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飘走的的记忆（死神）》九曦羽衣

9、月影

　　夜深人静。
　　四番队也不例外，除了留下值班的几个护士，几乎所有人都归队了。月光洒满院子，特护区最里面的病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哉受伤的地方是左胸处，伤口贯穿了身体。醒来的第二天，白哉从恋次的嘴里得知了一些事情。
　　第一，要是伤口再撕开刀背的厚度，恐怕那天海燕和绯真就真的是来带自己走了。
　　或许那样更好。白哉听着，苦笑。
　　第二，那天是接到自己转达的行动通知的三番队队长市丸银救下了自己。
　　第三，自己已经在四番队昏迷了整整十天了。
　　最后，露琪亚到现在也没有醒来，没有受伤却莫名地发着高烧。
　　“队务……”
　　“朽木队长请放心，我能处理好，请您安心在这里静养，如果有重要的事我会来向您请示。”
　　“……”白哉不知道怎么回答，默许地点点头，看着红色的影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四番的墙壁永远都是粉白粉白。白到恰如其分地反射出月光本没有的清冷。病服不是很厚，初冬的气息钻到刚刚离开被窝的身体里，让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披的死霸装的上衣。没有理由，但就是不想这么快回到工作中去。——或者说，白哉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做。白哉执意不让卯之花消耗灵力为他治疗。于是原本几天就能愈合的伤口便变成了时刻都在折磨他的创痛。为了愈合被切伤的肌肉和肋骨，白哉的左手被半屈着吊在胸前，于是他只能一边扶着墙一边挪动脚步。四番的走廊有这么长么？白哉觉得自己走了块一炷香的时间了，还是没走到13番队的病区。

　　他……是从露琪亚身边走的……

　　白天来探病的浮竹说他走的很安详。——尽管白天白哉对来探病的浮竹采取了装死的策略，凭你说什么我就是不说话。——但浮竹说的每一句话他还是都听进去了。
　　白哉只是感到无力。
　　不能说是源自对浮竹的怨恨，他知道海燕选择一个人面对的理由，却因为另一种找不出的理由无法原谅浮竹对海燕的见死不救。
　　天上挂着月亮。月亮虽然只有一半露出来不过很亮，亮得几乎看不见星星。
　　走廊上有很多窗户。
　　很多窗户外都能看见月亮，于是一个月亮就变成了很多个月亮。走廊就这样明暗交替着。
　　白哉看着地上墙上自己的影子一会儿显出来一会儿藏到阴影里。
　　走在阴影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在四番队。
　　走在一个一个的月亮下面的时候他就想起从前的一幕一幕。
　　走到13番队的病区找到门牌上标着“朽木”的那扇门的时候，白哉正好数到不久前，夏末的雨祭。
　　竟成了离别。
　　喉咙有一点哽咽。白哉调整了一下呼吸，让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然后伸出右手转动门把手。
　　病房不大，露琪亚娇小的身躯躺在看起来还算舒适的床上。
　　白哉愣在门口——他没想到居然还有别人在里面。
　　居然是市丸银。
　　市丸银一贯动作地抄着手，坐在房门正对的窗口。
　　“阿拉，真不愧是朽木队长，那么重的伤，昨天刚刚醒来金天就能下床活动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哉皱皱眉。——他是真的不明白市丸银怎么回在这里。
　　“哦呀~语气真冷淡呢。”市丸银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关系，那头泛着淡淡的青色的银发此时竟隐隐地显着光。“我在替受伤的兄长大人照看可爱的妹妹阿。”说着，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我可是每天晚上都有来的。”
　　每天晚上么？白哉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救了自己，如果他说的每天晚上都有来照顾露琪亚，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却很难说出口。同辈的人，白哉大概只对海燕说过谢谢，还是屈指可数的几次。礼节上的感谢倒是经常说，但发自内心的感谢，白哉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
　　“既然朽木队长亲自来照顾妹妹了，那么我就告退了。”
　　白哉还在犹豫应该怎么措辞的时候，市丸银已经从窗边向门这里走过来。
　　“不过朽木队长也不要勉强才是，受伤了就应该好好静养。不然……”与白哉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志波副队长会不放心的。”
　　谢意一瞬间变成了混杂着恐惧、震惊和些许的怒，变作让人难以觉察的颤抖涌上来。
　　白哉觉得心口突然好疼。
　　“晚安，朽木队长。”市丸银轻轻地关上门。

　　白哉失措于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去应对，讶异于市丸银对自己与海燕关系的了解——尽管不知道他了解多少，看着躺在床上仍旧因为发烧而面色微红的露琪亚，白哉突然觉得自己被抽空了。
　　原来自己是个一直被海燕保护的胆小鬼么？弱到不知道怎么去独立地面对。
　　仅仅是“兄长”这个角色就足够让自己慌乱了。
　　白哉看看从床外头进来的树的影子。
　　“海燕……”
　　昏迷中的露琪亚，无助的白哉，同时喊出了这个名字。
　　白哉闭上眼睛，花了好一阵才再次让自己平静下来。取过毛巾拭去露琪亚脸上的汗水。
　　露琪亚，不要皱眉头阿，你姐姐就从来不对我皱眉头……
　　露琪亚，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早知道就早点问了，海燕是怎么替我保护你的呢？
　　就算现在开始换作我来，你也会不接受的吧？我一向都是个冷漠的“朽木白哉”。你怕我，恋次也怕我。很多人都在怕我。
　　露琪亚……
　　他走的……平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