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与爱情》凤独

17、宴席（一）

　　办宴席的事忙了三天，忙出来的也很像样，不落话给别人讲。前一天周策策的母亲回来了，对海螺生了个男孩感到满意，对她腿不好的挑剔也减轻了。周策策母亲回来周策策便问她要钱，办宴席的开销很大，要买的东西多，要弄的东西多，花钱自然也多。周策策说：“我生了男孩，你也算是对得起我爸了。你就不表示表示？最起码要给孩子一些钱，给孩子办宴席的钱也得给一点吧？”
　　周策策一直很高兴，对他母亲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他母亲也很高兴，抱着周策策的孩子说跟他小时候一模样，没走字。掏出两千块钱给海螺装着，说是给孩子的，也给周策策掏了两千块钱，周策策觉得有点少，觉得应该多给一点。他说：“怎么给四千？”他母亲说：“事事如意。”周策策说：“再给两千，再给两千好听一点。你得了孙子，明天就数你最出风头了。”
　　宴席那天来的人比想的多，大人都带着孩子，坐了满满五桌子的人，屋里摆了三桌，院子的棚下摆了两桌，都是坐着孩子。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放了鞭炮，把红鸡蛋、小糖散给几个村子里来的孩子就上了菜开了席，按着原先算好的进行着，海螺的表姑主勺，村里的两个女人打下手，周策策的两个同学上菜，海父周母伴着周策策招呼客人：散烟，劝酒，喝酒，敷衍调侃；这里跑到那里那里跑到这里，脸上红扑扑的，眉开眼笑，幸福且匆忙的样子。
　　芳芳和一帮小孩坐在院子里的棚下，她的父亲出去了，哥哥刘洋也带女朋友出去了，让她来，让她坐在棚下，她对这个安排不大满意，因此显得淡淡的，心有所怨，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大理，孤芳自赏，只揶揄周策策，听见周策策敷衍人就撇撇嘴，看见他走过来便说一两句巧妙的暗含讽刺的话出来给他听。
　　陈豪那天也来了，来了以后就尾随着芳芳，离着一定的距离，眼睛却一直不离开她。芳芳那天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裙子，上身是一件红色的别致的上衣，将她的美貌托显的更加的引人注目，过目不忘的容貌，少女的身姿，虽然发育了但还是个少女，略显清瘦。
　　坐席时陈豪大着胆子坐到了芳芳的旁边，芳芳的头发是要每天洗的，洗过吹干以后精心的编制，带着一股花的香味，带着一种与她的容貌相辅相衬的美雅，从她的肩膀上垂落下来，她斜着身子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用手背托着脸颊望着屋里的人，她的头发便垂落到了陈豪的胳膊上，挨着他的肌肤，陈豪几乎不敢动，怕这样心醉的亲近失去了。
　　陈豪太小了，十四岁，对于十六岁的芳芳来说毫无魅力可言。这个阶段的女孩不会喜欢上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追求芳芳的男孩子也太多了，太多的人喜欢她追求她，把她惯坏了，她也总是不满意，对男孩子们的爱情不满意，觉得不够热烈不够浪漫；对于生活不满意，对于生活感到无所适从；对于学习不满意，觉得太难了，把她困住了；对于一切事几乎都不满意，总觉得面目可憎，总觉得还有更好的。
　　陈豪对于芳芳来说还太小，芳芳对他的注意也是有限，只是因为他坐在她的旁边她看到他了罢了。芳芳说：“好无聊啊，”说完又转过了头去看着周策策，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觉得他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那么讨厌，可又忍不住去看。
　　陈豪咽了口唾沫，芳芳跟他说话他很紧张，放不开，想应承她说‘是很无聊，’可又不敢说，担心着，担心自己的声音好不好听？形象好不好？怕引起她过多的注意，却又想让她注意自己，十分的矛盾。
　　芳芳歪着身子漫不经心的跟他说：“我都想走了，一点意思没有，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么热。”陈豪说：“是怪热的。”芳芳说：“我都热死了。”
　　芳芳的美貌是不用刻意展现的，她的美貌在她的脸上已经达到了极致，像是盛夏时节的玫瑰园，缺少修剪，光鲜夺目，几乎让人窒息。她的美貌是需要掩饰的，需要朦胧、含糊不清，需要随意一点，平常一点。但芳芳并不知道。芳芳想把她的美貌推向极致，想在她极致的美貌上再有所发挥。她已经开始化妆了，涂了淡色的口红，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每件衣服每条裙子，每天的发型甚至姿态，都是站在镜子前精心考量设计过的，美到了极致，就像是一道风景。
　　芳芳坐在凳子上只简简单单的跟陈豪说几句话，菜来了她吃一点，知道有人看她所以她吃的不多。隔壁桌子上的菜一端上来就被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一哄抢空，芳芳坐的桌子则要斯文的多，她很斯文的吃着，一个桌子上的男孩女孩也都很斯文。
　　芳芳母亲在厨房烧饭时有人来问她芳芳的事，左敲又击，打探着有没有想给芳芳订亲事的意愿。芳芳这个年龄的女孩很多都订了亲事，她对面坐着的一个女孩就和屋里坐着的一个男人订了亲事，那个男人不一会就过来一趟，把他弄到的东西交给她，两个人还没结婚，就已经十分亲近了。
　　芳芳对这样的关系显示出一种不屑，她的母亲跟她说过订亲的事，她说：“我不干这种事，我要的人我将来自己挑。”她的母亲觉得她还小，也不逼她。
　　订亲有订亲的好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肯订亲的年轻人都是好管教的，怕长辈的，少了一些叛逆，将来该结婚的时候结婚，结婚之前闹了矛盾便找父母找媒人，媒人从中调解，父母在家里呵斥管教一番：订下的亲就是订下了！改不了了！要是不听话就打就骂！畏惧长辈的威信，不得不去跟订下的人相处，相处下来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两个人自然又好了。结了婚，女方碍着几辈子人的脸面不敢胡来，没感情也不敢胡来，否则婆家娘家都没有了容身之地。男方碍着给出去的礼金也不敢胡来，结一次婚花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借了帐，要是胡来老婆走了这些损失是承担不了的；因此也不敢不对老婆好，心里总隐隐的有所顾忌。你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你好，感情也就自然而然的来了。省下了好多的事。
　　芳芳心里有种叛逆，她的美貌太突出了，所有相貌平庸的人在她的面前都相形见拙，因此她对一切人一切事都心怀一丝轻蔑，感觉自己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不过她还太小，也是性格使然，还免不了矫揉造作装模作样。她坐在桌子前斯斯文文细嚼慢咽的吃着东西，知道有人看她所以表现的更加美雅，滴水不漏。有一个周策策这边的亲戚，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过来跟她讲话，问东问西，问她几岁了？可上学了？对旁边走过路过的人说：“这丫头长得真俊，我看了真喜欢。”路过的人说：“那就讲给你家二孩做媳妇。”妇女说：“我就这么想。可知道她妈在哪？你妈在哪？可来？”问芳芳；芳芳嫌弃妇女的身上一股味道，大约几天没洗头了；嫌弃妇女拉着她的手揉揉捏捏的；看她家的孩子就坐在一个桌子上，一个不入她眼的长相粗糙羞羞答答的男孩子，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讲，只含羞的不时看着她，样子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