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断更这么多天实在抱歉,所以这五千字就算送给大家的。谢谢不离不弃。】
回到刑警队,范根生被叫来问话。
贺兰山那“鬼见愁”的外号不是浪得虚名,一沉下脸来真有能把心里有鬼的人吓到腿软的气势,范根生不敢跟他对视,没三两个回合就扛不住了,墨北在一旁眼瞅着他头脸上一层一层地往外冒汗,真实演绎了一把什么叫做“汗出如浆”。
审范根生审到一半,贺兰山就叫人把范根生的媳妇田丽给抓起来了。审范根生很顺利,他是熊的身躯里装了个老鼠的胆子。可田丽就不一样了,白白净净个小媳妇,一笑还有酒涡,听着话风不对,当场就打滚撒泼,撕了衣服坦露着胸脯大声号啕,硬说警察要□□她。
夏多从未见过此等人物,一时看傻了眼,被墨北拉到屋外,田丽的号啕声仍是依稀可闻。夏多回过神来,反倒拉着墨北走得更远些,“这骂得也太……听了脏耳朵。”
“那等回家你好好弹几个曲子给我洗耳朵。”墨北开玩笑。
夏多认真地点头,“好。”
贺兰山也费了番力气才把田丽给制伏,等墨北夏多再进去旁听时,田丽身上披着从范根生身上扒下来的外套,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问一句答一句,把整个犯罪过程都交待了。
正如墨北判断的,凶手是拾荒老头的熟人——范根生是拾荒老头的外甥,他父母去世得早,母亲这边的亲戚只剩这一个大舅。他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家跟大舅的关系就不怎么样,这中间有多少前尘往事就不必提了,单看大舅落魄到拾荒为生而他家里也没有伸手帮上一把,就可知一二。
这几年大舅隔三差五地就去范根生家里打秋风,范根生一是看他可怜,二来也顾忌着是亲戚,所以每次也都给钱给东西地接济着。但范家也不富裕,大舅来得勤了,田丽就有了意见。
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成了导火索:有次大舅去范家的时候,偏巧范根生不在家,而田丽正在屋里洗澡,被老头扒着门缝看了个精光。田丽发现后,披着个褂子跑出来,抡着铁锨把老头撵出去好几里地,让邻居看了个大笑话。
范根生回家后听说了这事,气得不行,可当田丽叫他去揍老头一顿给自己出气时,他又很为难:哪有外甥打舅舅的道理呢?只好安慰媳妇说以后再也不接济他了,反正出了这种事,估计老头也没脸再登门。
可是让两口子没想到的是,老头居然还真有这个脸再来。
也许是积累的怨气终于到了临界点,也许是刚刚听说的模仿小说杀人案件激活了犯罪的因子,也许是那一瞬间她听到了魔鬼的召唤……总之,田丽拉着丈夫一起制造了这起杀人案,并沾沾自喜于自己聪明得可以鱼目混珠,嫁祸给一个不知身份的凶手。
忙完小白楼杀人案已经是晚上了,对于贺兰山等警察来说,加班熬夜地查案子是常事,但总不好意思让墨北和夏多也跟着他们拼命。贺兰山客客气气地让人把他们送回家,说好明天一早就来接,继续让墨北当“外援”。
临分开前,墨北提醒贺兰山,小白楼案件的细节最好不要外传,更不要让人把它和前两起案件联系起来,以免激怒凶手。
“激怒凶手?”贺兰山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他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而且是被如此拙劣地嫁祸,那为了让警方和公众知道他的与众不同和作案手段的完美,他可能会加快作案的速度,甚至是加重案件的凶残程度。这种罪犯的心理就是期望获得关注和重视,越是这样他就越兴奋,也就越难以罢手。”
贺兰山眼睛一亮,“如果警方表现得对他并不在意呢?”
“那结果可能更糟糕,他会因为不甘心被小瞧了,所以变本加厉地要做出更加惊天动地的事来。有句话是‘不能流芳百世,宁可遗臭万年’,大概就是这种心理的写照了。”
贺兰山也不禁骂了一句:“真是变态。”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墨北还是分别给龚小柏和卫屿轩打电话说明情况,免得他们担心。他这边跟龚小柏在电话里正聊着,就看见夏多动作麻利地脱衣服、洗澡、上床,竟是堂而皇之地准备留宿了。
夏多一手支头侧卧,故意把肩膀露在被子外面。唔,露得还不够多,动动腿把被子蹬得往下一点,露到人鱼线,好!努力冲挂了电话的北北放电!
墨北板起脸,“谁让你住这儿啦?”
“我都洗完澡了,衣服都扔洗衣机了,你不能让我光着身子回去吧?”被子再往下一点,看,看!真的光着了!
