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只是朱颜改（修改版）》赤卯

25、寻入地府

　　在望不见的云霄之上，是神仙的居所。穿过层层云彩，打南天门进入之后的第一殿就是灵霄宝殿，宝殿后隐蔽着长长的九曲回廊，通往之处乃是当今摄政王杨戬的居所——玉清宫。
　　天宫永远晴朗的天空，今日也不例外。只是坐在玉清宫书房里的人，并没有闲情去欣赏外面的明媚阳光。
　　窗外的竹叶簌簌，洒在屋内的阳光变得斑驳。
　　杨戬坐在书桌后，翻开一本奏折，对躬身站在他面前的李天王说道：“普陀山的地仙来说，近日出了一个象怪，法力高强。这个你拿回去看看，今天就带天兵去收了。”
　　“是。”李天王躬身上前接过杨戬手里的奏折。
　　“去之前先往普贤菩萨那一趟。”杨戬吩咐。
　　“是。”
　　李天王退出，逆天趁下一位仙官进来的工夫问杨戬：“你觉得那是普贤的坐骑？”
　　“或许吧，得看了再说。”杨戬道，又翻开一本奏折。
　　道童敲了敲门。
　　“进。”逆天说。
　　门应声而开，道童躬身道：“殿下，雷震子师叔来了。”
　　“请。”杨戬说。
　　收敛了巨大的翅膀，除了肤色黝黑，雷震子和普通的少年无异。
　　“师兄！”他明快的打过招呼。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杨戬问。
　　“就那几个小妖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雷震子竖起拇指得意的说。
　　“淤阻的河道呢？”杨戬又问。
　　“东海龙八太子已经带着虾兵蟹将在疏通了，师兄尽管放心！”
　　“那就好，你也回去歇着吧。”杨戬温言。
　　雷震子走了，逆天对杨戬说道：“这女娲的事也了了，天庭暂且也没什么大事，你也该想想你自己了吧？你和文若打算怎样？”
　　杨戬只笑了笑，起身出门。
　　“你这是去哪？”
　　“瑶池。”

　　自打西王母死后，瑶池便是瑶姬的住所。
　　杨戬移步在通往瑶池的路上。
　　一个个直径不过一尺的金台铺设在碧绿的水面上，四周有白莲盛开，清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前方回廊，有几位仙子婴语，见到是他来了，纷纷福身行礼。
　　“见过仁佑王。”
　　“通传。”杨戬没有多余的话。
　　“是。”
　　身在这个位置上，杨戬要见自己的母亲仍是层层通报。这是出于对母亲的尊重，也是出于……两人的疏离。即便是他成了摄政王，母亲对他仍没半分青眼，甚至在三妹失忆之后，也不大去见三妹了。杨戬知道，她是恨毒了这个地方，这个限制了她的心，她的身的地方。可是，他能让她下凡去吗？他能背负不孝的骂名，他也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堕落下去吗？那些年，她被困桃山千年不见天日，早已成了心魔，当年爹所给的凡人之心终究使私欲之心大成。是为神仙，有神仙的根骨，却少了神仙的心。杨戬别无他法，只能让瑶姬居住于此，望能静修。
　　不多时，仙子出来，“殿下，这边请。”
　　仙婢在前面引导，杨戬跟随在后，走进瑶池深处瑶姬的居所。
　　垂立的纱帐，水面之上的宝座，碧玉雕琢，瑶姬端坐中央。两边站了两个伶俐的仙子伺候着。
　　“母亲。”杨戬行半礼。
　　“嗯。”瑶姬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母亲近日可好？”
　　沉默。
　　“请过安了，你可以去了。”瑶姬面上极为不耐。
　　“是。”

