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三章 倾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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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时代，帝国王朝，南征北战，乱世纷争。人类编织了自己的脚步所走过的时代谱，但仅仅身为普通人的社会是不会知道位于世界的另一面，还有另一个豪壮的历史存在。
在这部属于能力者的历史文本中，记载着二十世纪曾出现过一名年轻的女性，正是因为她的行动，禁锢能力者的牢笼被打破，能力者的青年一辈也得以见到真正的天空、体会真正的世界。
即使是世界反面的历史依旧不乏随着时间而被夸张化的情况。比起历史上被描绘得如同战争女神一般英武的女性，真正曾出现在历史中的那名少女选择破坏牢笼的原因并没有听起来那么伟大，甚至可以说，不过是她的一时任性罢了。
牢笼的打破只是一时的，在那之后也有半数能力者再次回到牢笼中去了。可是那无疑也确确实实解放了另一部分能力者的翅膀，让他们前往了真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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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各位选择隐姓埋名，必定已经明白这个设施建造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或者利用能力者的力量，而是因为畏惧他们没有的这份力量。虽然也不是无法理解身为普通人的他们的恐惧，想必各位也是体谅那些辛辛苦苦向世人隐瞒我们这些可怕存在的人，才会一直忍气吞声的吧？”
“——但是这样不行。”
没有采取较为柔和的口吻，少女以直截了当的言语诉说自己的想法。
“我们的力量对普通人来说，或许的确太过强大了，但我们并非不能控制，因此不必为此而内疚。从保护一般民众的角度考虑，政府确实是无罪的——但不论谁对谁错，有一点，从我想明白开始就没有准备放弃。”
“我要的东西，不是名誉，不是强大，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城中无法得到，因此我希望——不，我一定要到真正的天空下去，寻找在这里找不到的我的答案。”
虽然没有多么厉害的思维，少女却相当准确地说出了曾经每个人都渴望的东西，因此才能动摇人们的心。这不是“谋略”这种浅薄的东西，而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领导者的才能。
当在场的能力者们纷纷沉默时，少女再一次伸出手掌，朝向只有黄褐色的岩壁与银灰金属的天空——
“请和我一起，将牢笼粉碎！”
那是她所说的所有话中唯一一句带敬语的话，却也同时带着比先前更强烈的、鼓舞起旁人心底渴望的炽热感情。
……
那一天，Kaito也是在场将Meiko的提案从头听到尾的人之一。虽然Meiko并没有在十几名四处散落的能力者中找到藏身于屋檐后的Kaito，但她的话却在Kaito的心里留下了种子。
并不仅仅是Kaito，将愿望诚实地诉说并打算付诸行动的那个少女，真真切切打动了每个人。
能力者的地下城并不是建立很久的设施，这里收纳了来自世界各地不同人种的能力者，如果是在很久以前就建立起来的设施，世界大战时他国政府就不会安心将自己国家的能力者放在北美交由他人看管了。
在建立的短短数十年历史中，这座牢笼之城奇异地从未发生过暴|乱。这和能力者大多天性冷漠无争有关，也与掌管者的技巧优秀脱不开干系——管理着普通社会的人并不敢将危险的能力者直接当成工具利用，历史上有诸多教训教导着不要轻视能力者，因为这些拥有奇特才能的人成长之后会成为几乎成为另一个种族的个体，一个两个或许还可以应对，但一个大军也终究无法消灭联系起来的异能者们。
普通人小心翼翼地管理着居于少数的能力者，将他们投入地下城，为他们提供最大限度上的需求，令本就容易安于和平的能力者留在此处，不要进入一般社会制造混乱。
超越常识的能力由强烈的意志带来，因此能力者在异样的同时也不乏聪慧的头脑，正因为自身明白或许自己在外界也无法适应生活，才会安于现状。
……但是，生活于此，看似管制实际上是被放任内部自生自灭的他们也是有愿望的。
从心底响起，最最真挚的愿望——
【“我们也想作为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啊。”】
Meiko在他们心中埋下种子，她的话是一个契机，从自身心底涌起的渴望会成为强大的动力，令种子迅速破土冲向天空。
但这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至少——对Kaito来说，只是这样还不足以令他心中的种子发芽。少年的自制力是连Doctor赤也也不得不称赞的。