墨北实在忍不住想笑:“无赖。”
“北北,我是你男朋友,新出炉的,热乎的。”吃我吧吃我吧吃我吧!
墨北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倒真会顺竿子往上爬,才确定恋人身份就要登堂入室了。不过,“床上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个事实着实让人感觉温馨,墨北也不是矫情的人,速度洗澡上床——睡觉。
夏多也不觉得失望,讨了个甜甜蜜蜜的晚安吻,从背后抱着墨北,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墨北已经转成了和夏多面对面的姿势。夏多睡得正香,光洁的额头上两道墨眉斜飞,闭着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勾勒出一尾水墨游鱼般的弧度,鼻翼上微微有些细小汗珠儿,嘴唇的色泽倒比白日里显得艳了些。
墨北看得出神,心想这么好的男孩居然对自己情有独钟,这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啊!
“唔?”夏多迷迷蒙蒙地眨了眨眼,顺手把墨北一搂,笑问:“看什么呢?”
“看你长得好看。”墨北也笑,倒也没什么好笑的缘故,就是觉得对着夏多便很开心。
“真的?真觉得我长得好看啊?”夏多很得意,“那对我好点儿。”
“等你以后长咧歪了,我就不要你了。”墨北拍了他一巴掌,“起床。”
夏多抱着墨北在床上滚了两滚,又黏黏糊糊地亲了个够,这才拖拖拉拉地起床洗漱,其间自然又是逮住一切机会吃豆腐,最后惹得墨北踢了他两脚才作罢。
两个人吃了早饭,墨北先把夏多送上去学校的公交,然后也没等贺兰山派人来接,慢跑着往刑警队去了,半路还停下来买了好些包子、茶叶蛋和豆浆。
贺兰山正蹲院子里刷牙,墨北跟他打了声招呼,把早点拿进办公室分给加班的警察们。在吃货的国度里,分享食物总是件很得人心的事,就连那个一直看墨北不顺眼的小警察都不好意思地对他客气了几句。
墨北把昨天没来得及看完的案件资料仔细读了一遍,其中也有针对郑东的调查。
郑东逃出安定医院的情况记录得比较详细,有几个医生、护士和看门人的口供,可以拼凑出来郑东的行动过程。
墨北根据口供做了一条时间线:
1993年5月13日(周四)
6:50 郑东起床、洗漱
7:20 郑东到食堂吃早饭
7:50 护士李亚监督郑东服药
8:00 郑东到花园散步(有护士看护)
8:30 郑东回病房看书
10:20 主治医生秦当勉在办公室与郑东谈话治疗约一小时
11:30 郑东到食堂吃午饭
12:00 郑东回病房午睡
18:00 护士牛镇江叫郑东去吃饭,郑东在睡觉,叫他起来时郑东的情绪很烦躁
20:30 牛镇江把睡觉的郑东叫起来吃药,郑东情绪烦躁
22:00 值班医生秦当勉带班查房,发现郑东在睡觉
23:15 病人马东突然暴起袭击同室病人陈昆,秦当勉、牛镇江等值班人员前往制止
23:20 护士肖杰被袭击
23:30 看门人王大江给拿着肖杰出入证的郑东开门,郑东拿着伪造的值班医生签字盖章的假条,假称家中有急事而离开
23:35 院方发现受伤的肖杰
23:50 院方发现郑东失踪
“有几个疑问,”墨北对贺兰山说,“第一,我去探望郑东的时候,秦当勉说因为郑东有暴力倾向,所以住的是单人病房。但是我注意到,他的病房并没有上锁,而且一般的有暴力倾向的病人会被制动,郑东也没有。口供里说郑东是和其他病人一起在食堂吃饭的,而且还可以在花园中散步。而且他的服药时间只有早晚两次,药物也是治疗精神分裂的基本用药,可见他的危险性并不高,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住单人病房呢?这太矛盾了。”
“这个我也问过秦医生,秦医生说郑东的病情还在观察中,虽然暂时看来没有危险性,但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发作,所以住单人病房比较好管理。医院里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第二,病人打架闹事,这是个偶然事件,但正是这个偶然事件给了郑东逃出医院的机会。如果说郑东接下来袭击护士,拿走他的出入证,是基于病人打架这个偶然事件的话,那么伪造的假条就是早有预谋了。当天值班的医生是秦当勉,郑东要伪造他的签字、盖章,只有在上午那次谈话治疗的时候才有机会。”
“是的,秦医生说在治疗过程中曾有病人家属过来,他离开了四五分钟。也许,郑东伪造好假条是准备有机会就用,但没想到恰好当天晚上就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这样会不会太巧合了?”