　　嫏嬛的小屋里，文若掩茶闲谈，手边放着书册，秀发垂落一丝，冷艳的容颜在茶香中更显素净。
　　逆天就坐在她对面，几句话说下来，两人相对而笑。
　　杨戬不禁也有了笑容，“说什么呢？”
　　“哟，你来了。”逆天让了座，“刚才说我昨天和寿星下棋打赌来着。”
　　“赌什么了？”杨戬坐下，文若重新沏了功夫茶给他。
　　“说好谁输了就贴上纸条绕灵霄宝殿跑一圈。”逆天说。
　　杨戬笑道：“看你笑成这样，必是赢了寿星。”
　　“那是当然，”逆天得意的说，“最妙的是寿星头上贴着‘看到我的人都是猪头’！”
　　“胡闹，”杨戬浅笑斥责，“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了——”逆天拉长了音答应，“你也别光说我，还是关心一下文若吧，她刚才还头晕呢。”说完狡黠的一笑，转身跑了。
　　杨戬拉过她的手搭脉，“你分了一半的元神，更当注意些。”
　　“没什么事，”文若把手缩回袖子里，“刚才逆天陪我说会儿话就好了。”
　　“也别总看书，时间长了伤神。”
　　“别说这些了，你今天有心事？”
　　杨戬怔了一下，笑容微苦，“什么都瞒不过你，刚才去了趟瑶池。”
　　“嗯，”文若垂眸，“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母亲换了人心，这上千年来要是没有心魔才是怪事，”杨戬说，“只是今日去看，又比往日甚了些。”
　　“此事旁人不便插言，想你是有主意的。”
　　“再待两日，不然也只好如此了。”
　　文若道：“不管怎样，你且安生着些，若再有事，我可只有舍去一命来救你了。”
　　“胡说！”杨戬轻斥。
　　“我也只望是胡说，到时若忘了我的话，怕就要一语成谶了。”

　　除去心魔只有一法，废了瑶姬全身法力，将她打入轮回。这件事杨戬下不了手，他自知，文若亦知。只是最后下手的那个人，他们都没有想到。
　　元始天尊是爱看热闹的，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儿，只是文若回火云洞小坐的时候，正巧遇上，被他问起。
　　“丫头，你身体还没好吧？”
　　“劳天尊挂心，能好的都已经好了。”损了一半的元神大概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你为杨戬倒是尽心，只不过他们家都不是省心的。”元始捻着棋子，说完之后突然想到一事，“你回去且和杨戬说，我近日要去拜会。”

　　瑶姬就那么死在了瑶池，甚至没有流一滴血，元始天尊拘了她的魂魄，扔进了地府。临走时对杨戬说：“日后若再如此，一起算账。”
　　元始天尊出的手，谁也不敢议论什么。瑶姬平日也不常与仙家接触，这事很快被揭了过去。
　　杨戬对此不置一词，文若却隐隐明白他的心思。纵然该当如此，那也是生了他的人。
　　瑶姬的魂魄很快入了轮回，杨戬去寻过几次，见她在凡间一家和乐，也就没有再提，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地府看看。

　　说来也巧，这日嫦娥与敖红来寻时，杨戬恰好不在，正遇上从嫏嬛出来的文若。
　　“他大概是去地府了吧。”文若说。
　　“这可怎么是好，四公主这里还有急事！”嫦娥说。
　　从上次敖红救了杨戬之后，文若倒没机会再与这二人说话，此时见了有些尴尬。
　　“我去寻他吧。”文若说。
　　“文若姑娘！”敖红喊住她。
　　“什么？”文若回身问。
　　敖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麻烦了。”
　　文若微微颔首为礼，朝地府行去。

