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如君》陈夷则

2、第二章

　　喻昭永走进雁过居的时候，康潋彩正百无聊赖的躲在柜台后面数铜板玩儿。小伙计阿旺看见来人热情得上前去问公子您要点啥？喻昭永说明想买点熏香，于是阿旺勤快地去货架上拿了几个盒子打开一一介绍着。康潋彩听见声音便抬头望了过去，来人长得少年人特有的眉清目秀，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用白色发带扎在脑后，身上穿着印有太极图案的深蓝劲装，哎哟哟，是位太虚观的小道长呢~
　　太虚观的弟子是干嘛的？那可是吃皇粮的一群人啊~所以喻昭永此刻在康潋彩眼里就自动与肥羊画了等号。再仔细听听阿旺老老实实的介绍内容就忍不住摇了摇头，把铜板往包里一收就起身朝俩人走了过去，打了个手势叫阿旺退下，然后对喻昭永袅袅娜娜地做了个辑问道：
　　“这位道长想要的是什么熏香呢？宁神还是醒神？清香还是浓郁？”
　　喻昭永稍稍迟疑了下便说：“在下也不甚了解，姑娘可知女儿家偏好哪种？”
　　康潋彩暗中闻了闻喻昭永身上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檀香味，果然是不用熏香的，看来是买来追姑娘的。
　　“那道长可知熏香所用之人的大致喜好呢？”
　　“是。。。一位云麓仙居的弟子，听说她们比较钟爱贵店的熏香，其余便不知了。”
　　听见“云麓仙居”康潋彩差点没直接笑出来，哎哟喂~原来追的姑娘是只更肥的羊~于是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亲切了。阿旺看见这笑就知道他们家四小姐又要开始坑人了，果然康潋彩就清清嗓子开始忽悠起来了。
　　不歇口地说了大概有两刻钟，喻昭永也一脸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貌似很赞同的点点头，于是康潋彩更乐呵了，觉得这肯定又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得加把劲忽悠，争取不把他身上的钱忽悠光不让丫出店门！
　　喻昭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金元术之后有评价过，这个人心中单纯得只剩下了剑，具体点说就是从小在太虚观长大痴迷武学、心无旁骛更没有见识过社会黑暗的纯良少年一枚，所以任康潋彩从九黎氐人苗寨独产的沉香木特制熏香讲到这种熏香应当用配得上身份的香炉才行，这种选用丹萍寨出产的优质玄铁矿经由皇家御用工匠所制只贡皇家使用或者赏赐给亲近大臣的凤衔牡丹鎏金香炉是再适合不过了，当然这种金贵香炉总是要放对地方的对吧？哎呀，这张紫檀木雕花小茶几倒是不错，您不能只是把香炉搁地板上是吧道长？但是茶几只放香炉的话是否单调了些许？这个将江南烟雨图绘制其上的紫砂壶道长看着可还合适？
　　康潋彩嘚啵嘚啵说了一堆，最后以一句状似自言自语的“对了，说起来昨天江南龙井茶庄刚到的雨前龙井还没放出来呢。”作为了结束语。
　　喻昭永全部耐心的听了，一句没落下。而且心里还觉得这位姑娘说得都挺对，但是这又如何呢？他只是帮金坎子顺道买熏香送给那位云麓仙居的慕珊姑娘的。所以在康潋彩等着喻昭永被自己忽悠得晕晕乎乎将之前自己说的东西全部买下来的时候，喻昭永只淡定的说了一句：“那就劳烦姑娘把这盒熏香打包一下。。。钱记在二国师府账上。”
　　康潋彩准备招呼阿旺把东西都打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只，只要熏香？”
　　喻昭永仔细回想了一遍金坎子对自己说过的话。
　　“在东市雁过居买一盒熏香即可，听说她们云麓的弟子都喜欢那一家的熏香。”
　　恩，一个字没少，确实只要熏香。于是在康潋彩不能理解的目光中，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阿旺特意打了缎带的熏香盒子离开了雁过居。直到走出了东市的范围喻昭永也没闹明白自己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何以会让雁过居的那位姑娘用如此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而此时雁过居内，阿旺小心翼翼捧着账本凑到康潋彩身边问道：“四小姐，那盒熏香要的五十银我已经记在账上了，是月底去二国师府结账么？”
　　“记什么五十银？改成五十金！”
　　“可是那盒是去年没卖出去的普通熏香，您不是说换个盒子再放出来标价五十银么？”
　　康潋彩扭头瞪了阿旺一眼，秀眉一挑训道：“我已经把那说成是沉香木制的了，五十银一盒？你当沉香木是当作柴火用的吧？新换的盒子不用算钱的啊？你刚刚拿那个锦盒给他我还没说你呢，一看就是个不识货的，普通檀香木都可以忽悠，糟蹋了我的上等黄梨木锦盒！明天记得去二国师府要账，之前换下的盒子也别扔了，下次还可以冒充古董当当。”说完就抱着手自己走去后堂了，留阿旺一人在原地满头黑线，你说说好歹一豆蔻梢头、如花似玉的姑娘，就算不是端庄贤淑也该活泼阳光啊，老爷到底是用了什么非人的教育才把四小姐教成了这么个抠门黑心的无良奸商样的啊！！！
　　另一头让阿旺想不明白的康潋彩也想不明白喻昭永，你说你吃皇粮的太虚观弟子，追得还是另一个吃皇粮的云麓弟子，送个东西竟然还这般不大方？最难以理解的是丫竟然报得是公款还这么抠门！太过分了！
　　这里咱们插一段往事，阿旺觉得是康老爷把康潋彩教育成这德行的，其实还真不是，康老爷真心冤枉，康小四能变成今日的奸商康潋彩，一半是天赋和基因决定的，还有一半得亏了康老太爷。
　　康老太爷晚年不是退下来了么，那就轮到康老爷忙去了，教育子女生意经这种事情，肯定是对着以后继承家业的儿子们教去了。可康老太爷没事情做了闲得慌啊，往周围一找，哟！这还有一个看着就机灵的孙女呢，来来~爷爷教你怎么坑人玩儿~。
　　于是康老太爷后继有人了，“后继有人”这个词用在这里并无不妥，康老爷懂事的时候老太爷的生意已经做得风生水起了，所以康老爷的生活并不苦，老太爷是个敢剑走偏锋挑战皇法的枭雄，康老爷虽然也是用犯法的钱养大的，但本质是个好青年，即使有时候做生意小坑别人一下，但犯法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所以康老爷教出的康二少爷也是个尚算正直的好青年，说道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康四小姐继承得是她爷爷黑心抠门无良那方面的特质，哦，还有一个是特别针对公务员们的仇视心态。
　　康老太爷当年不是落榜了么，处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康老太爷对朝廷一直是有怨气的，觉得朝廷的官员都不过如此，靠家室上位而已。而整天只贡奉些虚无缥缈的神灵的太虚和云麓两个门派就更让老太爷不齿了，对国家大事无半点贡献，一群硕鼠！
　　对此老太爷的教育是，遇见了就作死的坑！反正他们用的钱都是百姓交上去的，咱们这叫劫富济贫！
　　小潋彩在一旁把这些厚黑学听得如痴如醉、如饥似渴的，爷孙俩在此刻显然都忘记了康家的家底是如何之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