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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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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宇航是两天以后走的,一共过了十四天,走时还有些不舍,对海螺的心依然不死。海螺直到江宇航走之前也没有半点松懈,一直对他客气且淡淡的,单独在一起——最后两天早上江宇航陪她去买菜,他向她表露了爱意,一些话明白说了,她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依然对他淡淡的,间于朋友于亲戚于陌生人之间。
江宇航走的那天下着雨,所以海螺记得很清楚。连续晴了好多天,每天都听见有人抱怨今年不是个好年,下乡干活热,田里抽不上水。那天下了雨,天空被乌云压得很低,风从西边吹来,卷着瓢泼大雨撒落在大地上。正是下雨的时候他拎着箱子走的,要去市里赶飞机。海螺让周策策去送送他他说不用送了,下雨周策策也懒得去送他。他一个人走的,打着伞拎着箱子,伞在风雨中几乎支持不住,风裹着雨吹送着他,很快他的衣服就湿了,从后面湿到前头,在滂沱大雨中独自走着,踽踽而行,独自站在马路边等车。
这个印象特别的清晰,也很深。海螺是站在玻璃门后面透过雨幕看的。周策策说:“淋死都不屈,上午不走,还呆着,现在走不挨淋谁挨淋,走掉我安心一截子。”
他本来上午就该走的,坐车到市里去。海螺也觉得他上午该走,知道他不是为了一顿午饭,而是为了她,为了不该想的。他中午之前跟她单独告了别,他说:“我下午就走了。”说完看着她,她没有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面?”见她依然不说话便叹了一声说:“算了,不该说的我也不说了,总之谢谢你的招待,以后你来北京,你来北京我招待你。”海螺说没什么的,没有特别招待。他也不想多说了,只说今后如果有什么麻烦就打电话给他,说:“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留了个电话给她,然后就结束了,他没再单独和她说话,眼神也变了,没有再特意的看她,直到临走时,临走时他很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眼神是不会被误解的,他爱她,已经形成了爱情。
江宇航走后海螺又恢复了常态,没有显露出一丝不舍或是难过。她上楼去把江宇航的床铺收拾掉,周策策跑上来了,抱着她到他们的床上求欢,海螺缠磨不过他,也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是万万不能了,便由着他的任性和放纵。
周策策穿上衣服后说:“可是我最好?人家都是虚的,只有我才是实实在在的,最疼你的人,你心里要知道。”海螺说:“我知道。”拉着他俯下身子吻了吻他。
江宇航走的那天下午下的雨,他回来呆的这些天一直很晴,他走了便连续下了好些天的雨,从那天下午开始,零零落落,下了半个多月。
江宇航走了以后海螺便使周策策去给她家干活。海螺说:“你二哥走了,你不用敷衍他了,也该放心了吧。去给我家干活吧,别让人家说找了个女婿使不上,也没几天活干了。”周策策说他本来就准备给她家干活的,要不是江宇航回来耽搁了,他早去了。
江宇航走后第二天周策策就披着雨衣去给海螺家干活去了。江宇航的事,他这个人,海螺也搁下了,有几个人问的:“你家二伯哥走了?”“你家来的那人呢?”海螺说:“走了,回北京去了,他不是我们这一层的人,呆不住的,走了。”走了,从海螺的心里也很快隐去了,褪色的似乎只是成了周策策的影子。
周策策连续给海螺家干了几天活。几天都下着大雨,雨点打在雨衣上嘶拉拉的,雨太大了就在伞下躲一会,雨稍微小一点接着下田干活。周策策说:“从田里弄点吃的真是不容易。”周策策第一天去干活,海螺让他到杨树村找她的父母,他骑着车子去了,一路上被雨淋的湿答答垂落的树叶子刮到了脸,像是骑车冲锋陷阵;到了杨树村,到了泥地里,车子骑不了,车轮上弄上了泥,推也推不了,只能扛着车子过去;把车子丢在杨树村的房子里,换上胶靴走到闸郢子去。他干了第一天就不想干了。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云层下,豆大的雨点在云层下泼洒着,穿着雨衣里面的衣服还是弄湿了,天上白茫茫的是飘着的水,地上的田里是浑浊的水,田埂是被人的脚被牛的蹄被手扶拖拉机的轮子踩压出来的泥泞的水坑。到处都是水,所能看到嗅到感受到的每一样东西无不是带着水,人就在水的包围中弯腰曲背艰苦的劳作着,干的累了站一会,渴了走到田埂喝一口水,饿了吃口带来的冷饭,想歇一会坐在被雨淋湿的蛇皮袋上。他干了一天,赶牛赶不好,牛不走,犁不好地,就跟着海螺母亲弯腰插了一天秧,晚上回来说腰疼,趴在床上海螺给他揉腰。
周策策感概说:“做个再小的生意也千万别种田种地,我真是干不惯那样的活,一天腰弯的疼死了,想坐一会歇歇也没个干地方。”海螺笑说:“干一天活怎么就累成这样?”周策策说:“个头高啊,矮个子插秧不觉得,个头高了腰弯的真是受罪。”海螺给他揉着腰,结结实实的腰背中间一条深的背脊凹槽,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又叫海螺把屁股也揉揉:“揉着舒坦。”海螺给他揉着屁股问他明天可去了?再干几天活就完了,周策策说:“去,不去怎么弄,脸都露了,你们郢子的人都看到我了,要是去一天不去了落话给人家讲。”
周策策第二天又去干了一天的活,第二天干活的时候在犁过的田里逮了一条黄鳝,把黄鳝装在蛇皮袋子里,干好活了带了回来,让海螺做着吃了,搁在鸡蛋一起炒的,吃着很香。周策策说我过几天去买黄鳝笼子下黄鳝可好?海螺说好,下黄鳝卖点钱,家里吃也行。天下着雨,农忙完了店里生意依然不很好。海螺家秧插好了以后周策策就去买了几十个黄鳝笼子,又买几张龙虾网,每天下午天抹黑的时候到杨树村的河里、秧田里去下笼下网,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再爬起来去把网收了,一直弄到七八点钟;下多了就卖,下少了就留着吃,给海螺父母一半,一半带回来。下黄鳝下龙虾弄到的钱不多,不过多少也弄到一点,乐在其中。过了没多少天周策策说想买个电瓶打鱼,海螺说可打的到鱼?周策策说打怎么打不到,人家打的到我就打的到,买一个可好?海螺说随便你。于是周策策又去买了个电瓶,买来以后找镇上的几个捕鱼抓虾的人到东边的湖里去打鱼,每天白天打,晚上留海螺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便不去。一个夏天也打了不少钱,把买菜的钱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