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蝴蝶我是茧》吴浮生

21、楚茵

　　跑出医院，李蒹葭已经泪流满面，徐红豆追出来一把拉住李蒹葭，有些担忧地望着她：“蒹葭……”

　　李蒹葭抬起泪眼望着徐红豆，可怜兮兮地哭道：“又是车祸……又是车祸！”

　　徐红豆明白她的意思，“又”指的是他的母亲那一代。在徐红豆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的父亲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抢救无效脑死亡。

　　李蒹葭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不要逼我了，我很累了，知不知道！自从认识你们，我的心就开始一天比一天累，受尽欺辱，我忍，我去改变自己让自己能够追上他的脚步，能够站在他的身边，只想在外人眼中，我是配得上他的。好朋友骂我自私，只因为那个叫宋璟煊的进入我的生命，我就这么执着下去了，自欺欺人的无视了其他人的心，自私地只想保留心中最纯净的那一面，结果我伤害了我的朋友，伤害了一个真心待我的男孩子……对这些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可是！”李蒹葭抬眼望着徐红豆，“为什么又是车祸呢？为什么电视上那么狗血的情节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呢？记忆的缺失？”李蒹葭笑了起来，笑容心酸又悲凉，“真他妈的讽刺！”

　　“蒹葭……”徐红豆的心因为那一串串眼泪的滑落给烫的隐隐作痛，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蹲下身子将李蒹葭给抱进怀里，抬眼望天，无声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徐红豆也觉得这也真他妈的太讽刺了。

　　两人身后不远处，吴浮生与宋雅杰下车见到徐红豆抱着哭泣的李蒹葭无声安慰，双双对视一眼，也红了眼圈。

　　宋雅杰取出面纸擦拭眼角湿润，问身旁的吴浮生：“我错了么？”

　　吴浮生沉默，如今论对错又有什么用？

　　宋雅杰笑了，笑得苦涩，目光落在李蒹葭身上：“无论如何，我都得给那个孩子一个交代。”

　　徐红豆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随即也看到了宋雅杰，叫了一声干妈，宋雅杰点点头，望着已经安静下来的李蒹葭，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李蒹葭沉默，任凭徐红豆带她离开医院。

　　宋雅杰让司机找了一处露天咖啡座，四个人落座后，宋雅杰望着一直低着头的李蒹葭，有些内疚有些心疼：“蒹葭，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首先，阿姨向你道歉。”李蒹葭身子动了下，不语，径自沉默。宋雅杰叹了口气，“璟煊本来不会来美国，是我逼他来的，我认为你们还太年轻，少年人的爱情不可靠，我私以为将你们分开，只要熬得住距离与时间的锤炼，这样的爱情才经得住风雨的侵袭……”再一次自嘲似地一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吴浮生与徐红豆这对母子也叹了口气，现实也太出乎她们意料了。

　　在三人看不到的角度，李蒹葭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淡淡的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都是自以为是的人，都很自私。”此时此刻的李蒹葭心态很平和，出奇的平和，平和得有些诡异。

　　宋雅杰、吴浮生、徐红豆三个人都呆住了，三人有些搞不懂李蒹葭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我走了。”说完这句话，李蒹葭起身离开，徐红豆想开口叫住她，可是眼前那越走越远的身影令他感到陌生，陌生到他有些不安地与自己母亲对望。

　　吴浮生懂得儿子的意思，无奈地摇头：“让她走吧，蒹葭是个坚强的孩子，也许现在会很痛苦，但是早晚她会走出来的。”

　　自己母亲都这么说了，徐红豆自然闭上嘴巴，再一次望了眼那钻进轿车内的身影，徐红豆能做的就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个星期后，ACA品牌纽约新品发布会，李蒹葭作为唯一的东方面孔压轴出场，瞬间，发布会现场闪光灯涌动。李蒹葭一身高开叉撞色长裙，藏蓝色与浅蓝色的巧妙碰撞，剪裁大胆，交叉领口，飘逸缎带，古风与潮流的结合……将性感与典雅，将高贵与妖娆，将魅惑与清纯给完美地融合到一件衣服里……

　　T台上的李蒹葭一入场是冷艳到极致的妖娆，一转身嘴角微勾是清纯可爱的妩媚，而她的背影又给人不可近亵的高贵感……坐在台下的雷尔知道，今天之后，李蒹葭将是国际T台上最受瞩目的模特之一。

　　宋家在美国纽约的一处别墅里，已经出院的宋璟煊躺靠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目光落在对面四十三寸大屏幕上，屏幕里正播放着ACA新品发布会，走在T台上的正是压轴出场的李蒹葭……

　　楚茵端着清粥小菜走过来，将托盘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瞄了眼屏幕：“很漂亮是不是？”

　　宋璟煊微笑点头：“不错，”下巴朝屏幕上指了指，“这个模特前几天来过医院，看样子认识我呢，是不是？”

