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此情难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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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靖阳被封杀了。
娱乐新闻里滚动播报着有关他的新闻，参演的电影被换角、电视剧角色被删减，甚至连由他主演的即将上档的电视剧都被搁置。
相当蹊跷的情况，众媒体对此却表现得异常冷静，只是机械地播报新闻，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全然没有平日播送八卦新闻时的绘声绘色。
什么样的新闻可以拿来做文章，什么又是禁忌，凡在圈内混久了，都摸得一清二楚。换角、删戏、跳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也常有影视剧借此来炒作，但在同一时间发生，就远不是这么简单。偌大的演艺圈，没有人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者却大有人在，明哲保身的上上之策，就是伺候好这些大人物们。
“郝友乾真是太过分了，祸不及妻儿，他和我爸之间的竞争，有什么道理把我扯进去。”
“我爸为了我的安全，整整交了他一亿赎金，下属公司受到流动资金短缺的影响，损失不小，乔亚搁置了好几部制片计划。”
“而且童靖阳根本就是无辜的。”
“这次是我连累了他。”
古芊菁在电话那头愤然地骂着郝友乾。其实前面这些都不是重点，古大小姐向来对家族生意没什么兴趣，对钱也不那么在意，但是把童靖阳牵扯进去，她不乐意。
一亿的金额就足够让方若绮咋舌了，但她心里清楚，郝友乾想要的，远不止这些，否则他不必大费周章地封杀童靖阳。
郝友乾是个狠角色，这一点无需怀疑。他肆无忌惮地直接拿出莫筱筠的照片威胁方若绮，他故意设陷阱让方若绮去踩，他毫无顾忌地让古芊菁知道是他要动她，他敢做这些并且做得理直气壮，都是因为他势在必得。
不过眼下，方若绮正身处法国巴黎，郝友乾豁达地告诉她，没关系没关系，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大小姐，长途费很贵的，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于是，方若绮也如此打发古芊菁。
“不行，大不了本大小姐给你报销话费。”
“我这里天都快黑了，你那里……是凌晨吧？不用睡美容觉？”方若绮看看时间，惊觉晚饭时间已过。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显然在犹豫，“也要我能睡得着啊。”
敲门声来得正是时候，方若绮赶紧对她说道：“剧组找我有点事，我得挂了，你早点睡吧。”
“喂……”
不等古芊菁嗔怪，方若绮就匆匆挂上电话，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这一通越洋电话，居然打了一个多小时。
敲门声又不紧不慢地响了三下。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从容有礼的风格，只能是黎华。
对着玄关的镜子匆匆理了理落在颊边的碎发，打开门，果然看到黎华站在那里，笑得优雅如常。
“有事吗？”
“你没下去吃饭？”
黎湘离的剧组与王瑞恩截然不同，虽然对电影同样认真严格，但工作风格上，黎湘离显然要温和许多。即使剧组在巴黎的外景只有短短七天，他也从不要求加班加点地赶工，没有夜戏的时候，晚餐前一定收工，有夜戏，则第二天早上全组休息。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准点开饭，早餐和晚餐在酒店的餐厅，午餐则通常是简易的工作餐。这样温和又严谨的制度，不但没有拖慢拍摄进度，反而大大提高了效率。
但是，一旦不小心错过了饭点，就只能自行解决了，这就是方若绮现在面临的问题。
“刚刚有点累，小睡了一下就忘了时间。”方若绮眨眨眼睛，随便扯了个理由。
“那么一起去吃饭吧？”
“你也没吃？”
“这家酒店的中餐大厨手艺真是……”他露出无奈的表情，“不敢恭维。我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方若绮忍不住调侃：“说得这么刻薄，真不像你呢。”
他耸耸肩：“我已经提议能不能偶尔换一顿西餐了，还是入乡随俗比较保险。”
“西餐的话，黎导没问题吗？”方若绮想，黎湘离年纪大，未必喜欢拿刀弄叉。
“黎导吃过的西餐大概比你吃过的中餐还多。走吧？晚上外面冷，记得围上围巾。”
黎华随口提醒，却听得方若绮怔住，下意识地打量他，戴的不是上次借给她的那一条围巾，心下隐约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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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夜色，妩媚醉人。
方若绮坐在塞纳河左岸的餐厅里，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夜巴黎，落地窗上她的脸映在一片旖旎灯火里，如真似幻，宛若置身梦境。
餐厅灯光昏暗，夜曲潺潺流淌。桌上烛火摇曳，将两个人的脸映成暖色。暧昧的光线里，他迷离而深邃的眼眸，他优雅而慵懒的神情，他将水晶杯举在唇边的姿态，他倾身对她说话的样子，都是说不出地惑人。
法国的美酒太甘香，喝得方若绮有点醉。晃了晃水晶杯，那里头盛的佳酿依旧闪烁着宝石般的美丽光泽，她尚未舍得将它饮尽。
那么就是夜太美，所以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喜欢旅行吗？”黎华问。
“喜欢啊，可以看到不同的风土人情，过一些完全不同的生活，”跳跃的烛火在她眼睛里闪烁成天真的光芒，“如果不是忙着工作就好了。”
最后那句娇嗔的抱怨惹得黎华加深了笑意：“我同意。如果有机会，会不会考虑来国外定居？”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
“将来的事情也说不定呢。”