即使最近邻居们已经开始经常出门前往Meiko的住所，看起来他们的种子已经开始成长，但Kaito却并不打算加入Meiko。
还有一点。Kaito的种子还需要更大的契机。
而正如Meiko所料，那个契机必定会在她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时，自己乖乖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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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
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
那是发生在仅一个月后的某一天的事，丝毫没有精密的计划，Meiko在一个月前的提案就已经得到了支持，并且没有任何繁琐的调查准备就立即开始施展。
快速地展开行动令地下城的管理者还没有察觉到异样，就已经被打得措手不及。这的确是不做布局的部分原因，而最根本的原因是——不需要。
——身为能力者的我们真的想要反抗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计划，单凭这强横的力量就足以达成目的。
——一直以来没有引起骚乱的我们，所缺少的仅仅是踏向世界的勇气。
“想要追求人生的人就站起来吧，你们会发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在Meiko夺走兔女郎司仪的话筒作出开战宣言后，革命从竞技场的舞台上开始了。
不，那或许并不能称为一场革命吧，只是去做一件早就能做到却迟迟没有去做的事罢了。
地下城中驻扎着负责镇压的军队，居住于此的能力者也有很大比例是非战斗型能力和还无法熟练使用能力的孩童。革命者们在战前唯一的调查就是街区的分布，他们在竞技场门口向四面八方四散，分别前往那些反抗力量较弱的街区进行协助。
……
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喧闹。
整座地下城都在沸腾，Meiko的话能立即挑起同类人之间的行动力，这是她具有的无与伦比的才能。
而当听到传遍整个城池的广播时，Kaito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在第一时间调转方向回到居住的街道，果然看见附近的区域已经被镇压。
选择隐居的能力者会住在这里并不是随便选择的，这是离军部最近的区域，意识到普通人其实在害怕能力者的他们虽然因为理解而没有反抗，但仍然对驻扎在城内的军队起了警惕心，为了掌握军部的动向才会住在这里。
但是此刻，他们却全都跟随Meiko去了城池中心区域的竞技场，即使其中有一人正在赶回来保护这个区域，也赶不上穿着整齐装束的武装部队涌入狭窄的街巷，将响应Meiko走出屋门的能力者逼回房中。
街上已经站满手持枪械的军人，但保持警惕的他们却依然没有听见从房顶上掠过的脚步声。
蓝发少年的速度很快，脚步放得很轻，压低上身的重心仿佛箭一般地弹射。
他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与自己的住所不过数百米的距离，由成年人负责照料教育幼年能力者的抚养设施——关键是，那之中的成年人并非能力者，而是从军部派过来的。
虽然平时是个温和可亲的年轻女性，但毕竟是军部千挑万选最终决定的人选，以她的力量要镇压一群无法掌控自己能力的孩童还是很容易的。
Kaito从屋顶跃到门前，一刻不停地将门踹开——所见屋内的景象是被束缚的孩童，穿着居家服却脸色冷峻的女人正给最后一个孩子的双手绑上绳索。
女人回过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而闻声抬头的孩童则激动地喊起来：“大哥哥！”
虽然Kaito从来没有回应过在楼下跑过的孩子的邀请加入他们的游戏，但Kaito毕竟是附近的能力者中与他们年纪最接近的人，抚养设施中的孩子心里对孤僻的少年总是比较亲近的。
Kaito朝纷纷转过头来的一张张小脸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随即迈开步踏进门框，缓慢地走向女人。
“你是——住在附近的那个——”她显然并不是不知道Kaito，看那紧张过度的反应，或许是在上司那里看到过有关Kaito的详细资料。
居住在附近的能力者有的能将自己的情况掩藏得十分完美，连专门负责监视的观察员也找不出他们的异状。而Kaito显然还没能像他们一样将自己的能力掩饰到那种程度。
“不要过来。”女人训练有素，迅速冷静下来，猛地抓紧身旁男孩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
