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苏长乙

15、Action15 每个人的欢喜与悲伤

　　晚上我和语甜谈了许久。她告诉我，她其实已经喜欢季语天几年了。

　　季语天并不是语甜的表哥，而是语甜家收养的孤儿。刚开始语甜是在抑制自己的感情的，但愈到后来她就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十一后，她决定向季语天表白，从今天的情形来看，结果是肯定的，她被拒绝了，很婉转却又很绝情地拒绝了。

　　按语甜对我的描述外加自己的想象，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这样一副画面，女孩卑微地表白还未说完，她喜欢的人就搂着另一个女人，一个我昨天刚见过的女人离去了。

　　想来想去我就弄不明白了，十一假期时还跟我说“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要不是他是我哥，我早就下手了！”这样的话的女生，转眼怎么就变了主意呢？还是说，女人天生就是善变的？

　　“他说，谢谢我的礼物，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语甜眼底露出悲伤的情绪，泪水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四溢蔓延。她说着，边抽噎，边笑着抹去了脸上的泪花，“他连一句解释都不屑留给我。”

　　我叹气般地搂着她的肩，这种时候我总是词穷的，只有陪她坐着，等她慢慢平复了心绪再说。

　　今天是周末，尤菲回家了，娇娇不到门禁时间是不会回来。热闹的寝室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

　　听着耳畔的哭泣声逐渐变小，我缓慢地开口：“虽然很痛苦，但我希望你不要忘记。”

　　很不解人情的一句话，但我想我必须说。语甜抬起她的脸迷茫又有些失望地看着我，或许她是希望我可以像一个贴心的朋友那样安慰她的，但我已经不再想说那些光面堂皇，却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风凉话了。如果是我，我会这样做。

　　“记住他带给你的伤害，然后对自己好一点。”与其这样仍旧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如彻底跌入谷底，“难道你今天没看见吗？他收下了你的戒子，却是将它戴在小指上，这不是很明确地给你答案了吗？”

　　我站起来，加重了语气，“别再痴心妄想了，季语甜！他收下你的戒子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在他心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每每看到那枚戒子，必要勾起语甜心底的痛楚，如此残忍的方式却是最奏效的。

　　我捏住语甜的双肩，直视着这个眼底惊恐不敢认清事实的胆小鬼，逼迫地对她说：“告诉我，你知道了，告诉我。”

　　这种小丑唱独角戏般的爱情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让它重复上演。

　　语甜如待宰的羔羊，一双大眼里盛满了恐惧与动摇，我吸了口气，放缓了语调，平和地说：“看着我，对我说，你不喜欢他了。”

　　“我......我，我做不到！”语甜挣脱开我的束缚，神情变得狰狞，“哥哥对我是有感觉的！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他一定就会爱上我的！”

　　十几年的感情积淀，果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放下的吗？我在心底打了一个转儿，唇角撩起一个不大的弧度，讥诮的意思伴着一声冷哼传达出来。

　　“自以为是，你以为你算什么？季语天多才多金，身边从来不缺女伴，而你呢，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罢了！”嘴上，脸上神情动作皆是准备到位，但心中却在骂自己，“就说黎琦，你连一毛钱都比不上她，还哪里来的资格在这里自我满足？”

　　“季语天，”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铿锵有力地向季语甜丢去，“他，对，你，没，感，觉。能站在他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你！”

　　啪！
　　语甜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神情恶毒的脸上。五指印顿时浮现。

　　很不巧，我正在长龇牙。我垂下眼睑，任飘散的头发挡住了我的左脸。天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是有多么苦逼。

　　“夏晴，我....”语甜眼底闪过一丝错乱，她伸出手迈出一小步，却不再向前。

　　调整好状态，我缓慢地抬起头直直地看进了面前人的眼底，“语甜，放过自己吧。”

　　两人对视，时间无言的流逝。渐渐，语甜的眼中失去了神采，像失去了操控者的木偶，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我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

　　突然，语甜大声的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声音渐小。空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痛苦神色。

　　“我知道，”语甜的声色里满是疲惫，“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知道。”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得出神，“那天他让那个女人当着我的面，把戒子戴在了他的小指上。多么清楚明白呀！只有我这个蠢货还在奢望......”

