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世》莫妄j

2、约定（2）

　　神沁大殿中，颜止站在窗边，一个火红短发的少年跳过去挂到他身上。

　　“阿颜阿颜，你刚才去哪了？神帝那老头子看你不在拿我开刀了呢……呜呜”这个红头发的少年虽然看上去年龄较小，却也是龙族中的第二统治者。他便是刚刚神帝所唤的炎龙族统治者。

　　也许是因为生性比较单纯，虽然有很强大的实力，也在多年里与颜止相处和睦，甚至有些兄弟的意味。

　　颜止无奈的由着洛沙挂在自己身上，缓缓说着，语气竟是少有的认真。

　　“那老头子不用管他……他们神族没了我们龙族的帮助，成不了什么气候。我刚才去见了月神。”

　　洛沙眨了眨蓝眼睛，瞬间兴奋。

　　“我记得母后在五百年前那小月神出生时去见过呢……怎么样？是不是个小美女？啊……”

　　在洛沙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颜止坐到床边，回忆今晚的事。

　　洛沙所言并没有错，五百年前，龙族中的皇族确实有去神族中探望新生的月神。洛沙的母亲便是当年那位皇族，而据她当时的描述，月神临世时天地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一出生便被晶蓝的发丝缠绕，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发色。小小的脸庞在沉睡中微笑，睫毛长长的遮盖下来，是个安宁的女孩子。

　　女孩子……么？

　　洛沙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看向颜止。后者咪了咪眼，嘴角带上轻笑。

　　“是啊……只可惜她一出生就和我有婚约，你是没希望了呢洛沙。”

　　“死阿颜……我也想看看！”洛沙再次扑过去，却见颜止身影一虚，快的像一束白光，瞬间出现在门口。

　　洛沙扑了个空，一下趴到床上，回头是颜止有些邪气的微笑。

　　颜止走出门，太阳穴隐隐跳动。暗暗攥了攥拳，他才不会告诉洛沙，月神是个男的……

　　时间过去三天，小月神的视力依旧是那种看东西模模糊糊的程度，而这天也是龙族在神族做客的最后一天，由于他一直没有出席，神帝亲自叫他前往神沁大殿，说是有些事要说。

　　在维利斯的搀扶下，少年来到大殿门口。

　　刚想敲门，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神帝陛下，我与我族人此次前来除了遵从您先前对圣战所制定的策略，还有一事。”

　　“颜止你说。”

　　“我要带走月神。”

　　少年一惊的同时，也准确的听出了这个声音就是当日调戏他的那个男子。咬了咬牙，他险些破门而入。

　　“月神是我神族最重要的一张王牌，如果没有月神的大预言术，我神族便不能再掌握敌人的动向。千万年来之所以能维持一片安宁，也正是月神的作用。”

　　颜止挑了挑了眉，声音不缓不急：“月神之于你们的价值，只是利用，不是么？”

　　神帝思虑良久，轻轻一笑：“正是。”

　　即使自己从小便知道是这个答案，但听到这个答案被人亲口说出的时候，心里还是抽痛了瞬间。他狠狠咬着唇，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你们想怎样做我并不在意，我要带走月神，尊崇五百年前的约定。”

　　神帝一愣，回想起来。确实，五百年前月神确实与白龙族有婚约。

　　“可，月神他并非女子……”

　　“他是我的。”颜止的语气有些坚定，“无论是男是女，是神是魔，他都是我的。”

　　正在神帝说不出话来之时，少年推开门走了进来。

　　推开维利斯的搀扶，他的行动缓慢摇晃着。凭着视线中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少年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指向他。

　　“你以为你是谁。”

　　颜止一愣。

　　少年话语出来的一瞬，心底猛的刺痛。他知道，无论是神帝还是颜止，他们都知道他刚刚就在门外，即使是这样依然把那些话无情的说出。带自己走，是同情是玩弄？这个人他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他只知道自己讨厌他，更不会跟他走。

　　颜止走近他，眼神有些淡漠。

　　“我是白龙族统治者，神族千年的契约合作者。我叫颜止，很高兴认识你，月神殿下。”

　　他伸出手，抓住少年的指尖。

　　少年呆愣了片刻，想抽出手指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很大。

　　“如果对于这个答案你还不满意，那我告诉你另一个答案。”

　　颜止用魔法将两人包裹在另一个空间，完全无视了在场的神帝与维利斯。

　　颜止的手掌上有点点星光闪烁，他伸手覆在少年眼前，点点星光流进少年的眼中。

　　他的眼前恢复了光明。

　　“这个魔法只能让你恢复五分钟的光明。”颜止的声音没有情绪，少年的表情也在他意料之中。

　　少年只觉得眼前一亮，周围的光景变得真实，有了颜色。

　　还是那身银白的长衣，他抬头第一次看到颜止。

　　那是一张已经不能用美丽或英俊来形容的面容，没有女性的媚气，也没有男性的刚毅。银白的发丝不染其他烟火的颜色，有几丝垂在前边。他的睫毛很长，眸子深的看不到底，有些晶莹的唇薄薄的，给人很冷漠的感觉。

　　颜止眼中尽是笑意，轻轻的说：“看够了？”

　　少年回过神，立刻恢复自己有些倔强的敌意的眼神。

　　“明明内心是个充满恐慌与害怕的小鬼，却把自己的表面伪装的水火不入一般。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情绪，想哭哭出来，想笑就放声大笑。即使你是月神，在你看来应该担负不同于别人的责任，你是使命，你的悲伤。你讨厌别人的同情又渴望同情，你始终在怜惜着自己。”

　　颜止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少年脸上，看着他的表情不停变化着，有些犀利的目光柔和下去。

　　“闭嘴……”少年的唇角抖了抖，退了几步想远离他。

　　讨厌这个人，讨厌这个人的声音，讨厌这个人的眼神，讨厌这个人那种摸不透的感觉。

　　讨厌。想要远离。而那深邃的眸子仿佛印进了心里，那晚抚在自己头上那只手的温柔，那块水晶。

　　“月神殿下，”颜止一眼瞥向他的颈间，那块水晶不在。心里一瞬的失落，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走近一步，用初次见到他时的一样的方式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我龙族便与你月神族定下婚约。我今天来是想带走你，但是。”

　　停顿了片刻，颜止笑着松开他的下巴。

　　“我不会强人所难，所以，我不会带走你。”

　　少年眼前的光明逐渐消失，五分钟的时间到了。真可惜，有光的世界好美……

　　鲜少流露出遗憾与失落，颜止看清了他一瞬间的表情。

　　“我走了。”一句话刚刚说完，颜止便化作白光飞去，那是一条白龙的幻影，也是他的真身。

　　魔法空间被解除，神帝与维利斯出现在他身边，但他们说的话仿佛变成空白，他的脑海中此时只有颜止的声音与那千年难懂的眼神。

　　仿佛过了好久，少年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飞快的跑向昨晚扔掉水晶项链的那个池塘。一路上光景模模糊糊，摔了几次都不觉得疼，直到奔跑到那个水池边上，一下跳了进去。

　　找到它。他留下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情绪，无论是他看向自己还是那晚的话。

　　真的是戏谑么？他说要带自己走，真的是怜悯么？

　　要找到它。

　　不仅眼前，连意识都模糊了起来。也就在这时，一个冰凉的触感顺着水流蹿进了他的手心。

　　找到了。

　　维利斯赶来的时候，少年正湿漉漉的趴在岸边，好像昏了过去。他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块淡紫色的水晶，那上面刻着一个“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