会被遗忘，比如我的名字。
　　因着我不记得以前的名字，老张便做主为我取名字，据他所说，他苦思冥想了三天，灵光一闪，遂为我取名——张小纱。
　　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戴着面纱。
　　我再问，他才说最重要的在于，用陵峡关这里的口音来唤我的名字，就可以变为“张小傻”。
　　“嘿嘿嘿，倒是挺配你这傻样。”他笑得幸灾乐祸。
　　我觉着，他定是一早忘记了为我取名之事，直到三日后我问起，他才随口胡诌了这么个名字。
　　可是，不管我如何抗议，我的名字还是这样被他确定下来。
　　“张小纱”，最平凡普通不过的名字，而“李轻寒”确是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这个叫池毓的人，忽然说起李轻寒这个名字，让我觉得原来他也是不能免俗之人。
　　近年来，江湖上但凡在混迹武林的，都曾经或正在议论李轻寒，哪怕只是个刚入江湖的年轻后生，也对李轻寒这个名字十分熟稔。
　　人们说起李轻寒的时候，常常将它与另一个名字连在一起，就是人称“飞天仙踪”的萧薄暮。
　　说那李轻寒是近年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使剑使得出神入化的女子，而萧薄暮是近年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练轻功练得出神入化的男子。
　　于是，两个都十分出神入化的人，总免不了被一些无聊的江湖人士相提并论，久而久之，这两人之间孰高孰低一度成了武林人士押注赌博的热门项目。
　　经过几年的万众期待，两人没有辜负众位热心人士的撮合，终于约定在留华山上一较高低。
　　那一日，尽管留华山上所有草木悉数被踩毁，众人中也无一人看见两人比试的过程，而比试结果在几日后传来，就是两人真的被撮合到了一起。
　　自那以后，江湖人人都知有一对爱侣武艺高强，逍遥洒脱，人称“薄暮轻寒”，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凡事随性而为，又恩爱非常，一时间成为江湖儿女艳羡不已的榜样。
　　至于为何将萧薄暮的名字放在了李轻寒的前面，有人说那是因为萧薄暮不仅轻功好，还有一样武器使得好，这就比只将武器使得好的李轻寒稍微高超了那么一点点。
　　至于萧薄暮的那件武器，据说是一把折扇，扇面上不着点墨，他说，那扇面要留着给鲜血来绘就。
　　这话听来口气就甚大，众人略带鄙夷的同时亦是十分恐惧那把“夺命扇”的。而这一扇一剑行走江湖间，留下许多传闻。
　　有人说他们冷酷无情，心性奸邪，与邪派交好，滥杀武林正派人士，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清风派的八大弟子，在赴京平定万毒宗作乱的路上，被他们夫妇二人所杀，其中四人一剑穿心而死，四人一扇割喉而死。
　　清风派在前朝平定叛乱中功勋卓著，被先帝封为“天赐第一门派”，是如今武林中风头正盛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众多，闻名遐迩的清风剑法便是其立派绝学。
　　故而，清风派嫡传八大弟子之死，立即在江湖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薄暮轻寒”再一次成为江湖话题的中心。
　　有人说，“薄暮轻寒”平日里随性而为也就罢了，今次得罪清风派却是万万不该，纵使他们夫妇二人武功再高强，终敌不过人家整派弟子的同仇敌忾，更难说会不会遭到朝廷的插手追捕。
　　众人盖棺定论，这对神仙眷侣的得意日子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果然，不久以后，消息传来，李轻寒死了，死于她的丈夫萧薄暮之手。
　　一扇割喉，发现李轻寒尸体的人，看见这一标志性的死法，立马就断定凶手是萧薄暮。
　　只是原本那人打算将李轻寒的尸体运到清风派，博个酬金什么的，结果路上睡了一夜醒来，那尸体居然不见了。
　　随着李轻寒尸体消失于江湖的，还有萧薄暮。
　　自从李轻寒死去的消息传遍江湖，萧薄暮就再没了踪迹，一对名震江湖的夫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反目成仇，一个被杀，一个失踪。
　　许多人觉得，这或许是一个阴谋，因为报复他们二人最上乘的方法，不是将他们双双杀之而后快，而是令他们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所谓借刀杀人，兵不血刃。
　　所以，或许萧薄暮其实也死了。
　　由此，江湖人士对“薄暮轻寒”之死深感惋惜，因为，再也没有这样一双人，仅凭借两个人的力量，就可以令江湖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忌惮三分。
　　但在也同时，大家也都松了口气，他们终于赶在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前死去了，如此，其他人对于武林盟主之位，或许还可一争。
　　如今，距离“薄暮轻寒”死去已三年有余，众人对他们的关注热情已经渐渐浅淡，因为更值得他们关心的是，再有一月，新一届的武林大会便要召开。
　　没有了“薄暮轻寒”，这新一任武林盟主将花落谁家，便充满了变数，众人翘首以待，这该是如何悬念迭起，精彩纷呈的一届武林大会。
　　于是，近些日子已有许多关外江湖人士，纷纷取道陵峡关前往中原的邙城，以期早些订下客栈，不至临近入不得城。
　　历来武林大会皆在邙城举行，只因邙城此地，是几处州县交界点，方便人员集散，物资供给充足，且又距离京城不远不近，不至被朝廷干涉，而最重要的在于，邙城乃是清风派所在之地，由此，清风派在武林的地位可见一斑。
　　但邙城的局限在于，实在太小，它的发展速度远远不及武林人口的膨胀速度，于是，上一届武林大会举行前十天的时候，已有许多摩拳擦掌，赶赴大会的武林人士被拦在了城外。
　　按照守城官兵的说法，武林大会在清风派的主持下尽揽天下豪杰，盛况空前，于是城内人满为患，连普通老百姓家门口的房檐下都住起了人，街道两旁的树枝上亦是横七竖八地挂满了人，你想，连树上都没有了空间，树下更是连一寸落脚的地方都不会有了。
　　于是，那一届武林大会中最后能够顺利参加大会的，大多都是轻功比较好，擅长挂树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萧薄暮得以在那一届武林大会中初现锋芒，崭露头角。
　　由此，邙城小是小了些，却能挖掘出更多的人才，武林大会合该继续在邙城举行。
　　然而，这就苦了关外的那些江湖人士，早早便要打点行程，且定要取道陵峡关，才能以最快速度超越其他人，早日到达邙城占据一席之地。
　　眼前这个池毓，能说起李轻寒，定也是个取道陵峡关赶赴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
　　只是，他这一身清爽无尘的飘逸打扮，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他是个打打杀杀的人。
　　许是见我许久没答话，池毓优雅地轻咳一声，继续定定看着我。
　　被有着这样一张俊颜的男子定定瞧着，我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两颊发烫，只是口中仍然清醒回道：“小的不曾听闻李轻寒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