　　我呼出一口气，弯腰拍了拍语甜冰冷的后背。她反手紧抓住我的衣角，顿了顿，猛然抱住了我。

　　呜呜呜........嚎啕大哭声在我背后爆发。

　　季语天拒绝语甜的方式是令人厌恶的，但我却不反对他这样的做法。如果他接受了语甜的表白，才会让我对他痛恶不耻。因为旁人都看得出来，季语天的眼中从来都没有爱情。

　　我真该感谢他放过了语甜，而不是像对待何潇潇那样。

　　又过了没有几天，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嘿，小鬼！”

　　看到黎琦开着拉风的红色法拉利跑车，扮相妖艳的站在教学楼正门口的时候，我真想转过头去。

　　真该庆幸语甜这几天都请了假没来上课，不然看到这番景色真不知道她会不会“旧情复燃”，与黎琦大打出手。

　　“嗨。”我不得已地走向花枝招展媚态无限的女人。不料防给她束住了手脚，硬拽上了贼车。

　　在路过行人的注目下，她一踩油门带着我呼啸而去。

　　站在Royal酒吧门前，我一个头两个大。死死地盯着黎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琦倒是一脸坦然，“我被季语天那个混蛋甩了，我要你....”

　　要我干什么？要我陪你来砸场子吗？还是以你情敌的好友，你前男友旧员工的身份，来一个我曾经打过工的地方来砸场子吗？

　　我直皱眉，黎琦却眉笑颜开，拉着我边往里走，边说：“我要你陪我来买醉！”

　　这次我更加无语了，“来你前男友的地盘买醉？”

　　“怎样？”黎琦挑眉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泛红，她不屑地说：“我就是有钱，我要买下酒吧所有的酒，拿钱砸死他！”

　　不离近还好，黎琦一靠近我，我就觉得一阵酒气扑鼻而来。我回头看看那辆马力十足的跑车，不禁一阵后怕。

　　现在时间还早，酒吧才刚开门营业，冷冷清清的却十分明亮，一点也寻不到夜晚昏暗灯光中喧闹的气氛。

　　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在打理吧台的许然，他还是原来的模样，留着一簇簇扎人的胡渣，无形中为他增添一番男人味。

　　见我进来，他略有惊奇，“夏晴，你怎么来了？”

　　虽然留有许然的电话，但十一过后就很少与他联系。现在见他一如既往亲切的模样，我心情顿时变得开朗明亮，“说来话长....”

　　我还想再多聊聊，却给黎琪一把抓住胳膊，拖到了吧台边，“既然说来话长，那就不如不说。陪我喝酒！”

　　看来她真的已经喝了不少酒了，竟然忘记了顾及形象，像撒泼的疯妇一般扯过许然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喂！快给老娘上酒！”

　　被抓住衣领的许然愕然地看了看她，又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真不得不说许然脾气好，要换做别人早就一巴掌推开这无理取闹地女人了。

　　我无奈地回望着许然，身旁的女人虽松开了手，却还在不停地挣扎叫嚣，许然理了理衣服，无言地照做了。

　　我只有顺势坐下，默默地看着黎琪，接受她一波又一波地口水炮弹。

　　“那混蛋季语天竟然利用我！撵走了他表妹就把我扔在了一边！”越说黎琪越愤恨，“他当老娘是什么吗？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哈巴狗吗？”

　　哎，暗暗叹息。她说的这些我早有想到，只是本人当面挑明，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劝慰她了。

　　“其实，”我安慰她，“我还很喜欢哈巴狗的。”

　　黎琪粗鲁地拿过许然手上的酒杯，刚把酒喝进嘴里就听我这么说。她含着酒液，愣愣的看了我几秒，噗地一声，酒水从她嘴中喷洒而出，我被淋个正着。

　　有些粘稠度的酒精带着浓烈的气味，沿着我的发梢滴落。风一吹，头皮阵阵发凉，我一个机灵打起了寒颤。

　　显然黎琪不会在意这些，她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得抱住了肚子，“你，你怎么这么好玩呀！哈哈......”

　　许然见到落魄如此的我，也十分没同情心地笑出了声，但至少他还记得递给我一条干毛巾擦头发。

　　“谢谢。”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昂贵的洋酒顺着我廉价的外衣流落，刺鼻的酒味在我身上散发开来。

　　我鬼使神差地向楼上的包房看去，一个颀长高贵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中。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季语天的身上很好的体现出了他与众不凡的气势，他对我举了举手中的高脚酒杯，好似在告诉我，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并且看得很开心。

　　缓缓垂下头，这不科学的一切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正轨上？把目光转向眼前幸灾乐祸的两人，我不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