“姐……姐姐……？”男孩颤抖着轻声喊她。平日里和颜悦色照料他们的人忽然露出这样可怕的本性，对这些还没来得及见识黑暗的孩子来说可能略微残酷了些。
蓝发少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不发一言地来到近处才停下脚步。他抬起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那双仿佛深海一样纯粹的青蓝色眼睛注视着，目光是毫无感情的冷漠。
重压。
女军人深刻地感觉到从这个比自己还矮小的纤瘦少年身上蔓延而来的压力，或许她作为军人见识的血腥与黑暗并不比少年所经历得要少，但两者之间有着天赋上的差距。不论普通人再如何锻炼也无法追上熟练的能力者，这正是保护着非能力者的掌权者所畏惧的。
一根筋绷到极致，只要稍加外力就会崩断。
这个外力正是从她眼前飘飘落下的一片影子——那并不是她眨眼时能看见的自己细长的睫毛，而是她在额前留下的如同邻家大姐一般具有亲和力的柔软的刘海。
没有看见少年有任何动作，她的额发已经被削断，如果他想，随时可以将自己的脑壳一起切下来。
女军人手一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里的男孩。得到解放的男孩机敏地挣脱，飞快地扑向站在几步外的蓝发少年。
Kaito没有看已经没有任何反抗心的女军人，面对扑过来寻求慰藉的孩子，他在犹豫了好几分钟后才终于僵硬地将手掌放上男孩的头顶，笨拙地安抚：“没事了。”
“大哥哥……”四周传来孩子们微弱的呼声。Kaito拍了拍男孩的肩头，示意他与自己一起为其他人松绑。
在所有的孩子都重获自由后，Kaito注视着先前的男孩，迟钝地回忆起了某一点，“你的能力，似乎是——”
男孩见Kaito一脸迟疑地望着自己，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能力：“我的能力是「念话」，也就是心灵感应。”
Kaito沉默着，静静地思考着什么。当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却发现十几个孩子围在四周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背脊僵直了一瞬，Kaito抿了抿嘴，对男孩道：“那么，你能联系上Meiko吗？”
“我只能连上近距离见过的人，而且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能距离太远。”男孩认真地说道，“Meiko是指上次来的那个姐姐吗？我试试看，如果要通话的话，请和我的身体直接接触。”
“拜托你了。”Kaito上前，将手放在了男孩的肩头，朝他点头示意——有一些话，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想问问Meiko，因为Meiko一定能逃出去，现在不问可能就不再有机会了。
男孩对自己的能力掌握得尚不成熟，花了二十多分钟，他才终于锁定到了Meiko。
“Meiko姐姐！”
【“……”】那边的回应迟了一会儿才传来，【“……嗯？你是……一个月前的那个拥有念话的孩子？”】
念话的能力并不能听见除了心声之外的声音，因此无法判断Meiko现在正处于什么情况，不过十有八|九是在应付军队吧。
“排行榜第一位的Meiko。”Kaito没打一声招呼就插入谈话，声色冷淡地说道，“你在这个位置已经三年，向高层申请应该能够获得出境许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别人的想法Kaito不知道，就他自身来说，对Meiko的做法抱有一点疑惑。
在地下城中为能力者安排的工作中，与竞技场有关的方面，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宽松的后门。虽然不敢强迫能力者工作，但掌权者也确实对能力者垂涎，因此会给一些优秀的能力者放宽政策，允许他们以官方的名义出去为国家办事。
已经在最强者的位置上坐了三年的Meiko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她如果想出去，即使害怕她的力量，管理者也不得不答应，因为强者为自己争得了权力。
如果Meiko想要到外面的世界生活，她完全不需要制造革命。那么她提出提案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是因为困惑于这一点，Kaito才不打算加入Meiko。
【“这声音是Kaito呀。”】Meiko有一丝惊讶，却满是欣喜，用愉快的语气回答，【“没有理由。说到底，我对‘出境许可’这个说法就很不喜欢，只是回到我真正应该生活的世界而已，算什么‘出境’又要谁的‘许可’？和我一样，在这里生活的人，尤其是那些还未长大的孩子，最起码该有看看蓝天的权利。”】