“的确很巧合,但是病人打架这件事总不可能是郑东操控的吧?我问过,郑东当天和那几个病人并没有接触过,事实上从郑东入院以来,他就没有跟任何病人主动接触过,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单人病房里看书。”
“假条上的时间写的就是当天,如果郑东不是早有准备要在当天夜里就逃走的话,他怎么会填上时间呢?”
“既然他在秦医生的办公室里有时间伪造假条,那么多藏一支笔在身上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当他在晚上发现有机会逃走时,是完全有时间把日期补上去的。”
“呵呵,从他做案手法的细致来看,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好吧,再说第三个疑问,王大江之前的看门人在这家医院已经干了很多年,医院迁到现在的地址后,他依旧一直在这儿工作,只是几天前他突然食物中毒住了院,院方才不得不找了王大江来顶替他。可以说,这又是一个偶然事件。但因为这个偶然事件,恰好让郑东逃走的机会又增加了成功率,因为王大江是新来的,所以认不全医院的人,郑东才能假冒肖杰的身份骗他开门。这两起偶然事件恰恰是决定郑东能否顺利逃脱的关键,伪造假条的预谋反而成了蛋糕上的樱桃,这种巧合——”
贺兰山沉吟。
墨北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晚上给病人服的药里会有安眠药。院方给出的郑东服用药物的清单上也有安眠药一项。郑东在入院前没有服安眠药的习惯,入院的时间也没有长到让他对安眠药的药性产生抗体,口供上说护士是看着他把药吃下去的,那么,郑东为什么没有睡着?他的病房和发生事故的病房隔了一段距离,吵闹声应该不足以把一个吃了安眠药后睡着的人吵醒。这一点可以查问一下其他病房的病人,看是不是这样。”
贺兰山摸了摸没刮胡子的下巴,“你是怀疑有人帮着郑东逃走?”
“直接点说,我怀疑是秦当勉帮助郑东逃走的。”
贺兰山笑了,“小才子,你这可是赤裸裸的指控啊,事关重大,说话可要当心。”
墨北微笑,“贺队,我把话都快说尽了,你才告诉我说话要当心……那后面的话我是不是就不该说了?”
贺兰山大笑,“你这小家伙,真是半点亏也不吃。好好好,是伯伯不对,你接着说。”
墨北想了一下,决定把一贯忽视的交际技巧拿出来用用,“其实这些情况贺队也是有怀疑的吧?我是班门弄斧了。”
没等他再多恭维几句,贺兰山连忙摆手,“打住,好听的就不用说了,听着就不诚心。你分析的情况,有些我是真没想到。郑东逃走的事本来也算不上重案,要不是在查连环杀人案的时候,有下面的民警反应郑东有可疑,我根本都不知道郑东是何许人,更不可能看到他这个案子的档案。说起来倒是得夸办这案子的民警几句,他们的调查做得很细致,口供录得很全面……可就是没分析出来你刚才说的那些内容。”
墨北摸了摸鼻子,不擅长的事做起来果然是漏洞百出,交际技巧这门课自己大概只能是纸上谈兵了。
“其实那次我去医院看郑东,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据郑东的父母说,是医生提到让郑东喜欢的作者去看他,会对他的治疗有帮助,所以他们才死磨硬泡地非让我去不可。但是,当我问秦当勉是哪位医生提这个建议的,他却没有直接回答,还马上转移了话题。当我和郑东谈话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很奇怪,先是很有介入谈话和引导谈话的意识。本来我想从谈论小说的角度入手,打消郑东的戒备心,可秦当勉开门见山地告诉郑东我是作者,毫不在乎打乱了我的节奏。当时刺激得郑东情绪变化很快,如果不是我利用小说里的对话让郑东进入一个角色扮演的氛围,那郑东很有可能失控做出一些危险的行为。当我提出要和郑东单独谈话的要求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这两点让我觉得作为一个有经验的精神科医生未免太不谨慎了。”
顿了顿,墨北又说:“见完郑东,他还带着我参观了医院,连特殊区域都看了。据我所知,那是一般的实习医生都不会让去的地方。他的话很多,介绍医院、介绍各种特殊的病例,但是从不谈他自己,也没有一句是跟郑东有关的。这不是很奇怪么?既然让我去就是为了治疗郑东,为什么又完全不谈郑东呢?这让我觉得,说是给郑东治病只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就是要见见我,或者——让我看看那所医院。”
墨北的声音来越来低沉,最后一句话贺兰山是支楞起耳朵才听清楚的。
贺兰山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墨北接着说下去,反倒发现他像是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去,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指腹,那力度让贺兰山看着都跟着疼。
贺兰山不想打断墨北的思路,他把墨北刚才谈到的情况和警方已查到的线索整理了一下,越想越觉得秦当勉的确有可疑。如果真是秦当勉帮着郑东逃走,那么郑东逃出医院之后会不会跟他还有联系?
【还有一段在正文里哦,别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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