“现在能坐在这里，看着漂亮的夜景，喝着上等的红酒，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她甜甜地笑，眼睛弯成一座桥，“你呢，想在国外定居吗？”
“年轻的时候想过，在纽约上学的时候也曾想留在那里，后来回来了，这就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遥不可及……吗？”她轻轻重复着，“只要你真的还这样想的话，随时都是可以实现的吧。”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她，也许是酒精，也许是灯光，她的笑容有些朦胧，却格外单纯而诚恳。他垂眸淡淡一笑：“说的也是。”
“而且……你从没有想过组织自己的家庭吗？”方若绮积压在心底很久的话，终于借着这微醺的夜色说了出来，“虽然外界似乎都认为你的人生只需要工作就够了，可我并不觉得你是那种为了保全事业而牺牲感情的人。”
他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暧昧而狡黠的光芒：“知不知道说这样的话太大胆，如果我的确是那样的人，你这么说就太冒犯了。”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似乎是在他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然后说得笃定而乖巧：“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盯着手中酒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好像能从哪里看出什么玄机似的：“演艺圈真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它会给所有东西镀上一层光鲜的颜色，让人失去判断能力，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旁人眼里很清楚的东西，在这里却变得模糊。我记得你说过，觉得我很神秘，我想大概就是因为在这里待久了，也让人看不清楚了吧。”
说完，他抬起头，她似乎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不可言说的落寞，剩下的话就都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气氛变得微妙的惆怅，方若绮端着酒杯细细啜饮，身侧隐有灯光一闪，短暂如幻觉。
对面的人神情一动，复又淡淡，酒杯却放回了桌上，优雅地扬手招来侍应，用流利的法语说了些什么。
侍应走后，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放在桌上，倾身低声对方若绮说：“我们走吧。”
方若绮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起身，他又叮嘱一句：“别回头。”
身侧几位侍应朝他们右后方的桌子走过去，她眼角瞥过那个角落，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若是现在回头，说不定自己的正脸大特写就会被快门定格，出现在明天的报纸上。进入演艺圈工作对这样的情形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遇到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紧张的。
巴黎的夜晚寒意正浓，晚风扬起他的衣角，留给方若绮一个潇洒到不真实的背影。
他们都走得很快，她刻意与他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以防事情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但他却突然转身停下来等她，于是她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他们越走越快，后来几乎小跑起来，转过一个又一个街角，路过的地方有兴奋而疲倦的旅人，有相拥而吻的恋人，有充满想象力的街头艺术家，这是一座令好奇的人为之沉沦、浪漫的人为之疯狂的城市。
最后，她气喘吁吁地坐在石阶上，安静的塞纳河流淌在视线尽头。
“看来即使在国外定居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他倚在墙边，说话的气息稍有凌乱。
“你应该高兴，能让狗仔队这么山长水远跟来的，大概也只有你了。”她依旧不停地喘气，解开的围巾松松地搭在脖子上。
“这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他煞有介事地抱怨道，“至少也让我们好好吃完这顿饭吧。”
她抿嘴轻笑：“我们酒店的大厨会很乐于为你服务的。”
他无奈地撇撇嘴，踱步到她面前，将手伸给她：“回去吧？”
她没有想太多，自然地将手放进他的掌心，柔软温暖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的时候，心跳倏然乱了节奏，慌忙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面对面的刹那，时间仿佛突然断了弦，将他们定格在暧昧的姿势上，他的气息吹过她的脸颊，像一种似有若无的诱惑。她迎上他的目光，那一汪琥珀色的海洋卷起巨大的漩涡，席卷她所有细小的心情。
相握的手心变得潮湿，不知是谁的汗水。
心跳一声和着一声，响彻不知名的巷口。
在深沉的夜色里，在浓烈的霓虹里，他们默默相望。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们会接吻。他的眼睛里，涌动着她所陌生的东西，温柔而安静。
围巾毫无征兆地从脖颈滑落，她匆匆抽手，俯身去捡，发现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调整表情后站起来，面前又是那个完美的天王，笑意淡淡，优雅疏离。
他一步步走下石阶，背影遗世独立，纵使霓虹肆意，也洗不去他本来的光辉。
时光未错，只缘此情难寄。
所有悸动与波澜，如远处塞纳河上的浮光掠影，随夜色深沉，随夜色消散。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此情难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