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俗不可耐

62、第六十二章

　　到了年底，京城便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忙着准备年货，六部各司都忙着整理交帐，这是文熙执政的第一年，他也格外留意全国各地的情况，各个府县衙门报上来的奏章他一一阅读，因为他在继位初年实行了减赋减税，各地百姓大体上对朝廷算是满意。
　　等到正月初一，文熙仍是去天坛祭拜，然后宫中设宴，一片热闹欢乐。文熙素来喜静，所以几天下来还觉得太吵，等正月初五一过，他也封了玺印，准备清闲几日。
　　到了正月初十，沈太后在慈宁宫宴请了一些官员的夫人还有几位王妃，并请了戏班子，文熙过去坐了一会儿，听着戏文并不觉得有趣，便找了借口离席。回到了华殿，见司马然仍在那里候着，心道他也真是尽职，便随口问“你为何没回家？”
　　司马然跟着文熙拟旨，不好意思开口请假，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一旦回乡几天，文熙有事会找别人替了他的位子，所以便留在京城。但他交友极广，青楼酒肆里都是他的朋友，这年过得也不寂寞。
　　见文熙问他，他恭敬地答：“皇上勤政为民，臣耳濡目染，所以不想离京，想为皇上接着办差……”
　　“你倒是会说话……”文熙知道司马然有些油嘴滑舌，不过也不生气，他突然有了几分兴致，“今日却无事，不如出宫走走？”
　　司马然一楞：“这……皇上的安全……”
　　“不碍的，朕命于海去准备，等会儿你陪朕出宫走走。“文熙连忙叫人传于海，这位侍卫统领起初也劝说了半天，见文熙主意已定，只得亲自部署，没过过久，文熙换了便服，带着司马然和于海出了宫。
　　到了宫外，文熙先感慨一声：“一年以前，朕还能随意地四处走动，如今却好似囚禁于这皇宫之中。“
　　司马然不敢接这话，只小声地问：“皇上，您想去哪里看看？“
　　文熙想了想，眼睛一亮：“先去朕之前的府邸看看。“
　　三个人沿着宫墙，又穿过几条街道，来到文熙之前的王府，门口无人，看守也都躲进屋里喝酒去了，于海叫了几声，才有人出来，不耐烦的说：“是谁啊，这里不让人进，是当今皇上的潜邸。“
　　于海刚要说话，那守卫却看见了文熙，楞在那里：“您……您是五……皇上……“他一直在府里当护院，所以见过文熙。
　　文熙笑着点头：“可否让朕进去看看？“说着示意于海，于海递上一块银子。
　　“这可不敢要，您进去就是了。“那守卫还在推辞，文熙说：”过年图个高兴，多买些酒喝。“说着迈步走了进去。
　　司马然和于海跟在后面，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文熙走进自己住的房中，见屋里已落了薄薄一层尘土，所有物品还是保持着原样，自己的书桌上还放着那时临摹的字帖，常翻的几本书也放在一边。想起喜帝临终那时，自己匆匆进宫，便留在了那里，一直自诩与世无争，没想到却成了九五之尊，貌似拥有四海，实际却还是孤家寡人。
　　文熙回过神来，想想何必伤春悲秋，便走出屋子，见司马然从后院过来说到：“皇上，后院可是您当时的书房？感觉收拾得很精致。”
　　文熙一楞，摇摇头：“不，那里曾是……朕的亲戚住的……”他顿时想起那个人早上走出来，和自己一起进宫的情景，那一路的温柔话语，教他至今都难以忘记。
　　他本想走向后院，却又停了脚步，怕自己进去之后会更加伤感，于是勉强地一笑：“走罢，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朕对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太熟悉了，还是去街上逛逛罢”
　　司马然和于海只得跟着文熙又上了街，文熙漫不经心地看着路两旁的摊子，见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攥着很多拨浪鼓叫卖，那鼓做得还算精致，文熙心中一动，叫于海买下一个，说道：“咱们去文璟那里瞧瞧……”
　　拐过一条街，便是璟亲王的王府，文熙继位之后，命人将府邸修缮了一番，看上去显得更加气派，门口的守卫对于海不耐烦地说：“今日王爷难得在家，说是不见外客……“
　　“一家子兄弟，算不得外客。你去叫你家王爷出来。”文熙不紧不慢地说，守卫见他气度不凡，而且又说是“兄弟”，心虚了下来，亲自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见文璟匆匆地出来，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一看到文熙，不禁吃惊地说：“皇上，您怎么出宫了！”
　　文熙示意他不要如此大声，笑着迎上去：“朕突然想到宫外看看。在街上看到这个拨浪鼓，就想起了昀儿。”
　　“昀儿”是文璟不到一岁的儿子凌昀的昵称，文璟接过那个拨浪鼓，带着文熙走到府中后院，王妃正把凌昀抱在怀中逗他，奶妈站在一旁，见了文熙，七王妃慌得想要行礼，文熙忙拦住说：“这不是在宫里，就不必跪了，何况你还抱着昀儿。”
　　文璟将凌昀抱了过来，递给文熙：“皇上，抱抱他吧。最近又沉了……”
　　文熙小心地接过这个白胖胖的小娃，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地瞧着自己，不禁笑了出来，司马然在一旁说：“小王爷一脸贵气，将来必是有福之人呐。”
　　文璟笑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就知道拣好听的说。”
　　司马然一脸受委屈的表情：“小的怎敢乱说，这都是实话。”
　　文熙伸手摸摸怀里小娃的脸，说道：“这孩子讨人喜欢，天生透着机灵。”
　　司马然又说：“听说侧王妃也有了身孕，王爷这是子孙满堂的好彩头。”
　　文熙微微惊讶：“真的？朕没听你提过。”
　　“最近过年，热闹的事情多，臣忘了和皇兄你说……已经有四个月了，她身子不好，臣弟让她在屋里歇着……”
　　文熙早就听文璟说过他更喜欢这位侧王妃，聪慧美丽，温柔体贴，文熙见一旁的王妃有些不悦，便换了话题，又接着逗起怀中的凌昀。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文璟说道：“皇上在臣弟这里用午膳吧。”
　　文熙想了想，摇头说道：“不了，朕去泰来酒楼，咱们那时经常去那里喝酒，朕今日想再去一趟。“
　　皇上有兴致，这几个人怎敢不奉陪，文璟忙叫人去安排，把雅间留出来，又带上了几名侍卫相随，路上，他还悄悄地埋怨于海：“怎么就你们两个跟着，你也太不小心了，万一有人在街上闹事……“
　　于海忙说：“皇上不让多带人，王爷放心，我让侍卫换了便衣，都远远地跟在后面呢。“
　　文璟这才踏实下来。到了酒楼，文熙要了之前常和文璟吃的几道菜，还兴致勃勃地向司马然和于海介绍，文璟见文熙心情难得如此之好，却有些心酸，觉得像他五哥这样的性子，做了皇帝也许并没有多顺心。
　　几个人吃得差不多饱了，突然雅间外有人敲门，低声地喊着：“于大人……“
　　于海有些疑惑地起身，开门见是个侍卫，忙问出了何事，那侍卫说：“李公公派小的来告诉大人，陈将军要见皇上，说是边关有紧急军情。“