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舞》彼岸是金

47、第四十七章

　　“玄晨！你不可以睡！你醒醒！你醒醒啊！”卿鸢摇晃着玄晨的身体，哭喊着。
　　莫常山和林墨也都围着玄晨，不住地呼唤着他，他们两个也都受伤不轻，但是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但此时玄晨气息微弱，危在旦夕，他们怎能不难过、不担心？
　　玄晨不仅仅是逐日山庄的庄主，更是玄家的独子，玄家向来子息单薄，玄老庄主和玄晨都是玄家的独苗，若是玄晨出了事，那玄家就绝后了。若没有带着活生生的玄晨一起回逐日山庄，那他莫常山还有什么脸见岳母和妻子？
　　向来沉稳的林墨也慌乱不已，他抓着玄晨的手，不住地低声唤着。玄晨如他的兄长一般，是他心中最尊敬的人，失去了玄晨他也就失去是奋斗的方向。他满眼乞求地看着卿鸢，“慕小姐，求你想想办法，求求你！”
　　不必别人相求，如今最焦急的就是卿鸢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代替玄晨，玄晨不顾性命地相救，卿鸢此时没有感激之情，有的只是怨，背负这样深厚的情义，生命都变得无比沉重，心中无法比拟的疼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卿鸢已经给玄晨灌下了好多粒保命的丹药，多到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粒，她用尽了所以贵重的丹药，只想保住玄晨的性命。

　　东方轩静静地站在那里，悲伤而又自责地望着卿鸢，为什么每次在卿鸢需要的时候自己都没能保护她、照顾她？自己这个未婚夫究竟是怎么当的？反观玄晨，平日里冷漠至极的一个人，对卿鸢也无甚特别之处，但每每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豁出性命相救于她，他心中的情义又岂会如他的外表一般冷淡？若是玄晨无法脱离险境，东方轩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去卿鸢吧？他知道卿鸢不可能背负着这样深刻的歉疚坦然地生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无能，无法靠近卿鸢，安慰她、照顾她，因为他帮不到她，她想要的只是玄晨活下来，而他却无能为力。

　　此时天已经大亮，朝阳带着一抹温暖慢慢地照耀着大地，悲悯地看着人世间的生离死别。
　　火莲教圣殿前尸横遍野，清剿已经结束，实力强劲的火莲教已经被彻底铲除，从此江湖中人就可以不必日日胆战心惊，担心受其屠戮。火莲教虽已除掉，但江湖真的就从此太平了吗？
　　萧天越指挥着武林盟的人清理战场，各门各派的人都在清点人数，虽然为死去的人悲痛欲绝，但有所得必有所失，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玄晨已经被抬到火莲教圣殿的卧榻之上，吃下了那么多保命的丹药，看来还是有作用，此时他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看周围的人，然后把目光定在紧握着他手的卿鸢脸上。
　　莫常山和林墨激动极了，不迭地询问玄晨，并不在意没有得到玄晨的回答，在那里高兴地自问自答着。
　　卿鸢的眼睛红红的，但此时人已经平静很多，她用力握着玄晨的手，坚强地问：“玄晨，你振作一点！我会拔出匕首，你一定要坚持住，好吗？”
　　匕首插在心脏的位置，拔出必然会引起大出血，很可能立刻死亡，但这样拖延着也是死路一条，卿鸢希望奇迹可以发生。
　　看着卿鸢红肿的眼睛和泫然欲滴的泪水，玄晨费力地点点头，艰难地张口：“我会坚持的，你别太伤心……”他不想看到卿鸢哭泣的样子，只要能让她高兴起来，做什么他都愿意。看着她安然无恙地在她的面前，玄晨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值得了，他会坚持的，只要能够，他会努力坚持的，为了她，也为了殷殷期待着的母亲。
　　听到玄晨的话，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不受控住地流了出来，卿鸢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小师妹，趁现在玄晨还清醒的时候，该拔出匕首。卿鸢，你坚强点！”一直在一边观察玄晨情况的林青岚镇静地说，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否则连最后尝试的机会都会失去。
　　林倚梅也用力地抱了一下卿鸢，安慰她，也给她力量帮助她赶快冷静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了。
　　林墨和莫常山一左一右轻轻将玄晨扶起半坐着，固定住他的身体。
　　石恒毅没有丝毫受伤，而且内力同玄晨相近，都是温和而纯正，他坐在玄晨的身后，用内力护住玄晨的心脉。
　　林青岚看了一眼卿鸢，用眼神鼓励着卿鸢，然后朝玄晨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玄晨平静地望着身边的人，轻轻点头。
　　林青岚小心翼翼地握住刀柄，然后一咬牙，迅速拔出了匕首。匕首的尖端刚刚离开玄晨的身体，血液还未喷溅出来，卿鸢就迅速地将大量的止血药物倒进伤口，一边倒，一边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将药粉往伤口的深处推送。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染湿了黄金卧榻上铺着的火狐皮，玄晨的脸色苍白如纸，昏了过去。
　　卿鸢和林青岚配合着，好在匕首的尖端只是刺中了心脏的边缘，虽然出血很多，还是在止血药的作用下，血流得越来越少，卿鸢用布条紧紧地将伤口缠住。
　　林青岚和玄晨一人一边为玄晨把脉，虽然脉象微弱，但是玄晨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阳泉城中的一家客栈内，卿鸢和林墨正在将一碗苦涩的汤药灌进玄晨的嘴里，还好大部分的汤药都喂了进入，只有一些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这几日，卿鸢都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玄晨，似乎那样惨烈的厮杀已经离她很远很远，她的眼中、她的心中只有玄晨，其它的事情她都毫不关心。

