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除非(季妍妃番外)(上) ...

  •   婚礼,是个微笑、感动和祝福的场合。
      投影仪播放着新人的合影。脉脉的对视,安心的相偎,幸福的拥抱,甜蜜的亲吻,以及洁白无瑕的婚纱照。
      最后一张也许是拍婚纱照时摄影师随意抓拍到的花絮。照片中的新郎一手揽过新娘的腰,另一只手淘气地捏着新娘的鼻子,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柔软神情,而新娘则笑得眯起了眼睛,美丽可爱得像个落入凡尘的精灵。
      他们很般配,般配得仿佛命中注定。他们很幸福,幸福得仿佛世界上再别无他人。
      连我爷爷都忍不住唏嘘:“认识小默这么多年,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片刻后,司仪宣布仪式开始。
      礼堂灯光暗下的瞬间,简单的木吉他声音响起,寥寥几个和弦就能听出是《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看着他一身新郎的黑色西服缓步上台,我恍然失神,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第一次见到沈流默,是大一那年数院的迎新晚会。
      无论是数学系,还是概率统计系,或是信息工程系,数院这种地方永远男多女少。不过举办迎新晚会的那晚,会场里却挤满了外院女生。
      我不禁纳闷,为什么她们不惜坐在阶梯上也要坚持观看?又为什么明明只是场院内活动,却借了如此大的场地?
      谜底直到末尾才揭晓。
      在那台东拼西凑的演出最后,一个男生在观众一片的呼声中,有些无奈地抱起木吉他,晃晃悠悠上场。
      他调整过话筒高低,随意拨了几下琴弦,张口唱起了英文歌。
      我知道那首歌,George Benson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一首向心爱的女孩诉说爱意的歌曲。
      那个男生有着干净的嗓音,声线低沉,经话筒扩音放大缺点后,完全没有变质或走音,反而添了一丝百转千回的韵味。
      他的歌声可以治愈人心,就这样浅浅地唱静了全场。
      由于坐得较远,我只能大约看清他的轮廓。个子很高,瘦瘦长长,五官轮廓很漂亮。不是帅得落花流水,不是酷得惊天动地,只是书生意气,温文尔雅,清新隽永,过目难忘。
      一曲唱罢,观众尚沉静于余音中,他便兀自取下吉他,突然对着他朋友那角孩子般地咧嘴一笑,比了个V,欢快地跳下了台。
      观众们这才从歌声中回过神,对着空空如也的舞台疯狂鼓掌。
      后来,从同学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他叫沈流默,来自上海的男生,A大的校草,数学系的新星。
      那一刻,我想我已经一见钟情了。

      第二次见到他,是数学系的植树节活动。
      那次的活动旨在将A大东门外的一片空地变为小树林,四到五人一组,每组植两颗树。数学系人不多,大一到大三统共不过百来人,在我刻意的授意下,我和他分到了一组。
      从他和同班同学的闲聊中,我知道了他的生日,五一长假中的一天,金牛男。我暗自讶异,只知道他已大三,可没想到他只比我大一个月。
      同组的学姐貌似喜欢研究星座,忙不迭地称赞:“金牛男好啊,脚踏实地,不急不躁,浪漫又不空洞,号称是最适合当老公的星座。”
      虽然攥着铁锹,但我站在一旁听得出了神。
      学姐接着八卦道:“那你有没有找到你的处女女或者摩羯女啊?”
      他扶着细弱的树苗,笑着摇头。
      那天,我们都穿着印有A大校名的白色运动服,所有人一致认为那件志愿者服丑得很,上身完全像清洁阿姨,而唯有套在他身上,丝毫没有一丝难堪。
      我从小娇生惯养,没怎么做过体力活,挖一锹土洒了一半在他的鞋子上。他一怔,抬头冲尴尬的我一笑置之,这是那天我俩唯一的交集。
      活动结束后,我顾不得吃饭洗澡,就跑去图书馆上网,查双子女和金牛男的配对指数。直至至今,我仍清楚记得结果:70分,还算不错的一对。因为两个阿拉伯数字和七个字,我兴奋了很久。
      那一刻,我想我已经彻底沦陷。