　　地府，文若从没来过，这是第一次。本也只是为了避开龙四公主，但话已说了，也就不得不来。
　　忘川河畔，迷雾重重，一叶扁舟缓缓向岸边靠来。船靠了岸，便有一顺的白衣人步幅迟缓的向船上走去。
　　忘川河边不仅有登船轮回的魂魄，还有许多找不见轮回路的冤魂。这些魂魄大多面无表情，但也有个别前生心愿为了，在此大声喊杀的。
　　细看之下，便能发现有的魂魄失了脑袋，白色的颈骨混着血水露在外面；也有的腹部拨开，血流了一地，能清楚的看到脏器跳动；还有难产而死的妇人挺着大肚，脐带从□□露出拖在身后。而不论是何等样的鬼魂，他们自己都是无知无觉。
　　文若看到这些只是心惊，却还不知该如何去寻杨戬。正为难间，恰巧见到牛头马面押了鬼魂过来。
　　文若上前道：“我是地上灵仙，想进地府寻仁佑王，不知二位可为向导否？”
　　牛头马面手里押着魂魄，打量了文若一番。灵仙在众仙中地位不高，她又没有封号，可见只是一平平小仙，不知为何要来这里寻仁佑王。
　　不过，马面还是回道：“我二人有差役在身，仙子若要寻仁佑王殿下可与我们一同进去，但我二人也只能引仙子进去而已。”
　　“有劳。”文若说道。
　　牛头道：“不过，依我之见，这地府仙子进去了，可未必出得来。”
　　“此话怎讲？”文若问道。
　　“这十八层地狱，除了我们这些鬼差，寻常神仙进来了，法力不够是冲不上地面的，就等于被困死在此。”牛头说。
　　文若施了半礼，“还望二位引我等进去。”
　　牛头马面见她礼数周全，心意已决，就押了鬼魂在前方引路。
　　过了忘川走不多远，便是奈何桥。桥的一头，有一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在盛汤分给过往的鬼魂。再过了奈何桥，便有鬼差导引，一路同往秦广王的第一殿，在孽镜台卜生前善恶。
　　这一路上，只见每隔五步就有一个鬼差喊道：“快一点，快一点！”
　　喝过孟婆汤的鬼魂再无嚎叫，在鬼差的驱赶下安静的向前走着。他们前行的道路上，每隔十步有一盏明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马面说道：“我们这也是要押了去秦广王那里，仙子若寻殿下，不如和我们一道方便些。”
　　文若点头应了。
　　到了秦广王的殿外，牛头马面嘱她在殿外等候，二人押解鬼怪进去向秦广王回禀。
　　文若应下，便在殿外候着。
　　秦广王的殿外陆陆续续有许多鬼差经过，或是押着魂魄，或是跑堂差役。鬼差过时只要不忙自然会若有若无的看文若一眼，有个仙子站在这里可不是寻常事。牛头马面长相已够诡异，这些鬼差更是青面獠牙，远看尚好，倘若从身边经过看上一眼，心里难免不惊。
　　文若在这站了也有一刻多，只觉寒气入骨，身子不由打颤。按理说，神仙应当不忌寒暑，只是这地府里的寒气乃是冤魂阴寒之气，她法力微弱，元神损耗又如何扛得住？
　　过了不多时，有鬼差来寻她进去。
　　秦广王的殿里倒还算明亮，除了两旁站的，和那些翻找竹简、押解魂魄的鬼差，与一般公衙无异。
　　“堂下何人？”秦广王端坐堂上照例问道。
　　“灵仙文若，前来寻仁佑王。若是阁下知道一二，还望相告。”文若站在堂下说道。
　　秦广王并不知文若名号，看了她两眼，断她是个仙人，只说道：“你虽名列仙班，这地府也不是随便来的，若是有公务便罢，若是没有，当受了罚，才能告诉你殿下所在。”
　　文若并不知地府还有这等事情，但一想倒也是的，自己擅自来此，便是扰乱公务，确当受罚。
　　“小仙愿意领罚，还望告知仁佑王所在。”
　　秦广王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甘愿受罚，微怔一下，说道：“尔等妨碍公务，杖责十板，念你是女子，来人！上夹棍！”令牌掷于地下，有鬼差两名拿了夹棍上来。
　　文若倒也从容，那夹棍放进十指之间，她不躲不闪。
　　这时有个机灵的鬼差在秦广王耳边耳语几句，只听秦广王说：“那又如何？行刑！”
　　所谓十指连心，这点伤虽然不能奈她何，却也疼痛难当。她紧咬下唇，不及俄而，手指和嘴唇都渗出血迹。
　　行刑完毕，文若道：“请告知我仁佑王所在。”声色除了有几分虚弱，倒还算气定神闲。
　　秦广王也没多话，只是对身边的鬼差吩咐了几句。不多时，那鬼差回来禀报道：“回禀大人，殿下现在轮转王处。”
　　秦广王指了一名鬼差替文若引路。文若对他施了一礼，随鬼差出去了。秦广王的眼睛却锁在文若的背影上：这便是殿下看好的那人吗？果然气度不凡。
　　方才行刑时，鬼差念在她是仙子并未下狠手，但也伤及筋骨，此时两手略微碰触到哪里便十分疼痛。文若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只随那鬼差一层一层下到幽冥沃石外的第十殿。
　　为她引路的鬼差对那里当值的说明来意，第十殿的鬼差说道：“不巧的很，方才殿下查过名簿后去了第三殿宋帝王处。”
　　文若谢过，又与引路鬼差前往第三殿。此时她更觉阴寒入骨，尤其是方才受刑的指缝，阴气像是知道那里受过创伤直往里钻。
　　又走了半晌，终于到了第三殿。禀明来意后，宋帝王倒是没有为难她，对她说仁佑王方才去了分骨小地狱，择了一名鬼差带她，引文若来的鬼差自行回了第一殿。