身为声音的传递者，听到Meiko的回答的男孩咬紧了嘴唇，露出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这些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封锁于地下世界的孩子，有多憧憬画本中美丽的青空，Meiko一直看得一清二楚。
【“嘛，但是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我想做罢了。”】Meiko的声音显得毫不在意，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即使没有理由，可是我觉得必须这么做，所以我就做了。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Kaito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一分钟后，他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还有一点，你可曾考虑过将能力者全部调走后，这所抚养设施会面临的情况？”
【“是说被军队直接包围吗？我并没有忘记它的位置，只不过……”】Meiko的声音充满自信，【“不是有你在吗？Kaito呦！”】
不会离开住所太远的Kaito一定会回去救人，即使他并没有加入这次革命——正因为Meiko预料到这点，所以即使考虑到了孩子们的险境，Meiko依然将加入的能力者全部叫到了竞技场，甚至没有人安排第一时间赶回来。
她选择了相信Kaito。
看上去没有心机直来直往，却始终牢牢握着胜利。
这正是她的才能、过去与记忆结合，所造就的「现在的Meiko」。
【“想要追求人生的人就站起来吧，你们会发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追随于我，去广阔的天空之下亲手获得我们的人生！”】
Kaito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Meiko最大的不同根本不是记忆有否，而是目光所视。他没有过去，所以一直站在现在，回头望着失去的时间；而Meiko则一直以来都昂首挺胸，坚定地望着前方。
【过去固然重要，但我们所处现在，拥有的是未来。】
——啊啊，就是这一点。
——我所欠缺的东西，终于得到了。
军队不知不觉中已将抚养设施团团包围，数十把枪支指向包围圈中心的房屋，它的大门、窗户乃至烟囱都被瞄准，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禁锢之网。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门忽然敞开。门里一名蓝发少年抱着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青蓝色的眸中发出仿佛找到人生意义般的耀眼的光，霎时一阵令人喘不过气的重压呈环形扩散而去，未见他有什么动作，军人手中的武器皆已分为两半，切口平整而光滑，仿佛它们本就是分开的两段。
“不、不动明王动怒了！！！”
因为从不击杀对手也不使用能力而被称为「不动明王」的少年能力者，在那一日第一次出于自己的意志能力全开。
【这一次即使因为过度使用再次失去记忆也无所谓了，因为前方还有未来在等着我。】
那是对于Kaito来说，真正人生第一次被欢愉的心情所充满。他跟随Meiko与众多能力者一起突出重围，冲出破碎的牢笼。
少年心中的种子飞速地发芽成长、冲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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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空无的荒原迅速被足以填满一个小镇的人数占领，抬头望着蔚蓝天空的人们爆发出欢呼。
时隔多年重回地上的赤也望着四周欢庆的同类们，无奈地取下咬在齿间的香烟叹了口气，却仍是勾起嘴角微笑起来。
“与你有多久未见了呢？老友啊。”赤也仰头望着天空，唇角噙笑轻声低语。
当能力者们高兴过了，赶在军队增援到来之前选择自己的前进的方向四散时，赤也取出了一把匕首，在身旁的石头上刻下文字。
几十甚至几百年后，这块石头仍屹立在这里，承载着无名的人们的祈愿。
〖我们自此出发，
追寻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三章 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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