      第三次见到他,竟然是在医院。
      沈流默突发蛛网膜下腔出血的事情在全校范围内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幸好预后不错。我作为系里的代表去探病时,他也仍旧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和我们说说笑笑。
      系主任向他介绍我,说:“这位是XX级数学系团支书,季妍妃,也是季仰止老先生的孙女。”
      他盈盈地把手伸向我,说:“你好,学妹。”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匀称,骨节分明。
      只是没有一点温度。
      从手术后恢复没多久,他参与发表和发表了引起学术界爆炸的一系列论文,甚至成了首例在百年讲堂开学术讲座的本科生。
      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不久前动过颅脑手术的曾经,只看到了他不久后的夺目光辉。
      后来不经意间,听说他花了不短的时间独自强化训练因全麻而减退的记忆力。
      那一刻,我当众忽然流泪,只想陪在他身边。

      第四次见到他,他已成了爷爷的研究生。
      我知道普林斯顿数学系指名要他,多所世界顶尖大学也都在抢他,什么都可以免去,可不知为什么被他一一拒绝了。
      他投身于爷爷门下,也因为这样,他成了家里的常客,我们便渐渐熟络起来。
      才知道他根本不爱笑,不开朗,不容易接近。
      才知道他母亲早逝,父亲罹患抑郁症。
      才知道年少的他由于害怕周围人的过度关心而演变成了现在的双面性格。
      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留在国内。
      ……
      那段时间,应该是是我过往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和他无所不谈,相聊甚欢。只有我知道他的那些秘密,只有我能看到他私下欢畅的笑容。
      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虽然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实在不舍得你嫁给别人,可是如果是小默的话,我勉强同意。我从没见过如此聪灵、懂事、勤奋的孩子,我偷偷看过他的手相,是日后有大富贵之人。还有,他是上海人,上海男人可是出了名疼老婆的。”
      我被爷爷的理由逗笑了,心中却打定主意向他告白。
      初夏的黄昏,我们坐在未名湖畔的石凳上,他背对湖水,我正对湖水,两人中间放着一叠专业书籍。
      我肚子里正打着告白的腹稿,他却突然幽幽地说:“从发病以后我就决定了,我不可以谈恋爱,更不可以结婚。”
      我差点摔进湖里,纳闷着难道他有读心术不成,嘴上却平静地问:“为什么?”
      “我身上起码有两颗隐形炸弹,这样的我没有资格去许别人一生。”
      我想安抚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看向他。
      “除非,”他仰起头,闭起眼睛自嘲地说,“除非,真的有命中注定。”
      远处的夕阳余晖洒落在他的周身,烘托着他精致绝伦的侧颜,完美地似谪仙,也遥远得似谪仙。
      我不知为何流下眼泪,认真地说:“我想做你的命中注定,可以吗?”
      他慢慢转向我,淡淡一笑:“你还是做我的学妹好了。”
      我听到了心墙在倒塌的声音,回到寝室哭了整整一晚。

      流言却是从那时开始的。
      头一次听到“数学系的金童玉女,季妍妃和沈流默好像在一起了”之类的话,我激动地差点冲上去抓那个人的衣领。
      据说,流言传着传着也许会成真。
      然而,现实却没有。
      我收到普林斯顿数学系的offer时,第一时间找到了沈流默。
      在图书馆寂静的阅览室里,他静静地坐在窗边翻阅资料,整个人笼在午后淡淡的阳光中,美好得令人动容。
      我隔着宽大的书桌站在他的对面,颤抖地问他:“沈流默,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如果有,我为你留下来,哪怕不做你的女朋友。如果没有,那我就去普林斯顿了。”
      我的声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放保持安静的牌子。
      我抿紧嘴唇,度秒如年地等着他的答案。
      他的视线平淡地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笑道:“学妹,你应该去美国深造。”
      我的心彻底碎了,碎得只剩下粉末,随风一吹,便无影无踪。
      从此以后,我恨透了说话婉转的人。可是,仍然断不掉对他的思恋。
      我想,我一定是上了比毒品更凶残的东西的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除非(季妍妃番外)(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