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苏长乙

3、Action3 季语天

　　何潇潇是第一个拿走我外套的女生，她那天早上说完谢谢就狼狈地离开了。第二天她又来了，不再是来买醉玩一夜情，她是来找我的。

　　她一直等着我直到第二天早上下班。

　　拭去浓艳的装扮后她其实是一个极为干净的女生。小小的脸蛋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带着几分腼腆，就连哭也是安静的。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聊了许久，清晨的公园里布满了霜露，一般我第二天休息时才会在酒吧工作到清晨，而那天我正好也有休假。

　　鸽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从我们身旁飞过。她说自己依旧放不下前任男友。我只是怜惜地凝视着她，苦笑着说，“真是个傻姑娘呀。”

　　她哭了，只是不停地拿纸巾抹着眼泪，丝毫没有打破公园里的宁静。

　　往复了几次，我两便熟识了。

　　就在今天我正打算回寝室补眠时，她给我打来了电话。

　　“嗯，在哪见？...嗯，我一会就到。”

　　我们约在大学附近的咖啡厅里见面。我到时她正穿着一件白色长款毛衣坐在窗边的位子上静静等待着。

　　“等了很久吗？”见到文静的人我也会不自觉地变得文静。

　　我含笑在她对面坐下，点了一杯卡夫奇诺后就把饮品单还给了服务生。“瞧你笑嘻嘻的，有什么好事要宣布吗？”

　　“被你看出来了，”何潇潇抿嘴笑笑，“过完节，我便要以美术交流生的身份来你们学校待上半个月，这算不算好事呀？”

　　“当然，我夹道欢迎！”灿烂的一笑，我心里真的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女生的，每次与她相处都会觉得十分舒心。

　　“你要是多呆些时间，我怕是都会迷上你了，舍不得你走呢！”我调笑着望着她。

　　她无奈地笑笑后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明明相识不到一个月，我看着她却有种看着多年故友的错觉。

　　“我想我也该重新开始一段恋情了。”她长长的眼睫垂下去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我放轻了声音应着她的话，“嗯，你想通便是。”

　　有很多时候我都没有立场也更加没有权利去干预别人的事，就像何潇潇来找过我的第二天，语甜就悄悄告诉我何潇潇的前男友其实就是季语天，Royal的老板，语甜她表哥。

　　语甜还告诉我那天季语天其实就在店里，他看着何潇潇与别的男人进的包间。像这种残忍的真相，我就没有权利告诉眼前这本该纯洁美好的女生。

　　喝完咖啡没有多聊，我就回宿舍补眠了。睡了很久直到下午该要去上班的时候才起来。原打算找件外套吃点东西再去酒吧，但我翻遍的衣柜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外套了。

　　寒酸地泡了碗方便面，就着汤水像恶鬼似的全部咽下。吸回将要流出的鼻水，拿纸巾狠擦几下后我就穿着单薄的毛衣出了门。

　　果然要拿到工资，然后买厚外套。

　　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酒吧过，店里暖气开得足，游动的气流让我感到暖和，便像个如愿拿到了糖的小孩，舒展了身子满脸的幸福。

　　还没营业，酒吧里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和布置桌椅的服务生。

　　我开心地踱步到吧台前，没有看见许然，却看到一张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他熟练地调着鸡尾酒，动作连贯帅气，抬眼含笑视着迷惑的我，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血腥玛丽，请用。”

　　他将调好的酒放在我面前。但一听到血腥玛丽这个名字我就会想起昨日的不快，再加上我从来不喝啤酒以外的酒类，所以礼貌地谢绝了他，“谢谢，不用了。”

　　这位调酒师看起来很年轻，估摸应该只大我三四岁。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生气，他又拿了一果汁放在桌上，他拿着高脚杯的的手修长纤细，看上去比女生们细心呵护的双手还要白净柔软，他磁性的嗓音再一次传来，“请用。”

　　他浅笑着，我眼中划过片刻的犹豫，最后还是就接过了果汁。

　　“谢谢。”我慢慢喝着没有再说话，我本就不擅长于陌生人交流，只想快些喝完将瓶子还给他，然后再去找语甜。

　　酒吧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寒风灌进正吹我的后脊骨，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差点弄泼了杯中的果汁。我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没看天气预报，穿少了。”真的不是没衣服穿。

　　他听了后玩味地看着我，“怎么，不是把衣服都送光了吗？”

　　嗯？我皱起眉头看向他。

　　将我警惕怀疑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只是莞尔一笑。

　　男人拿起身侧的外衣走出吧台，停在我面前不由分说地将衣服披在了我的肩上。

　　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传入我的鼻腔，因为不想随便接受陌生人的衣物，我有些不舒服地把外衣拿下还给了眼前的男子。