　　地狱里哀嚎之声阵阵，杨戬视若无睹。他来这里是来看曾经是瑶姬的女人的。
　　瑶姬的面容还如记忆中，长眉上挑，一双明目透着锐气。唯一的不同，是当年的欲界女神现今被绑在架子上。有鬼差一刀一刀从骨缝分割着她的身体，但那刀口却在剔骨刀拔出之后立刻愈合。这是分骨小地狱的刑罚，这样的刑罚现如今已不知道是谁的瑶姬还要受上大半年，直到第二年二月初八誓而不犯方可重入轮回。
　　“殿下，有一仙子求见。”鬼差小心翼翼的禀报。
　　杨戬思索瞬息，没有想到是谁会来这儿见他，却还是让鬼差带来。
　　未想一见之下，竟是文若。
　　“文若？”
　　文若还没说话，在幽蓝火光下，红肿的手指引起了杨戬的注意，“怎么伤的？谁伤的？”寒冷的语气竟比地狱还要慑人。
　　在行刑的鬼差听到仁佑王这么两句都本能的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我没事，龙四公主有急事找你，我便过来……”文若话没说完，见杨戬的心思显然不在听她说话上。
　　他动作极轻的捧着她的双手，仔细看了看，又搭了一下脉，利落的脱下身上的黑衣将她裹住。
　　“有什么事都回去再说，地狱阴寒，你受不得。”杨戬搂过她，也不管他人，径自去了。

　　玉清宫文若房里，杨戬刚刚收功，呼吸未匀，又去探了探文若的脉搏，再捧起她的手细细上药。
　　“没什么大碍，啊……”她收回手去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处。
　　“一会儿便好，别乱动。”他触碰她手掌的每一个动作都细微到极致，那不轻易流露焦灼的面孔上锁着心痛。
　　空气凝滞。
　　从地府回到玉清宫的一路上，杨戬没有问她龙四公主有何事，更没有对她擅到地府说出半句指责，回来之后甚至没有先见嫦娥二人。他只是一直在问她会不会很冷。
　　文若低着头，不言不语，想自己突然去了地府实在太过鲁莽。
　　杨戬说：“你本是掌控天下药草，愈速自要比常人快得多，这手这么久还不愈合当是受了地府阴气的缘故，我帮你驱出来，过不多时就该痊愈了。”
　　“嗯。”她答了一声，“对不起。”
　　杨戬微怔，随即明白，“不过去了趟地府，虽说有律令在，也算不得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文若问。
　　“只是你身子不好还往那阴寒的地方跑，一旦落下病可怎么好？而且，咬嘴唇这个习惯可什么时候能改了。”杨戬所指自然是她受夹棍时咬伤的地方。
　　“哪有那么容易就病了的。”
　　说嘴打嘴指的便是文若这样，没出第二天，她就发起了高烧。彼时杨戬却并不在玉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