　　这期间，东方轩来过，来看望玄晨的伤势，也是来同卿鸢辞别。他多么希望在这个时候，自己能陪在卿鸢身边，照顾玄晨，照顾卿鸢，支持她，鼓励她，但是他是东方家的少主，这次东方家也一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死伤惨重，东方静然战死，东方辕受伤，而且因为父亲的逝世神情恍惚，东方轩要安抚东方家的弟子，要带着其他人将死者的灵柩和伤者安全地护送回家。他无法放弃自己的职责，任性地陪在卿鸢的身边。
　　看着眼前憔悴的卿鸢，他非常心疼，玄晨是为了救她才受此重伤，他能了解她的歉疚，除非能让玄晨健康地活过来，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卿鸢，好好照顾玄兄，也好好照顾自己。若是你倒下了，谁来医治玄兄呢？”东方轩尽量鼓励着卿鸢，“我相信你一定能治好玄兄的伤，坚持住，等我忙完，就过来看望玄兄，看望你。”
　　卿鸢用力地点点头，“东方大哥……”，她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心头依旧惶惶的，虽然千百次地告诉自己玄晨一定会醒过来的，会好起来的，但是她的心底仍然恐惧着，怕玄晨会永远这样昏睡不醒，更怕他会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悄悄停止呼吸。
　　东方轩用力地抱了卿鸢一会儿，才不忍地离开客栈。

　　慕昊峰随着萧天越一起离开阳泉城，大仇得报，慕昊峰没有遗憾了，他只是有些担忧女儿，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部分帮派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听说火莲教的圣殿也被大火彻底焚毁，火莲教被彻底清剿，从此退出了江湖这个纷繁的舞台。

　　顾伦等也来探望过玄晨之后返回了天缘谷，林青岚则和林倚梅分别护送照顾别的门派的重伤员，战事结束，医生极度紧缺，而且有卿鸢守着玄晨就可以了，除了尽全力，还有就是等待奇迹了。

　　“慕小姐，你来吃点东西吧。”林墨端着饭菜走入房间。这几日他看着慕卿鸢全心全意地照顾玄晨，为他衣带渐宽人憔悴，他心中仅有的一点怨气也早就没了。林墨叹了口气，庄主的心他最清楚了，他动心了，可是却晚了一步，他不想要她怎么样，他只是想尽自己的全力或者说是本能地不想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不过他相信，以庄主的毅力，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不会让慕小姐一生歉疚地活着，也不会让家中的老夫人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看着卿鸢快速地吃了点东西就赶快回到玄晨的身边，细心地查看玄晨的样子，林墨不禁想：如今庄主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慕小姐的心意他是否能感知到？看慕小姐衣不解带地照顾庄主的情形，慕小姐对庄主也非全然没有情意。

　　起初三天，玄晨高烧不退，卿鸢想尽了办法，终于让玄晨的体温降了下来。若说拔匕首是第一道关，那之后的高烧就是第二道关，能否醒来就是第三道关。玄晨已经坚强地度过了前两道关，卿鸢相信他一定会闯过第三道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