　　或许女生都希望有一个男生能在冬日里抓紧自己冻僵的手，然后把自己的外套强硬地给自己披上。但也只是会允许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做这样的事。外人这种暧昧的举动多多少少会让我感到不快。

　　他薄唇带笑，眉目中透着些许精明的审视。他的笑容看起来清新温和，却让我感觉像看着一只危险的孤狼。

　　酒吧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语甜小跑进来。
　　看清我声旁的人后她眼神顿是变得明亮光彩，冲着那位年轻的调酒师她甜甜地喊道：“哥。”

　　语甜的嗓音如同黄莺出谷回荡在未开业的酒吧里，却是硬生生的刺激了我的大脑神经。

　　我飞快地抬起头，季语天依旧笑靥帅气美好，却我有种无处可逃的恐惧感。

　　语甜笑嘻嘻地跑过来，看着季语天开心地说：“哥，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笨笨的朋友。以后你也要多照着她，免得太笨了只会受人欺负。”

　　听语甜说完我心里有些感动，却又想佯装生气地说她几句，但转眼看到季语天后我改变了主意，偏就不愿在季语天面前与他妹妹打闹，以免沾染上攀关系的嫌疑。

　　对着精明的人，我自然也会多想一步。敛起神色，我扯了几个理由就走开了。直到拐弯进屋我都依然能清晰地感受的到来自身后男人的冰冷视线。

　　我不会因为何潇潇的缘故而去厌恶季语天，因为不知情的人永远都没有资格去对别人评头论足。但，今日见到季语天我的确有些喜欢不起来。

　　天黑，酒吧里又变得热闹起来。
　　语甜今天是超常地亢奋，一直站在我身边向我炫耀自己的表哥，季语天。

　　“你瞧他那小蛮腰，穿着紧身衣的时候更是性感。”语甜凑在我耳边语气兴奋。她偷偷地朝远处季语天的方向扬下巴，示意我去看。

　　“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要不是他是我哥，我早就下手了！”

　　语甜一脸满意与得意，我只能拿余光斜睨她一眼，然后继续无奈地擦杯子。语甜说的不错，季语天的确是那种受女人欢迎的男人，年轻却不显青涩，俊秀中流露出刚毅，是那种在商场游刃有余的狠角色，身边从不缺女人的冷情男人。

　　“我哥他绝对称得上是个绝世好男人！”
　　就在语甜高呼完这么一句后，就有一个妖娆似火的女人缠到了季语天的身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如玉的美手在男人生上游走，最后便轻轻地搂住了男人白皙的颈脖挑逗地望着他。

　　两人的脸越凑越近，我已没心思再看下去了。

　　抽搐着嘴角望着那个哥控系的妹子，我幽幽地说：“如此来者不拒，真是个绝世好男人。”

　　语甜顿是话短，“这...哎好吧，我哥就有这么一个缺点，就是长得太帅了，那些不要脸的女人总喜欢缠着他。”

　　“哈？”我用最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死不改口的倔妮子，“你近视了吗？”

　　“好啦，”小妮子又撅起了嘴，“有点花心是长得帅的男人的通病，我哥当然也不例外。”语甜又扯了几个借口想为季语天证明清白，但都是越描越黑。

　　她转眼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凑近我正经地问，“何潇潇最近又找你没？”

　　“今天刚找过，她说放完假她就要来我们学校做交流生了。”我如实回答。语甜为难的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挺可怜何潇潇的，但每看见她我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认真地看着我继续说，“这种柔弱的女生，发狂起来堪比原子弹。你可是要小心点呀。”

　　“嗯。”语甜说的这些我也有察觉到，每当何潇潇与我谈论起季语天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痴念近乎癫狂。若是这样任她沉沦下去定是不妙的。想到这，我的眉间不觉隆起了沟壑，我严肃的点了点头，“我会留心的。”

　　夜色渐深，男男女女来了一拨又一拨。季语天早已搂着那腰肢妙曼的女人上楼去了，语甜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我心里却是惊奇，一直觉得语甜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但在酒吧工作的一个月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前辈，我倒像是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对事事都表现得大惊小怪，处处都觉不堪入目。

　　唯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这家酒吧里竟没有一个人带烟进来。据说是季语天不喜欢闻到烟味，所以没有一个客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听到这话时，我还十分好奇那些个放荡不羁的富家子弟怎么会听他的话，但今日一见我只觉得自己的问题出奇的幼稚好笑。

　　不喜烟味这一点我也是一样。所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应该也是认同季语天是个绝世好男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