　　楚茵点头，目光也落在屏幕上：“很适合那件衣服呢，就像是为她定做的一样，要是这衣服穿在别的模特身上，我实在想不出来会展现出怎样的错乱感……”说道这儿笑了起来，很调皮地朝宋璟煊眨了眨眼，“那感觉就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跑到《上海滩》跟许文强谈恋爱给人的感觉一样。”

　　宋璟煊被她奇诡的比喻给逗得直笑，结果乐极生悲，身子一歪蜷缩在沙发上，一脸痛苦地紧咬唇瓣，脸色瞬间便白的吓人。

　　楚茵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抱住宋璟煊：“怎么了，璟煊？又疼了？”

　　宋璟煊抱着头蜷缩在沙发上，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他疼在哪里，只看得出他眼下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楚茵急得都快哭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求他：“璟煊，你到底怎么了啊？到底是哪儿疼啊，医生不是说你头上的伤好了吗？”

　　宋璟煊蜷缩在沙发上一动都不动，半晌后才缓缓睁开眼，脸色也渐渐地恢复了一些，不再白的吓人。见楚茵眼眶含泪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没事，别担心。”

　　楚茵上下打量他，焦急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哪儿疼啊？”

　　宋璟煊摇摇头，瞥了眼电视屏幕，见时装发布会已经结束，便起身朝楼上走去：“很晚了，休息吧，我有些累了。”

　　楚茵急忙跳起来抚着宋璟煊上楼，边问：“璟煊，你真的没事了吗？”

　　宋璟煊摇头，示意她放心：“不碍事的。”

　　楚茵依然不放心：“要不要去医院？”

　　宋璟煊笑了，在房门口顿住脚步替她将眼角泪水擦拭去，道：“真的没事了，休息去吧，别熬夜。”

　　楚茵见他不肯说也无可奈何，只好叮嘱：“要是不舒服了叫我啊！”

　　宋璟煊点头：“好。”

　　楚茵这才露出笑脸，目送他进入房间。楚茵下楼，看到那还微热的清粥小菜连一口都没碰，脸上又浮起忧心。端起托盘朝厨房走去，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楚茵瞄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下接通：“老同学，真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给楚茵的是徐红豆，两人约好在别墅附件的一家适合聊天休闲的酒吧碰面。

　　楚茵与徐红豆同是Z大附中的学生，年长徐红豆一岁，同级到同班，两人的同窗缘分一路延续到Z大，只不过徐红豆就读的是物理系，楚茵就读的是中文系，辅修美术。

　　楚茵到达酒吧的时候，徐红豆已经等在那里了，老同学相见本该一脸热情，徐红豆反倒是一脸冷漠。楚茵毫不为意，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老同学对自己有很深的不满，在徐红豆对面坐下，笑道：“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感觉你都没变。”

　　徐红豆没有笑，只是望着楚茵，片刻后，冷冰冰地道：“我不想问，你自己说吧。”

　　楚茵微笑不变：“说什么？”

　　徐红豆：“你不是在法国吗？怎么会出现在美国？又怎么会出现在璟煊身边？楚茵，曾经我们是同学，也是无话不说超越性别的好朋友，可是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你转身出国，你我之间就只有陌路人这一条路可走。我现在就好奇，当年你既然转身潇洒地走人，如今为何又回来？”

　　楚茵脸上的微笑凝滞了：“红豆，你就这么恨我吗？”

　　望着楚茵泫然欲泣的脸，徐红豆突然笑了起来：“你又没伤害我，我干嘛恨你？我只是不原谅你，我无法原谅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你明知道我这个人将我在乎的人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你却那么残忍地伤害我在乎的人……楚茵，我不会恨你，那么耗费心力的事情不是我徐红豆会做的，我只会告诉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楚茵难过的掉泪了：“当年我离开是有苦衷的……”

　　“既然有苦衷，为什么不苦上一辈子？”徐红豆冷嘲热讽地打断她的话，“既然你都苦衷到出国了，为什么就不隐匿一辈子，躲在你的法国，你跑来美国做什么！你伤害璟煊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伤害他多少次才能满足？！”

　　楚茵摇头，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来美国不是为了璟煊，那次车祸我没想到我撞到的人会是璟煊，真的没有想到……”

　　徐红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再一次确认：“璟煊出车祸是因为你的缘故？”

　　楚茵再次摇头，生怕徐红豆误会似的，赶紧解释：“璟煊的车与我的车是同向行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璟煊的车突然驶出车道，我一个刹车不及就撞了上去，后来才发现被我撞到的是璟煊……”

　　徐红豆瞪着楚茵，他完全没料到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楚茵出现在美国是为了宋璟煊而来，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巧合与意外……徐红豆脑海里浮现李蒹葭泪流满面的脸，倍感烦躁地一口饮尽杯中酒，恨恨地骂了句：“我X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