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若倾心》叶落君拂

2、替嫁

　　风呼啸，天灰蒙蒙，是那种低沉的压抑。就像人沉重的心情。是似要下雨，可等了好久也没见其落下。
　　“阿哥，我等不及了。”一个甜美的女音在风中响起，一副可怜吧吧焦急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身旁的男子伸出手，温柔的撇开女孩佛在脸蛋上的碎发。俊美清雅的仪容，此刻尽显宠溺之色。此人就是顾家的祈惜公子。
　　“再等等吧，小丫头。父亲很快就出来了。”他拍拍她瘦削的右肩，还是那么一副长不大的模样，让人心疼。
　　“阿哥，你说皇上他会同意不让我代嫁吗？我不想离开大宋，更不想离开你。”寒洛希望父亲能够说服皇上放过自己。一直在宫门带等着父亲出来。
　　她抬眸，看见宫门不远处一个男人向这边疾步走来，岁月的风霜已经镌刻在这张沧桑的容颜，原来荣华迟暮，那刚毅孤冷的父亲也会苍老。
　　“阿哥，爹爹出来了。”她顺了顺自己的柔发，望着父亲的身影呼吸都是凝重的。
　　顾祈惜顺着寒洛的眼眸也望了过去。
　　顾海德来到他们跟前，犹豫半天也没说个什么，只是不断地在那唉声叹气。
　　他知道虽然和这个女儿不亲近，可他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哪个父亲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那遥远的北方受风沙之苦。皇上宠爱七公主，他又何尝舍得她的离开。
　　往事一幕幕浮现，当年因为不满丞相潘仁美扰乱朝纲，向皇上谏书弹劾潘仁美，却不曾料想到他的地位如此根深，最后落得为自己招致祸身，幸好未能涉及到妻儿。本以为是遗弃之臣，从此
　　不再朝堂面对圣上。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被急召进京面圣，那时候才知道，要想回京官复原职，那就是五年后，让女儿代替七公主远嫁契丹和亲。当时自己是有私心的，为了能够不被沦落成为弃臣，也因为可以留在京城家中陪伴妻儿，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不受宠爱的女儿。那时他也想过，或许过些年为朝廷立功可以改变圣上的初衷，也不为是两全其美的做法。
　　看着父亲凝重沧桑的神色，她很紧张，两只小手拧着裙衫，却无法控制手心里不断冒出地冷汗，她卷舒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父亲，生怕错过父亲一丝难掩的愁色。她在期待一个结果，期待从父亲口里听到她所希望的答案。
　　良久，顾海德艰难的从口里挤出了几个字：“我已尽力……这一切都是宿命。”然后自顾自的离开，不再回头。
　　听到父亲的话，寒洛觉得全身每一个神经都在颤抖，雨何时落，淋在了她的脸颊冰凉，她的脑里一片空白。她的心是酸的，心中的悲凉再也无法控制，泪流满面。双腿恍惚间没了知觉，两脚一软便要栽倒下去。
　　“烟儿，小心！”顾祈惜眼明手快的身影一闪而过，把正要栽倒在地的她稳稳接进怀里，眼里满满的竟是爱怜关切。
　　“阿哥！”女孩水润的眸子深深的望进他的心里，孤独求助的面容看着他，看得他心都要碎了，然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知道她是嫁定了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或许她离开这里，从此会获得真正地快乐。在这里从未感受到的快乐。
　　他轻轻地揽她入怀，给她无言却很贴心的安慰。
　　夜微阑，纤若柳枝凝霜，寒意逼近，她静静地依偎在顾祈惜的怀里，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此刻只想安静的靠在，这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就这样，好希望一直到永远。然而她知道她的命运于她，永远只是一种奢侈。
　　烈日当空，灼热的艳阳照的到处都是一片火热，沉闷非常。
　　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皇城里绵延了数里的送亲队伍，黄色的旌旗安静的飘着，显得格外沉重。
　　皇上从侍女手里拿过酒杯，白玉酒杯被他高高举起，对这一干将行的士兵呼喊：“多谢诸位的护送，众人一路小心！”
　　士兵高声欢呼，此刻难掩激动的心情。他们愿意为了家国的和平前往大辽国护送公主。
　　皇帝转身对着寒洛，满上一杯酒，独自饮尽。再满上，表情深沉的看着她，微微颔首道，“朕感激你，代替朕的皇儿远嫁契丹……”顿了顿继续说着，“你放心的去吧，答应让你父亲为镇国将军，和给你大哥加官进爵。朕绝对不会食言。”
　　皇上满面红光，喜笑颜开地将白玉杯酒递给了她，寒洛一身锦绣红袍，站立在城墙上，风吹得衣袍簌簌。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然的看着北方，看着皇城里的众人。
　　寒洛接过酒，一饮而尽，“谢皇上，寒洛希望皇上说到做到。”
　　皇上郑重道：“那当然，朕金口玉言，岂会反悔。”
　　“从今天起，慕寒洛就是我大宋的兴平公主，代表我大宋从此繁荣昌盛，两国共处和平。”
　　皇帝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高声欢呼，响亮的喝声震得方圆数里都能够听到。
　　片刻后，他对着旁边的寒洛低声说道:“和家人告个别，就出发吧！”
　　看着父亲满面的愁容，心里微微感到酸楚。虽然从小到大，几乎未能到感受过父爱，可是毕竟骨血相连啊，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寒洛走到父亲前，给父亲做了个揖，思了思说:“女儿要离开了，或许永不会再回汴京，还望父亲多加保重。”
　　韩海德也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性，遂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寒嘘了几句：“此次离去，是那遥远寒冷的北方，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碧玉手镯，认真的抚摸好一会，递给了寒洛，他说：“这是你母亲留下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只希望有它陪着你，你会快乐些。”
　　看着父亲的举动，她觉得有些好笑。何苦做出那副依依不舍呢，母亲的死到头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伸手从顾海德手里拿过手镯子。
　　她的鼻子一酸，这是母亲的东西。她一等会好好的，快乐的活着，让母亲安心。
　　看着眼前她单薄的身影，顾祈惜缓步走到她跟前。
　　定定的看着她出神，千言万语再多的深情，如今再也不能与她言。

