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中仙》苏慕慕

2、第一回 吟诗少年遭戏弄 救人双女显本领（一）

　　凌阳城，又名“书城”，乃是蜀国第二大城市，西北的重陲。
　　至于为什么又名“书城”，其实说起来原因很简单，凌阳城有一大奇景——漫天飞纸。
　　当年蜀太祖为推翻前朝挥兵南下就是源于此地，于是乎，人们在歌颂太祖皇帝的丰功伟绩时，自然不会忘了给凌阳城重重的记上一笔。
　　于是乎，心神向往而翻山越岭历经千难万险的才子书生们在见到那连片残垣断壁都找不见的荒地上捶胸顿足，心碎了满地，要么撕书，要么写诗，再顺手一扔，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住在凌阳城的老百姓都已经对漫天飞舞的宣纸免疫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新鲜，常常指着天道，“看，不明飞行物。”
　　到了后来，人们已经麻木到可以随手丢开打在自己脸上的纸。
　　甚至还有人每天特意蹲在城内捡纸，拿回家去当做如厕的草纸。通常一次性可以捡回三四天的量。还有些买不起书的，左抓一张，右抓一张，一股脑儿拿回家去给儿子当教科书，指望着他有朝一日能一飞冲天。
　　好在凌阳城还有一山一湖。
　　山，名湘山，在凌阳城外东面不远的地方。
　　湖，曰湘湖，就在凌阳城内，是凌阳城的一大美景，也是才子佳人相识相知相爱的地方。
　　湘湖原来没有名字，大家都说这湖乃上天所赐，所以都仙湖仙湖的叫着，后来来了一个耳背的书生，湘湖才有了名字。
　　这个书生同时也把仙山的名字改成了湘山。
　　住在凌阳的人都知道，平时没事，千万不能往湘湖去。在那里，你只会听到一大篇一大篇酸掉牙而不知所云的废话诗句。
　　当然，除此之外，湘湖的风景之美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湘湖的岸边随时都停泊着很多各式各样的船只。而且船夫可以应客人的要求变身成厨师，变身成木头，变身成鱼——
　　只要你给足银子。

　　时节是阳春三月，时间是朝雨过后。
　　湘湖岸边不远处的醉仙楼楼上，一个少年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下去。
　　少年的名叫郭朔，大概，好像是本篇的男主人公。
　　他的对面，一个绿衫少女正笑得无辜。
　　少女大概有十五六岁年纪，一双大眼睛笑眯眯的注视着他。
　　“还记得昨天我们见面的情形吗？”
　　“……”
　　“你说，姑娘，我说，非礼啊！”
　　说到非礼啊的时候，绿衫少女的声音微微提高，郭朔只觉得一道道目光刷刷刷的射了过来，拿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抖，抖，抖。
　　“你到底想干什么。”郭朔放下酒杯，冷冷道。
　　绿衫少女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揶揄的看着郭朔，“你终于肯理我啦。”目光渐渐下移。“十大板，还痛吗？”
　　郭朔只觉得她的目光穿过了木桌，落在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不由得挪动了一下身体，以避开她灼人的视线。
　　“第二次，不对，是第三次见面了呢。”绿衫少女微微一笑，道。
　　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局面，请看故事回放。

　　下着暴雨的夜晚，一个抱着用半块红布裹着的婴儿的宫装美妇颓然的倒在地上。
　　半块红布上，戏水恩爱的鸳鸯如今也已形单影只，仿佛正因为寻不到自己的另一半而哀鸣。
　　“我不会后悔！不会让自己后悔，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但是，我真的很恨他！我为了他抛下一切，他却……”宫装美妇仰着脸，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滴滴落在婴儿稚嫩的脸庞，“你带我走吧。”
　　男子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溢出唇间的叹息泄露出了他难言的悲伤。
　　“你真的能抛下这里的所有吗，包括那被分离的双生鸳鸯？”
　　宫装美妇咬唇不语，只是紧了紧怀中的婴儿。
　　婴儿不哭不闹，仿佛理解了大人们的悲伤。
　　万物俱静，唯有雨声淋淋。

　　倒带失败，我们再回到现在。
　　郭朔皱着眉，“三次，我们只见过两次啊。”
　　“你不记得了？”绿衫少女笑笑，道，“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直接促成了我们的第二次、第三次见面。”
　　郭朔虚心请教，“那我能问一下，是什么促成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绿衫少女伸手拿了几个杯子，慢悠悠的一一满上。
　　“你对我没有印象么。”
　　郭朔没好气道，“不对你有印象，我还该对谁有印象？”
　　“在你非礼我之前。”
　　郭朔拍桌而起，俊脸涨得通红，“我没有非礼你！”
　　声音气壮山河，再一次成功吸引了酒楼客人的目光。
　　绿衫少女竟点点头，“对，没有非礼成功。”
　　丈夫们连忙带着自己的夫人退场。
　　郭朔看着绿衫少女那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平静表情，气一下子泄了，有气无力道，“姑娘，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
　　“……”没有得罪你还害我！？郭朔睁大眼睛瞪着她。
　　“你只是尝试非礼我。而且没有成功。”
　　郭朔彻底泄了气。
　　“你得罪的是卫伯伯。”
　　“卫伯伯是谁啊。”郭朔无力的问道。
　　“我的师伯。”
　　郭朔赠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穿了一件色彩缤纷的衣服。”
　　郭朔：“……”
　　色彩缤纷的衣服是一件什么样的衣服？他表示无法想象。
　　“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绿衫少女一点一点的提示他。
　　“……”郭朔的脑中仍一片迷茫。
　　“昨天，你去湘湖坐船了吧。”绿衫少女终于抛出了决定性的提示。
　　“……”
　　为什么游湖这样一件如此风雅的事情被她说的这么没有情调，郭朔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是你们！”
　　“对，我和卫伯伯游湖的时候，你经过了，并且看了我一眼，看了卫伯伯两眼。”
　　“就因为这三眼？”郭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天知道，他只是觉得美貌少女与乞丐这个组合很奇怪而多看了一眼，如果多看一眼也有错，他以后一定把眼睛蒙上。
　　“不，是因为你吟了一首诗。”
　　“吟诗也有错？！”郭朔狠狠的瞪着她，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来。
　　绿衫少女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卫伯伯最讨厌那些酸溜溜的东西了，你正好犯了他的忌。所以一下船，卫伯伯就去了官府，而你就非礼了我。”
　　“……我没有非礼你。”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发现自己真的脱力了。
　　“等等，你是说一个乞丐未卜先知的去官府报案？”而官差竟然真的来了。
　　“卫伯伯是有武功的。”绿衫少女说的很婉转。
　　郭朔：“……”
　　“而且，如果你不想再非礼我一次的话，最好对卫伯伯尊敬些，他虽然是个乞丐，但是，不是个一般的乞丐。”
　　“……我应该叫他什么？”
　　绿衫少女沉思了一会儿，“叫什么？叫疯子好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郭朔：“……”
　　郭朔看着对面笑得越发无辜的绿衫少女，无奈道。
　　“你今天到底是来找我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