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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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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天生钝感,不容易感受到爱。
医生告诉我这个结论的时候,我敷衍着笑了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谢谢。”
专门负责引路的小型机器人带我沿着明亮的白色走廊来到空轨站,就离开了。
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来到这个站点,因为这里并不在我的生活范围内。
不熟悉环境的我只好拿出手机请求带路,遵从文字指示,划账缴费,很快就有蓝色的引路机器人来为我服务。
这种机器人长得非常简单,像小飞碟一样,贴地飞行,可以随意变换方向,是这个社区最常见的服务类机器人之一,类似的还有餐厅的送餐机器人和家用清洁机器人。
空轨全称“空气动力无轨列车”,是主要的公共交通设施,通常是两节至六节车厢的列车,三分钟一班,飞行线路由中央政府交通部划定并严格遵守,以防撞上小型私人飞船和学生巴士。
我所在的社区是我国中央政府直辖的五大社区之一,也是银河系最大的人类居住点。
once upon a time,啊,对不起,我是幼儿所的英语口语老师,说故事总是这样的开头。
once upon a time,因为核泄漏的污染以及地球资源的极度匮乏,大部分地区的人类被迫开始迁徙。
现在的人们说起那一段历史总是骄傲的,那是一个真正实现了科技极速发展的时代,被称为是一场全人类的伟大变革。
人们拼命的建立大型空间站然后向银河系移居。
经过了大约200年的时间,建成了大约一百三十个个大型空间站,实现了地球80%人口的移居计划。
又过了大约130年,政治社会发生了一系列变化,最终形成了稳定的七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形成国家之后,便有了社区的概念,在经历了巨大的变革之后,回归了传说中的社会生活,简单来说就是停止迁徙,让孩子上学,大人工作。
要实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当时一些哲学家主张科技的发展必须变得缓慢起来,生活不再变幻无常,才能形成稳定的社会,这个说法遭到了科学界的强烈反对。
太复杂的我也解释不清,小学课本的内容早就还给老师了。
总而言之,这都是距离此时此刻两百年以前的事了。
如今我所在的社区是中文社区,但是因为英语仍然是国际上通用的官方语言之一,所以许多学校都开设了英语班。
我的工作,正如前面所说的,是给幼儿所的孩子们教授英语口语,讲讲故事,训练孩子们做一些简单的对话练习。
我的生活很简单,早上乘空轨去幼儿所教书,中午到餐厅吃一个鸡肉汉堡,晚上乘空轨回家,随便热一点即食食品,然后上网随意浏览或者购物,偶尔去顶楼的健身房游游泳,跟多数人一样平淡。
但是,正如之前您所看到的,我似乎不怎么会爱。
再过三个月零24天就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这是我的家用清洁机器人告诉我的。
我花了三个月的工资买它回来,同事们都说那是一大笔钱,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串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而已,只要不变成零,不会对我的生活产生太大影响。
我没有遵从建议给它取名字,所以它都自称R-330567。
它长得很普通,白色,圆头,桶身,四个万向轮,五个机械手,工作勤快,省电。
当时我用性价比软件对比了所有产品,显示出它唯一的缺点是“非人型机器人,无个性”。
在我看来,这是个优点。
言归正传,我可以感觉到父母的关爱,我在幼儿所跟小孩子们相处的也不错,有一些能一起吃饭聊天的朋友,但是我一直无法找到女朋友。
我曾经以为我是一个同性恋,但我并没有对任何一位同性产生过特别的情感。
我的两位父亲对此感到非常担忧,认为是当初育婴医院没有做好受精卵的筛选工作,害得他们儿子不健康。
他们替我预约了诊疗医师,发誓要为我找到切实可行的医治办法。
不必惊讶我有两位父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给育婴医院交上足够的钱,然后提取一些双方的干细胞进行合理培育,任何一对夫妇或者夫夫都能够养育自己的孩子。
我就是这样来的,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虽然于爹总是捏着鼻子装出娃娃音来说我是网购狂欢节大酬宾活动的赠品。
因为这个笑话实在太老土,我连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也装不来。
然后于爹会失望地抱起我,用牙齿来来回回磨我的脖子,狠狠地说:“小坏蛋,跟那个老混蛋一个样子,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每到那时,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嘿嘿”两声。
当周爸一脸严肃地告诉我育婴医院的运作方式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合理的信息,转头就看到于爹双手扒书房门一脸郁闷地盯着这边。
周爸只好无奈地叹口气:“孩子都跟你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于爹唬着脸说:“跟你姓,会跟你弟弟重名的。”(我二伯名叫“周瑜”。)
周爸只好把于爹拉进沙发里,轻轻环着于爹的肩膀,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于周,其实你是网购狂欢节大酬宾活动的赠品。”
“嘿嘿”。
说实在的,有时候我觉得家庭生活很无聊,但我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我的工作每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通常我都选择在家上网,或者回父亲家里去吃饭。
但是今天的时间全部交给了医院,回到家的时候整个社区的光线已经被渐渐调暗,进入了夜晚模式。
我们的时间全部通过社区的大型智能后台操作,因为已经不能依靠太阳了。
回到家之后我给上网去找父亲们,通常这个时间他们都在虚拟空间玩儿游戏。
今天有些不同,我转遍了各个棋牌室也没能找到他们,反倒是R-330567突然向我报告说,我的手机响了,是周爹打来的电话。
可视电话接通之后我看到我的两位看上去仍然年轻帅气的父亲非常担忧地看着我,似乎在我脸上寻找着什么。
我愣了愣,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于爹非常生气,因为医生竟然没有提出任何治疗方案。
“太过分了,”他对摄像头挥了挥拳头,“骗钱的臭医院!”
周爹一如继往地镇定,他拍拍于爹的肩膀,对我说:“你对这个诊断结果怎么看?”
不愧是我的周爹,我想了想,说:“其实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在书上看过,有些人对感情确实比较不敏感,也许我就是这样的。”
“尽信书,不如无书!”于爹吼道。
于爹,你这话用错地方了吧。
我又想了想,继续说:“这似乎连病都算不上吧,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治疗的。”
“嗯,”于爹还想说话,但被周爹按住了,“爸爸明白了,你不用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又说了些别的,诸如最近吃了什么,工作还顺不顺利之类的闲话,周爹挂断了电话。
我真的不急啊,我把手机交给R-330567(以后就简称它为R吧),上网随意浏览了新闻,除了一伙自称宇宙海盗的银河系抢匪窜逃至附近的消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
哦不,有的,空轨年票又要涨价了,copy下来转给于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