　　举杯明月间，起弦风雅，从此不再有她。那些年，一曲轻描淡写勾勒出他们相濡以沫的梦，从此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怅怀。烟儿，你答应我，来世你喜欢的人只会是我。
　　他不后悔遇见她，不后悔她是他的妹妹，多多少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晓得他对烟儿的感情早已超乎血与亲情，可是他又能怎样，他无法逾越命运的捉弄。他只能放她离开，纵然万般不舍。
　　他说：“烟儿，阿哥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守着你，保护你了，从此相望天涯，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一身白衣胜雪俊美沉着的祈惜公子，此刻面对着秀美清雅的少女，一滴清泪何时落，无人知晓。也不会有人去在意，亲人的离别总会这样。
　　他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只有他们能听到的语调，他说：“烟儿，不要忘了我。”
　　“蒽”她淡淡的回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可是她知道，她舍不得他，他也知道。
　　离开他的怀抱，她定定的望着他，他的面容多了几分憔悴，还有……心痛！
　　她伸出温软的柔荑，轻轻地抚平他眉间淡淡的忧伤，泪水浸满眼眸，水波凝，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他说过，烟儿，不管怎样都要做一个坚强的人，哭有时，笑有时，笑要对所有人，哭只有在面对自己和阿哥的时候才能，别人是不会同情怜悯一个可怜人。
　　她知道，这里不只有阿哥和自己，还有好多好多人看着，她没有落泪，即便心痛的那般撕心裂肺她也忍了下来。
　　他知道她的不舍，她懂得他的心痛。还能怎样，皇权的威严，命运的捉弄，过眼云烟的缘分，就让它就此终止吧！
　　说罢，她来到华丽锦绣的马车跟前停步，顿了顿，终不曾转身，踏进马车里前往大辽。“出发！”
　　她记得，在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如此失态的阿哥，是我从未见过的他。
　　他紧紧地抱着我，鼻息间有淡淡酒香。他告诉我，他是喜欢我，从初遇的那一刻，就喜欢我。她明白，曾今也那么认为留在他身边，永世不分离。那血浓于水的牵连，怎是能逃脱的缰绳。
　　她不能坚持那种痴念的妄想，举棋不定。该舍弃的，不该舍弃的都会留在记忆里,就让往事如烟随风去吧!
　　如此，那种暧昧不明的情愫，何苦让它成长，牵绊一生被世人奚落。
　　她不能累了他，他的人生应该是宏绽朝堂，成就意气风发的英雄少年。而不应该儿女情长甘于人后庸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